明月高懸,清風徐來,白沙村的夜景真的很美。
可這麼一幅美妙的夜景,此刻卻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李麻子僵硬的在前面走,我在後面跟,寬闊的鄉間大路上,一個人都沒有。
我們就這樣一步步的朝村外走去,我也不知道究竟該做點什麼?
經過老巫醫家的時候,我特地扭頭去看了一眼老巫醫的家,卻驚駭的發現,兩道慘白的目光,正透過門縫盯著我。
那雙眼,充滿了歹毒和憤怒,我能想像的出來,老巫醫現在應該恨的咬牙切齒了吧?
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這老巫醫到底是什麼意思?白天的時候還說要放我們走,這會兒卻又氣成了這副模樣。
這是反悔了?還是知道了我的計劃。
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干脆傻乎乎的去敲門,問老巫醫到底要做什麼。
老巫醫並沒有躲,而是直接開了門,依舊是那道慘白的目光盯著我看,恨不能生生吃了我。
「為什麼,為什麼。」她憤怒的說道:「都死,你們統統都要死!」
說完之後,老巫醫便猛的將門給關上。
我有點害怕,老巫醫說這話,絕對不是為了嚇唬我。她肯定是知道我在算計她了,不行,我必須得跟她解釋清楚。
我用力的拍門,老巫醫卻根本不理會我。
這時我分明聽到身後的一排農房,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我好奇的回頭看了一眼,眼前的這一幕,頓時令我無限驚恐!
所有農房的大門,幾乎同時被推開,一道道人影,從房間中魚貫走了出來。
表情冰冷,動作僵硬,從屋子裡出來之後,就跟在李麻子後面,排起了長隊。
借著清冷的月光,我分明發現這些人影,竟然全都是村中男人。
直到這一刻,我終於明白了,把村裡搞的雞飛狗跳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老巫醫和小寡婦。
至於這兩人究竟是如何搞到一塊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偏遠孤寂的小山村,幾十個動作木訥,翻著白眼的男人,僵硬的行走在村中小道上,怎麼看怎麼驚悚。
其中帶頭的,竟然是牛大壯!看來這個強壯男子,依舊沒能逃脫厄運。
我不由自主的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要去哪裡?不過絕對不會是什麼好地方。
這時李麻子已經走遠了,我看著他們行走的方向,沉默片刻,最後直接跳了起來。
他們這是要去村外小湖啊!
就他們這種狀態,如果落入湖水之中,後果只有一個,那就是被活活淹死。
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我急的好像熱鍋上的螞蟻,卻有無計可施。最後只能是解鈴還須系鈴人,從老巫醫身上下手了。
於是我用力的拍打著房門,大聲喊道:「老人家,咱們有事兒好商量,你害死這些村民,就能得到您想要的嗎?三思而後行啊。」
老巫醫卻根本不理會我,我似乎聽到一陣念經的聲音,這念經聲並不像佛音那麼慈悲,反倒像是來自地獄的聲音,嗡嗡嗡嗡,聽的人頭皮發麻。
「這幫愚昧的村民,該死,統統該死。」而就在此時,我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冰冷的聲音。
這聲音,好像是村頭小寡婦的聲音。
我心中驚駭不已,莫非小寡婦也找過來了?
不過我回頭之後才發現,對方並不是什麼村頭小寡婦,而是一個村民。此刻這村民正瞪大眼睛,舌頭耷拉出來,活生生一副吊死鬼形像,仿佛下一秒就會撲過來。
我嚇的連忙躲開,戰戰兢兢的看著他。
我知道這個村民肯定也是被小寡婦的邪術控制了,便勸說道:「告訴我,這些村民究竟做了什麼,才讓你下手這麼狠?就算他們做過錯事,你也不用這麼趕盡殺絕吧?他們每一個人都還有妻子兒女要養,你是要白沙村徹底毀了嗎?」
「聽我一句勸,只要你答應放過他們,不管你有多大的冤屈,我都替你做主!」大聲喊道。
這會兒我在想,要是李麻子清醒就好了,就憑我這口才,想說服他們簡直難如登天。
看來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我的話並沒有打動對方,那村民冷哼一聲,就繼續跟著隊伍往前走。
一兩個人我能攔得住,可這麼長的一支隊伍,讓我怎麼攔?不行,還是得從根本上入手。
我再次用力敲打著老巫醫的房門:「如果您老不介意,可不可以把您的故事跟我說一說?我覺得事情真沒到這一步。」
我話還沒說完,老巫醫卻已經將門給打開了,她站在門口居高臨下的瞥了我一眼,淡淡的說道:「你根本不了解,如果你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也會支持我這麼做的……」
她總算願意跟我坐下來談談了。
我心中清楚這是我唯一的機會,於是趁熱打鐵道:「沒人願意替你主持公道,今天我便替你主持公道吧!善惡到頭終有報,一旦走上歪門邪道,兩位以後是會遭報應的。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娘,別聽他胡說八道。」村頭小寡婦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我身後,我回頭一看,此刻她已經淚流滿面,激動的手腳顫抖:「他們該死,都該死!想想死去的父親,再想想我們兩個的遭遇,他們的死,都不足以彌補我們的創傷。」
她竟然稱呼老巫醫為母親!
看來,她們的故事,比我想像中要復雜得多。
老巫醫苦澀笑笑:「算了,過去的,都過去了,小伙子你說得對,我們需要一個主持公道的人。」
小寡婦生氣的一跺腳,頗有幾分嬌嗔之色。她好似不敢違背母親的意思,還是跟著走進了屋。
我擔心的看著村民,老巫醫卻告訴我無妨,是生是死,聽天由命吧!還勸我不要著急,著急也沒用,只會白白浪費時間。
我一咬牙一跺腳,干脆狠下心來,不去管這些村民,直接就坐在了老巫醫對面。
老巫醫給我倒了杯水,小寡婦狠狠的白了我一眼,也不理會我。
老巫醫隨手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個白色的東西,我定睛一看,發現那竟是一塊膝蓋骨。
膝蓋骨風化的厲害,明顯能看到密密麻麻的纖維,不過表層卻被摩挲的很是光滑,看得出來主人對它非常用心,每天都會用手撫摸它。
白色的膝蓋骨,在微弱燈光的映照下,散發出淡淡的光芒來。
那光芒竟有些小刺眼,好像不僅僅是折射出來的,還有它自身釋放出的光。
老巫醫看了一眼小寡婦,小寡婦生氣的說您真是老糊塗了。不過最終還是爬到老巫醫的床底下,端出了一個陶罐,擺放在桌子上。
我仔細觀察這個陶土罐子,發現陶罐上的圖案很是奇怪,雕的非常粗糙,好像小孩子隨手畫上去的一樣。不過還是能辨認出,那好像是兩只腳。
再看其他的地方,和普通的陶罐也沒什麼不同。不過表面都已經被香給熏黑了,看得出來,這陶罐應該沒少受到供奉。
老巫醫喝杯水,涮了涮口之後,就開始給我講起了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