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段日子,尹新月因為工作,一直在外地出差,就連有時打過電話來,也是沒說上幾句話就匆匆掛掉了。
索性我是個耐得住寂寞的人,每天依舊白天睡覺,晚上營業。
長夜漫漫,美酒配古籍;明月當空,雙刃舞流星。
一轉眼,又是一個多月過去了……
這一天晚上,我捧著爺爺的筆記翻開了沒幾頁,就聽見一陣極有禮貌的敲門聲。
「門沒鎖,自己進來吧!」我放下書,淡淡的說道。
「您好。」對方小心翼翼的推開門,態度畢恭畢敬。
他穿著一身很得體的黑西裝,襯衫領帶全都一絲不亂,架著一副黑框眼鏡,文質彬彬的,給人的第一印象相當不錯。
「請問您就是張九麟大師嗎?」
「嗯。」我微微點了點頭:「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事?」
我這門前掛著的是古董店的招牌,進店不看古董,反而問我是不是張九麟的人,要不就是來買陰物的,要不就是來求我收陰物的。
對方似乎對我的開門見山有點不太適應,稍稍頓了下才問道:「遇到事情的不是我,是我們家老爺子,老爺子最近得了重病,但還有一些願望沒完成,所以想要求一件能夠讓人精神煥發的陰物,好抓緊時間實現最後的遺願。」
我笑了笑:「這可不太好辦,世界上的陰物那麼多,我哪知道哪件陰物能夠讓人精神煥發?」
「是,張大師說的是。」黑西裝極為恭敬的點了點頭:「我聽說過您的傳聞,簡直是神一般的存在,所以這次才特地登門拜訪,還請張大師一定幫忙尋找,我家主子他……他真的非常非常需要。」
「這樣的東西誰都需要,不過,可遇不可求啊。」我拿起茶蓋來輕輕的撥了下茶沫。
「張大師不是曾經用坐缸肉身佛……」
「閉嘴,你背後的主子到底是誰?又是從哪兒知道坐缸肉身佛事情的。」我氣憤的一把將茶杯摔在了地上。
黑西裝是很禮貌,對我也很恭敬,可卻完完全全是個外行人,根本不懂陰物商人的規矩。陰物商人最忌諱的就是,隱秘的生意被人大嘴巴子到處亂說!
眼看我要關門送客,黑西裝頓時急了,他擦了擦汗說道:「張大師,要是我說錯了什麼話,我這就給你賠罪,但請千萬幫幫我們家老爺子啊。」
我冷哼了一聲:「你們家老爺子到底是什麼,架子竟然這麼大?名字不肯說,連個面也不露,打發個跑腿的過來,就想讓我幫忙找陰物?我這古董店的門檻也太低了吧。」
我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來,聲調卻是極冷。
「這……」黑西裝一愣:「必須要他來跟你面談嗎?」
「這是最起碼的規矩懂不懂?我起碼要知道他是誰,得的是什麼不治之症?又有什麼事情不甘心放下,才能對症下藥的去物色陰物。他若不見,那就算了,反正小爺也不缺錢。」
說完,我又捧起了桌上的筆記,低頭看了起來,完全不理會。
「這……」黑西裝極為尷尬的扶了扶眼鏡,做了很長時間的心理鬥爭,這才去門外撥通了電話。
古董街很靜,又是夜裡,他雖然故意離了很遠,可我仍能聽見一言半語。
他語氣極為恭敬,又處處打著官腔,再結合他知道坐缸肉身佛的事情,我敢肯定他背後的老爺子是官場裡的人。
呵呵,你當了一輩子的官,享盡了榮華富貴,小日子美的不行,快死的事情又突然想起有什麼夙願未了了?還想了無遺憾的去陰間報道,這世上的好事總不能全被你佔盡了吧?
當下,我對那個所謂的老爺子全無好感。
沒多久,黑西裝就回來了,沖我點了點頭道:「我剛剛請示過了,明天下午樂滿樓,不知張大師是否方便?」
「不方便。」我頭也沒抬的道:「既然有事求我,卻不登門,還要安排其他見面的地方,真是好大的派頭!」
黑西裝一聽頓時就懵了:「張大師,求求你……」他急聲說著,那音調裡幾乎帶著哭腔。
我仍沒理會。
黑西裝一見我毫不理會,一張臉憋得通紅,急得兩手直搓。
足足過了好半天,他居然噗通一聲,直挺挺的在我面前跪了下來。
「張大師,真的求求你了!」他的眼圈有些發紅,聲音也哽咽了起來。
這一幕,倒是令我大吃一驚!
這黑西裝看起來絕不像是個拍馬屁的人,就算是為了討領導的歡心,也完全用不著如此。更何況這屋裡只有我們倆,他又是做給誰看?
而且看他眼中的熱淚絕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發自肺腑的放下男人的尊嚴求我。
我頓時有些好奇起來,他背後的老爺子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能讓下屬如此忠心?
俗話說得好:千軍易得,忠僕難求。
我微微有些感動的將他扶起來道:「那好吧,明天我就去一趟。不過事先說好,我只是個陰物商人,能幫的話,我會盡量想想辦法,實在幫不了,也不能怪我。」
「好好,只要張大師您肯來就好,那就不打擾了,明天晚上我會來接您。」黑西裝說完便擦乾眼淚告辭了。
轉眼間就到了第二天夜裡,一輛計程車準時停在了店門口。
黑西裝恭恭敬敬的敲響了古董店的大門,將我請了出來。
開車的是個兩鬢斑白的老司機,動作嫻熟,氣質不凡,直覺告訴我這絕不是個普普通通的計程車司機。
車子開的極為平穩,一直繞到了樂滿樓的後門。
樂滿樓我來過兩次,也不是什麼高檔場所,就是普通的酒店,裡邊的裝修也極為陳舊。索性的是建在一處高坡上,如果站在窗子向外望的話,可以俯瞰小半個城市。
此時已經是深夜,酒樓裡早已不剩什麼人。
從前門繞過的時候,我也看的清清楚楚,停車場空空蕩蕩的,空位極多,可為什麼偏偏要繞到後門呢?
我這到底是要見誰?怎麼搞的如此神神秘秘跟做賊一樣。
黑西裝很快領著我到了頂樓最裡面的一個包廂,輕輕的敲了三下門。
包廂裡傳來了一個略顯沙啞的聲音道:「請進。」
走進去以後,我發現裡面坐著一個身材高大眉毛濃密的男子,這男子大約五十來歲,正是壯年的時刻,只不過臉上的肌膚有點不正常的蠟黃,兩眼之中也布滿了紅血絲。
咦,這是?
我一見到對方,居然微微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