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背著雙手站在門前,望著那一排枯葉飄零的梧桐樹,心頭彷彿壓著塊千斤巨石,凝重而又無助,久久不能平復。
惡魔之谷之行九死一生,不過還好,總算是有驚無險。
回到武漢之後,我整整休養了一個月,這才復原如初。
這次除了得到《陰符經》,烏木核這兩件神器之外,更大的收穫是讓我明白了,我將要肩負的是什麼。
八方名動的希翼,陰物商人的黑與白,甚至所有人的生死……
在這之前,我隻當自己是個市儈商人,隻想賺點錢,喝點小酒,摟著喜歡的女人,甚至還幾度萌生了金盆洗手的念頭。
在這之前,被人稱作大師,我還有些欣然得意,覺得自己真的成了陰物商人裡的扛把子。
可是……
如今我知道了我所要肩負的使命,知道了八方名動在我背後默默的付出——鳳大師,白眉禪師,鼠前輩他們不畏生死,初一,韓老六他們前仆後繼拚力維護我的周全。
相比之下,我覺得自己是無比的渺小和可笑,我為自己的過去感到深深的愧疚。
從這一刻起,我將不再是以前的張九麟。
我要肩負起屬於我的使命,無論這使命何等艱難,何等沉重,我也決不能讓他們失望!
「九麟。」
正在這時,背後傳來一聲輕喚,聲音無比的熟悉,正是T恤男。
他不是離開了嗎?怎麼會出現在武漢。
我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轉頭一看,的確是他!
瓜子臉,T恤衫,背著一柄藍色的八面漢劍。
「我打算在你這小住一段時間,怎麼不歡迎嗎?」T恤男見我仍是一臉驚愕,破天荒的開了個玩笑。
他雖然笑的很溫暖,可卻滿臉蒼白。
惡魔之谷中,他時刻護在我身前,數經生死,傷勢極為慘重,這一副看起來若無其事的笑容背後,又掩藏著多少痛楚,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
我的心猛然一緊,眼睛有些濕潤,卻仍笑著回道:「平日請你都請不來,這回倒是能多和你聚聚了!」
T恤男點頭笑了笑,默默的走進古董店。
剛一進門,他就低聲說道:「把門關上!」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趕忙回身關門,門剛一關好,T恤男竟然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初一!」我驚叫了一聲,趕忙扶著他坐在椅子上,卻發現他的臉色更加蒼白了,嘴角處還溢出了一股烏黑色的鮮血:「我回來的路上中了埋伏,這一路上都有人跟蹤,門外還有個尾巴。」
我一聽就要抽刀出門,T恤男擺了擺手道:「這是我故意留下的,若是我直接去香港的話,肯定會被他們發現的,到時候他們再派出高手來,不但我難以抵禦,就連你都危險了,所以我只能硬挺著,強裝沒事。就是讓他們知道,我現在在你這兒。」
「這次龍泉山莊損失慘重,連同冬老在內,供奉級別的高手全軍覆沒。試探埋伏我的人也被殺光了,所以他們一時間摸不清狀況,暫時也不敢輕舉妄動。等他們探聽明白,我的傷情也就痊癒了……」T恤男解釋道。
出谷之時,他就傷情極重,沒想到為了我的安危,又經了一番拚殺,一路強裝無事挺到了武漢。
此時的T恤男極為虛弱,嘴唇發白,滿頭冷汗滾滾直落。
「你這傷……」我的心猛然一顫,心疼的兩手直抖。
「沒事的,我死不了,休養一陣就好了。」T恤男極為堅韌的說道,隨即指了指門外:「我故意留下的這個尾巴是個生手,不過咱們也要小心著些,不要被他發現什麼。我的傷都是陰氣所致,去醫院也沒什麼用,我開個方子,你找人抓副葯就行了,不過千萬留心,別被人察覺。還有……」
T恤男皺著眉頭咬了咬嘴唇,強忍著疼痛繼續說道:「這店裡被你爺爺設下了禁製,他們不敢進來,你最近也不要離開這裡,其他的一切照舊……」
我兩眼含淚水,連連點頭。
……
李麻子按照我的吩咐,找人買齊了中藥,天色將晚的時候,帶到了店裡。
當他見到昏迷在床的T恤男,也不由得嚇了一大跳,鼻子一抽就哇哇大哭了起來。
「這都是我害的,我不是人,我該死!」說完他左右開工,狠狠的抽著自己大嘴巴。
他知道,若不是他一時貪財,我也不會被魔盒纏上,不會去追尋黃昏之劍,不會進惡魔之谷,也就沒有這麼多慘劇發生。
我一把攔住他道:「麻子,這也不能怪你。龍泉山莊鐵定不會放過我的,就算沒有這個魔盒,他們也一定會弄出其他的東西來害我。你不用過意不去了,現在讓初一早點好起來才是正經事。」
李麻子一聽強忍住了哭聲,二話不說,抓起藥包就走了。
想來T恤男那一番拚死之戰定然極為驚險,他傷的很重,手腳無力,一動不能動。我只能將熬好的中藥一杓一杓的喂著他喝。
他每喝一口,都使勁的擰著眉頭,五官都扭曲的彷彿錯了位,很是艱難。
李麻子咧著嘴不停的搓著手,想必心裡也極不好過。
「有大白兔奶糖嗎?」喝完了葯,我剛要扶他躺下,T恤男突然問道。
「啥?」我以為是聽錯了,很是奇怪。
「那個……大白兔奶糖,有沒有?」T恤男很是不好意思的重複了一遍。
「有!有!我這就去買!」李麻子轉身跑了出去。
我看了看手裡的葯碗,又看了看T恤男,很是疑惑的問道:「這葯還得配合大白兔奶糖才有效嗎?」
直到現在,我都以為是聽錯了。
「這個。」T恤男猶豫了一下道:「我最怕吃中藥了,實在是太苦!小時候每次吃藥,師傅都會哄我,說吃完了給兩顆大白兔奶糖,然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