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有些犯嘀咕,可也沒表現出來,仍是緊盯著他沒說話。
威廉看了看我道:「這樣,你和劉老先生先敘敘舊,我去欣賞欣賞你的古董街。」說完他站起身來,拄起了拐杖。
派克也趕忙起身,沖我挑了挑眉毛道:「張,相信我,我們的合作一定會非常愉快的,嗯,就像上次一樣。」
眼見兩人出了門,我轉頭望向了劉老六。
威廉是頭老狐狸,他早已看出我不太願意搭理他,所以就讓劉老六和我說。
他既然想拉我入夥,必然把我的性情脾氣了解的徹徹底底——知道我不願意做的事,給出多大的價碼也沒用,這才帶上了劉老六,很明顯就是讓他來做說客的。
劉老六張了張嘴,好像有什麼話難以啟齒,緊緊的擰著眉頭,猶豫了好半天,那一臉的皺紋彷彿變的更深了。
最後他重重的嘆了口氣,兩腿一彎便朝我跪了。
「六爺,這是幹什麼!」我趕忙離座,將他扶了起來。
「小麟啊!」劉老六緊緊的抓著我的手,很是為難的說道:「姓劉的縱橫一生,從沒求過人,這次……這次真是迫不得已,請你幫個忙吧。」
「六爺,您別急,到底是怎麼回事,您坐下慢慢說。」我把他扶到了椅子上,輕聲安慰道。
「哎,還不是那個不爭氣的狗崽子!」劉老六長嘆了一口氣,向我講了起來。
原來劉老六年輕的時候,膽大通天,專幹些黑吃黑的買賣,而且一直遊盪在國境線外,公海之上,專對外國人下手。
很多國外黑勢力都對他恨之入骨,卻因為無法進入國內,劉老六又膽大心細的不按套路出牌,所以一直也沒能把他怎麼樣。他原本也是無所畏懼的,可後來有人買通了一個鬼道士,讓惡鬼纏上了他,把他折騰的死去活來,好幾次都差點忍受不住飲彈自盡。
這時他找到了我爺爺,爺爺幫他破除了惡鬼,把他解救了出來。
隨後在爺爺的引領下,他也邁入了陰物商人這一行,在四川娶妻生子安定了下來。
二十年前,他兒子突遭橫禍,變成了植物人,直到現在仍舊躺在病床上,老伴也大病纏身,折騰了幾年之後撒手西去。
只剩下一個孫子,卻又不學無術,仰仗著他爺爺的人脈威望,到處惹禍。
可他就這麼一個親人了,寵溺的厲害。
兩個月前,正趕上劉老六過生日。他孫子反常的從外地趕回來,給劉老六過了一個溫馨十足的生日宴會,並且發誓從今往後好好做人,努力上進。
劉老六感動的熱淚盈眶,喝了不少酒。
這小子改頭換面,註冊了個商貿公司,正正經經的做起了生意來。
劉老六以為是浪子回頭,欣喜不已!主動把所有老本都拿出來交給他,並且動用自己多年的老關係,幫他發展業務。
哪成想這小子就是故意來騙老頭兒的,一夜之間變賣了所有古董,席捲了全部資產,跑沒影了。
直到債主追上門來,劉老六才知道他不但把所有的東西都變賣套現帶走了,甚至還打著他爺爺的旗號借了好多錢。
劉老六剛強了一輩子,卻有個如此不肖孫,一時氣火攻心病倒了。
他通過關係,四處追尋,才知道那孫子是跑到美國去了。
隨後又聽說,孫子在賭城拉斯維加斯一晚上輸了個精光。
劉老六發了狠,想要找人把他抓回來、打斷雙腿。可還沒等抓他的人走出國境,他就收到了一封遠從大洋彼岸發過來的郵件:一罐密封的牛肉罐頭,打開來是兩根手指頭。
緊接著,又收到他孫子的手機裡發來一段視頻:這小子被綁在鐵椅子上,渾身是傷,氣息奄奄的斷了兩根手指,大聲叫喊著『爺爺救我,爺爺救我……』
鏡頭閃過,出現了一個坐在輪椅上的黑人老頭。
這黑人,劉老六一下子就認了出來,正是當年自己在公海上幹掉那一船倒賣軍火的頭目皮爾斯。
皮爾斯笑呵呵的和他打著招呼,旁邊有人翻譯著。
他說:老朋友,很久不見了,這幾十年來,我每天每夜都想你啊!可你再也不出國境了,我的人也去不了中國,看著你逍遙自在,我又不能把你怎麼樣,這塊心病我一直都無法消解。幸好,你這寶貝孫子自己送上門來了。
這麼多年的恩怨我也不想提了,想救你孫子的話,拿一千萬美金過來,我給你半個月的準備時間!如果收不到的話,我也會把孫子還給你,只不過是用罐頭一點一點的裝回去。
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劉老六當即心疼的昏死了過去。
他孫子的確不是個東西,可畢竟是他唯一的血脈了,哪能眼看著被人一塊一塊的凌遲?
但一千萬美金可不是個小數目,再說那混小子已經把他的老本都捲走了,還欠著那麼多人的錢,兒子還躺在醫院裡,每天都需要大把的錢……
一時間,劉老六愈發蒼老,一籌莫展。
正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威廉找到了他,說是想請他幫個忙!事成之後會給他一大筆錢,而且以自己在國外的關係,能夠暫時保全他孫子的安全。
劉老六忙問是什麼事,威廉說請他再次出山,並且說動我加入。
若是以前,想都不用想,劉老六肯定會把這傢夥轟出去。
可此一時彼一時,於是他就帶著威廉找到了我這兒。
「小麟啊……我求求你了!」劉老六緊緊的抓著我的手,兩眼含淚的哀求:「我豁出這張老臉不要,看在你爺爺的份上,幫幫我吧。」
話說到這兒,我一下噎住了。
劉老六是跟我爺爺入的行不假,可他們倆出生入死數多次,論交情一點不比我和李麻子差,可以說是生死之交。
我小的時候,他還經常來,每次都給我帶來很多名貴的零食,時常摸著我的腦袋,拎著我逛大街,大笑著讓我隨便挑玩具,可以說六爺是我的至親長輩。
自從爺爺走後,我接手這間小店以來,他也沒少幫我的忙,更是對我指點有加,算是半個師傅。
這些年,他年歲大了,日漸衰老,接觸的少了些,可這份恩情仍在。
如今,他都跪在地下求我了,我哪裡忍心拒絕?
「六爺,您別這麼說,爺爺不在了,您就是我的親爺爺。我答應就是了,就當是一門生意,跟他們走一趟好了。」我連聲勸慰著劉老六。
「哎,好,好孩子!我……我真不知道怎麼謝你了。」劉老六感動的淚流滿面。
「六爺,他們到底要去什麼地方?幹什麼去。」我不忍再看他哭了,趕忙岔開了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