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好幾日,黎婉心緒不甯,承王妃給她下了帖子,她的肚子越來越顯懷,八月,秋風蕭瑟,桂花飄香,黎婉擔憂南邊的情況,同時,她擔心秦籽韻出事。
看著帖子,她猶豫再三,吩咐紫蘭叫人備馬車去承王府,府裡的繡娘做了幾套小嬰兒穿的衣衫,黎婉一併帶去了,現在將衣衫送過去,承王府裡的老嬤嬤要細細檢查,之後用開水燙一遍,曬了收起來。
黎婉讓繡娘做的是冬衣,秦籽韻生產時正是最冷的時候。
快六個月的身子了,秦籽韻這個月開始關了承王府的門,宮裡也不去了就在府裡養著。
皇上皇后錦妃特別重視,默認了秦籽韻的做法,又或者是宮裡邊的意思,八月以來,入承王府門的人除了承王的幕僚,沒其他閒雜人等了。
故而,收到秦籽韻的邀請,黎婉震驚大過其他。
黎婉到的時候,她剛睡醒,秀荷正伺候著她穿衣,可能吃得好的緣故,秦籽韻下巴長了一圈肉,低頭時,露出明顯的雙下巴。
「你先坐,懷上這個孩子,瞌睡一直很多,太醫說要多走走,我哪兒來精力,每天都只想躺著不動!」
黎婉失笑,上輩子她沒有懷過孩子,秦籽韻臉上無可奈何又真心滿足的笑,她體會不到,換作她,定是要依著太醫的吩咐來的。
「躺著是福氣……」至少,孩子不會滑掉。
秦籽韻臉上笑得更開懷了,穿好鞋子,坐在椅子上,說了讓黎婉來的目的,「我母親是不是讓你勸堂弟幫父親一把?」
黎婉抬眸,迎上秦籽韻了然的目光,她點了點頭。
元氏隔三差五找她說這事,尤其最近,老夫人也聽說了秦淮的事了,讓她自己拿主意,她能有什麼主意,自然是拒絕的。
「二叔母也是擔心二叔一蹶不振吧!」
尚書之位還空著,二叔心裡抱著期望,不止侯府,好些人家元氏都上過門了,好像沒人願意幫忙。
「以後她再說,你就直接問他我父親的尚書之位怎麼來的,他要是還能厚臉皮的攀龍附鳳,就去寺裡求佛,保佑我這個孩子也沒了!」
黎婉震驚,手落到秦籽韻的肚子上,上輩子,她的孩子真的流掉了,就在這前後。
「您別這麼說,這個孩子是你的福氣,皇上錦妃都高興等著抱孫子呢!」心裡不由得想著秦籽韻話裡的意思。
秦籽韻笑了笑,吩咐秀荷出去,裝作不經意的擦了擦眼角,聲帶哽咽道,「不怕你知道,我和王爺成親半年懷過一個孩子,太醫說月份太小,脈相不顯就沒對外邊的人說,正逢安王妃邀請我去安王府賞花,安王府的一名丫鬟不懂規矩衝撞了我,那個孩子就沒了!」
當時,她腦子迷迷糊糊的,得知小產後傷心不已,那名丫鬟很可疑,無緣無故怎麼撞著她了?事情鬧到了皇上跟前,找人一查才知丫鬟是德妃賞賜給安王妃的,承王還不得勢,說的深究的話皇上根本不理睬,身為她的親身父親聽說了像沒有聽到一般,還是秦牧隱跑到皇上跟前徹查,給孩子一個交代。
當時,她的父親也在,說了什麼?「事已至此,籽韻也有不對的地方,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懷孕了也不好好看著路,是微臣沒有教育好她!」
她聽說了,絕望不已,她的親生父親啊!還是秦牧隱和皇上強,打賭,贏了,讓皇上徹查這事,皇上吩咐人把宮女帶進宮,和秦牧隱兩人審問了宮女,之後,宮女死了,承王府和安王府的丫鬟宮人全部換了新的,她的父親因為識大體明事理,提撥成了吏部尚書,而秦牧隱,被皇上關了三個月禁閉,理由是要他好好反省反省君臣之道。
黎婉唏噓不已,沒想到中間還有這茬,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秦籽韻眼眶通紅,「你也別安慰我,真相如何不重要了,親生父親不如堂弟,他有什麼資格為官?」
黎婉順著她的背,寬慰她,「您別太傷心了,小心肚裡的孩子,過去的就算了,苦盡甘來,因果報應,老天都看著呢!」
是啊,不然,她也不會重生了。
「府裡有其他人安□□來的眼線我知道,只是心寒,和你說了後,心裡也舒坦了。」聽說元氏三番五次的去侯府,還四處拜訪其他大臣夫人,秦籽韻心裡好像壓著一塊石頭,沉重得透不過氣來。
黎婉離開時,眼神在幾位下人身上轉悠,上輩子秦籽韻是因為路打滑孩子沒了的,左右都跟著人,及時攙扶一把不至於摔倒下去沒了孩子,除非有人故意慢了半拍,加之,秦籽韻說承王妃有其他府裡的人,她就多看了幾眼。
她注意到,秦籽韻身邊除了秀荷,還有一名,秦籽韻叫她的次數比較多,黎婉仔細聽著她的舉止,什麼也看不出來。
過了木橋,黎婉見到承王急匆匆走來,她急忙蹲下身,聽到一句夫人時,她忘了規矩,抬頭,一張黝黑的臉出現在眼前。
黎婉的手止不住哆嗦,「二九,你怎麼回來了?」
「二九,你先隨你家夫人出去,我換了衣衫就來!」
承王一臉肅穆,說完就闊步走了。
承王走遠了,黎婉也沒想起該給承王行禮的事。
黎婉儘量不顯得急切,抓著衣襟的指尖卻泛白,「侯爺回來了?」
二九點頭,他隨承王進府就是為了說侯爺的事,正欲開口,眼前,衣袖飄飄,黎婉提著裙擺已經從他面前跑過了。
二九會心一笑,急忙提腳跟上。
府外,北延侯府標誌的馬車停在正中央,左邊,挨著一輛同樣北延侯府標誌的馬車,不過,車簾不是豔麗的海棠花紋,而是清脆色的竹網底,全安,風塵僕僕的坐在車夫的位子上。
黎婉呼吸一滯,停下了腳步。
全安感覺到注視,扭頭,黎婉雙手提著裙擺,淚眼模糊的盯著這邊,他跳下馬,脆生生的行了全禮,「夫人吉祥!」
黎婉走過去,簾子從裡被人掀起,黎婉捂住了嘴,眼淚好像驚雷後的雨,一滴,兩滴,拍在手背上。
「先上來!」
全安急忙放好小凳子,退後一步,給紫蘭揮手,讓她扶著夫人上馬車。
簾子已經放下,只能從一角的縫隙看到車裡人穿的衣服的顏色。
全安又將簾子撩起,黎婉不猶豫,兩步上了馬車。
裡邊,秦牧隱衣服上全是血,鼻尖充斥濃濃的腥味,他穿的是白色衣衫,上邊的血跡暈染了一層又一層,其中,胸口,小腹,大腿,上邊的血紅色明顯要比其他地方重。
黎婉臉上的眼淚像是一條流淌的小溪,水勢小,可是連綿悠長。
他靠在墊子上,瘦了,下巴長出了毛毛的鬍鬚,一雙眼,越發的清冷銳利,黎婉控制不住,埋在膝蓋上痛哭。
她明明知道他去會出事,卻不提醒他,以為知道了前後事,暗中打點好了就成,她想當然的以為太簡單了。
聲淚俱下,直到靠近一個懷抱,她才稍微回了神,急忙推開他,見他面色一冷,促狹的眼爆發出鋒利的光,她忘記了哭,眼神落在他的胸口,癡愣愣的。
秦牧隱目光柔和下來,原來是擔心他的傷口。
輕輕拉過她的手,手上全是她的眼淚,想過千萬種她見到他的場景,唯獨沒有想到是這般,她竟埋在膝蓋上痛哭出聲。
黎婉掙扎了一下,感覺拉著她手的力道更緊了,她低下頭,支支吾吾道,「妾身,妾身擦一下臉!」
哭得太傷心,鼻涕也出來了。
「不用,妝容花了也好看!」
要不是他受了傷又剛從南邊回來,黎婉一定會認為他是在打情罵俏,可是,事與願違,他受了傷又是從外邊回來,黎婉以為他傷重的緣故,眼神也不太好了。
手輕輕的攀著他手臂去,「怎麼不找大夫包紮一下?」黎婉聽到他的悶哼聲,趕緊縮回了手,她以為血跡少傷得輕,沒想到還是弄疼他了。
「待會再說,我現在要入宮見皇上,你跟著一起,在馬車上等我!」吩咐二九叫她先出來只是想先說說話,臨時,又改了主意。
黎婉起身,點點頭,掀開簾子,讓紫蘭先回府,把大夫找好,備好熱水,瞞著別把侯爺受傷的消息傳到了老夫人院裡才重新拉下簾子。
靜默一刻,承王出來了,掀開簾子,見黎婉也在,手一頓放下了簾子,「你們一輛,我騎馬!」
黎婉滿心顧著秦牧隱的傷,沒注意承王的話有何不妥,一路上,黎婉被強行靠在他的臂彎裡,一動不敢動,生怕再碰到他的傷處了。
馬車停下,有兩輛轎子等在那裡,黎婉第一次見有人坐轎子見皇上的。
黎婉想下車攙扶他,秦牧隱看出了她用意,「你就在車裡待著,估計要好一會才能出來,你要是要問什麼,問全安就是了!」
黎婉局促不安坐著,看他下馬車時,臉色都白了,站直都成問題。忍不住眼淚又簌簌流了下來。
轎子進了宮門,黎婉才收回視線,躺下,想到她佈置了那麼久,秦牧隱還是受傷了,她心底難受的同事又沮喪。
聽到外邊全安請安的聲音,黎婉繃著身子沒動,是靖康王。
「你們侯爺進去了?」靖康王問全安。
「侯爺剛進去一步,受了傷,腿腳不變,皇上派了轎子來接!」
靖康王好像嘀咕了句什麼,聲音太小,黎婉聽不真切,過了一會兒,拉起簾子的一角,側目看去,只有深藍色的轎子以及旁邊簇擁的幾位大臣。
黎婉躺回去,思緒亂得很,腦子很重,哭得久了,鼻子不通順,她順了順氣,一會兒後,鼻子才恢復了正常呼吸。
她渾渾噩噩睡過去了,又醒了,秦牧隱還沒有回來,頭頂的太陽從頭頂跑到西邊,黎婉才聽到由遠及近的交談聲。
聲音小,黎婉聽不清楚,其中有秦牧隱的聲音,不高不低,穿透力極強。
聲音越來越近了,黎婉才聽清,靖康王在感謝秦牧隱,等他身子骨好了去靖康王府做客,他一定會好好招待等云云。
秦牧隱淡淡的答了句,有機會一定會去。
黎婉在馬車上,不敢露出動靜,聲音就在外邊了,可是,簾子一直沒動靜,靖康王幾人已經走遠了,秦牧隱還沒有上馬車,然後,傳來承王的聲音,「你好好養著,事情完了,父皇肯定會論功行賞,好好想想你想在哪兒當差!」
黎婉看不清秦牧隱的表情,聽到他答了句,「我明白,堂姐的肚子越來越大,你要時刻留意府裡的人,別叫人鑽了空子!」
「我派人盯著呢!」說完,承王翻身上門,身形漸行漸遠。
黎婉掀開簾子,碰到秦牧隱鑽進來,她急忙將簾子抬高,一手扶他手臂,想到他手臂上的傷,一時又猶豫了。
她猶豫的時候,秦牧隱坐到了墊子上,放下簾子,黎婉坐到右側,擔心碰著他傷了。
黎婉有許多話想說,可是又忘記了,低著頭,攪著手裡的帕子,手帕上黑漆漆有很多的黑點,是她哭花了妝容擦在手帕上的。
黎婉吩咐全安將馬車速度放慢點,秦牧隱會好受些。
「有沒有什麼想問?」秦牧隱靠在靠枕上,目光如炬的盯著她。
黎婉點頭又搖頭,被他一把拉過,坐在了他的膝蓋上,面對著他,他的神情柔和,眼神好像夏日漆黑夜裡的光,清冷閃耀,她不自主就開了口,「侯爺怎麼受傷了?」
秦牧隱玩著她的手指,嘴角勾起一抹笑,語聲悠長,「我的傷是吩咐全安弄的!」
黎婉震驚的抬起頭,看著他的胸口,腰,大腿。
秦牧隱抬起她的下巴,鄭重的又說了一遍,「的確傷了一處,不過不在重要部位,手臂上的傷是全安弄的,他知道力道!」
戚大將軍性子直,明顯對銀礦產生了興趣,靖康王別有用心,遇到的那一幫土匪招招斃命,分明就是為了殺他們,關鍵時刻,他幫靜康王擋了一刀,要是靖康王在路上出了事,回京後,所有人都活不了。還好,從村子裡跑出了好幾百人,說是村裡的農夫,前兩日感覺到不對勁帶著大家藏了起來,聽到動靜跑了出來。
靖康王看不明白,他一眼就認出了農夫中其中一些人是全康的手下,很快,他們就反敗為勝,抓住了十幾名土匪,還沒來得及問,人就服毒自盡了,隨後,他讓全安在他身上做了手腳,新添了幾處傷,不過都是輕傷,想到回京後,靖康王可能會倒打一耙,他把他扮得和靖康王差不多,都是重傷,如此,靖康王要是在皇上面前懷疑他買通土匪殺人就說不通了。
除了幫靖康王擋了一刀,他身上還得有傷才行,不然,那些農夫就暴露了,農夫護著他護得緊,可是沒管靖康王和喬宇,兩人身上多處受傷,他只一處說不通。
黎婉看向他的腰,聽到他說,「這是幫靜康王擋的,已經找大夫包紮過了!」
黎婉點頭,聯想到他話裡的意思,上輩子因為這件事,皇上和承王生了嫌隙,是不是懷疑土匪是承王派去的,當時秦牧隱傷重,根本沒辦法入京。再看秦牧隱時,黎婉心情平復下來了,手抵在他的胸口,忐忑不安的問道,「這兒有傷嗎?」
秦牧隱笑著搖頭,「沒有,就腰,手臂上有!」
腰上的傷真的有點重,秦牧隱感覺繃帶滲出了血,好似,他感覺不到痛,他也有話問她,不過,不急,回府了再說。
黎婉就坐在他腿上,一眨不眨的望著他,瘦了,五官更深邃好看,比以往多了分肅殺之氣,馬車停在侯府外邊了,黎婉才發覺不好意思了,他的手放在她腰上,雖是秋日了,天還殘著夏季的炎熱,穿得薄,他手上的繭一下兩下摩擦著她腰上的肌膚,癢癢的,有點刺痛,可是,很舒服。
她先下馬車,伸手扶秦牧隱時被他拒絕了,「讓全安來吧!」
做戲要做足了,秦牧隱抿著唇,好像很痛,額頭上痛出了汗,全付準備了轎子,他拉著要同乘一輛,黎婉拒絕了。坐上旁邊的一輛轎子,極少時候坐轎子,裡邊的熏香很新,細細聞還能聞到灰塵的味道。
到了畫閑院,黎婉見大夫已經在屋裡侯著裡,秦牧隱全身是血,大夫也被嚇了一跳,黎婉扶著秦牧隱坐在凳子上,大夫把了脈,要脫衣服檢查傷勢,秦牧隱伸手解他的衣衫,被秦牧隱拉住了,「你去外邊,讓全安進屋伺候!」
她膽子小,見著了怕是會哭,秦牧隱覺得她今天哭得夠多了。
黎婉眼底閃過一陣失落,秦牧隱視而不見。
黎婉剛出門,全安就進屋了,脫下秦牧隱的衣衫,果真,腰間白色繃帶上暈染了好大一片血跡,而且,中間顏色特別深,大夫心底起疑,驚呼道,「都巴紮好了,為何傷口還會連續繃開?」
秦牧隱掃了他一眼,大夫知道說錯了話,閉了嘴。
在馬車上,她不時動一下,會牽扯到他身子,一動,傷口自然就繃開了。
黎婉在外邊,焦急的徘徊,中途,全安推開門送大夫出門,讓二九跟著去抓藥,說藥來了敲門,黎婉探頭想看看裡邊的情景,無奈,被全安的身子擋住了,又過了許久,一九捧著一盆黑濃的藥渣子敲開了門,全安打開門,吩咐打一盆熱水,多餘一個字沒說,又轉身把門關上了,差不多大
半個時辰,全安才打開了門,屋裡的桌上,擱著一盆血水,一盆少了一大半的藥渣子,旁邊椅子上掛著秦牧隱換下的衣衫。
黎婉才反應過來,下馬車時,秦牧隱額上的汗不是裝的,是真的傷得重。
全安端著盆,畢恭畢敬對黎婉道,「侯爺換好藥,回屋裡躺著了!」
全安給秦牧隱換藥才知道傷得有多重,侯爺還吩咐他再在手臂上劃兩刀,根本多此一舉,皇上看了腰上就會相信土匪的事與侯府無關。侯爺太小心翼翼了,那幫土匪是靖康王的人還差不多。
黎婉進了內室,全安走到門口,對紫蘭道,「侯爺的衣衫拿去燒了,屋子裡有血腥味,拿熏香出來熏一熏!」
紫蘭吩咐走廊上的兩個丫鬟,一個接過全安手裡的盆!一個進了屋子,端著藥盆和衣衫出來了。
全安看了看天色,今晚侯爺不會換藥了,明早他再來。
秦牧隱躺在床上,枕頭墊得很高,她坐在床邊,才發現臉上全是疲憊,下巴上毛毛的胡渣沒了,一張臉比之前英俊了許多。她給他理了理被子,坐在床邊,然後吩咐紫蘭去廚房讓他們把參湯燉著,折身回來,往床邊放了一個矮凳子,趴在床沿守著他。
夜幕低垂,他還沒有醒來,紫蘭進屋掌燈,黎婉擺了擺手,「侯爺醒來再掌燈吧!」
她午飯晚飯都還沒吃,秦牧隱也是,快子時了,黎婉聽到床上的人翻身,她看不清,小聲的叫了聲,「侯爺!您是不是餓了?」
「什麼時辰了?」
黎婉沒有回答,而是叫紫蘭進屋掌燈。
一室通明,黎婉手抬著他沒有受傷的右手,拉著他起身,然後往枕頭上擱了一個大靠枕讓他靠上去,動作極慢,黎婉看到他皺了皺眉,「快子時了,紫蘭已經傳煽去了,侯爺吃點東西吧!」
秦牧隱的視線落在外邊,月亮好像掛在樹上,圓圓的一朵花,點綴了樹梢。
黎婉拿了一個小長幾,桌角架在秦牧隱身子兩側,他受了傷,吃不得辛辣的東西,故而,一份絲瓜白豆腐,小炒藕丁,清蒸魚,竹筍肉片和白菜肉丸湯,黎婉拿著參湯,吹涼了遞給他。
她吃的與他一樣,秦牧隱在床上,黎婉在桌前,兩人都沒說話,黎婉不時注意著他,看看他需要什麼説明,可是,他好像遊刃有餘,至少,吃飯的時候完全看不出是受傷之人。
撤走了碗筷,黎婉拿茶水給他簌了口,扶他躺下時,注意到他眉宇微蹙。
「是不是扯著傷口了?」
秦牧隱沒吭聲,躺下後,偏頭看她,「夜裡,你睡窗戶邊的床上,身上敷了藥,味道重!」
黎婉也正有此意!卻不是擔心藥味重,是害怕夜裡翻身碰著了他的傷口。
秦牧隱睡過了,睜著眼怎麼也睡不著,偏著頭,看向窗戶邊,她身上蓋著薄被,逆著光,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她也在看他,秦牧隱嘴角淺笑,再次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