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深:「……」
嚴深攥住蘇斷拽著他領帶的手, 不動聲色地把那只細瘦的手掰開, 給自己的脖頸留出一些生存空間, 低聲說:「沒什麼。」
雖然早已經想到嚴深可能會出現副作用,但這一刻到來的時候,蘇斷還是感覺自己的心臟被揪了起來。
因為滿心滿眼都在想嚴深到底是怎麼了, 有些心慌意亂的, 蘇斷沒有注意到嚴深的「自救」舉動, 在嚴深把他的手挪開後, 就順勢握住了男人的指節,指尖因為過於用力而有些泛白。
蘇斷像只被搶了瓜子的倉鼠一樣, 緊緊攥著嚴深比他粗大了一圈的手指,整個人都有些過於緊張了, 在嚴深低聲否認之後, 立刻仰頭道:「你騙人!」
聲音難得的大了起來, 連正在廚房做飯的阿姨都楞了一下, 偷偷伸頭出來看兩個主人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矛盾,臉上的表情慾言又止。
嚴深被蘇斷凶的也楞了一下, 家裡的小倉鼠一貫都是軟綿綿很好捏的樣子,除了不准他浪費錢的那次,還從來沒有硬氣地要求過他什麼。
因為兩人之間的身高差距,青年微微仰著頭,顯得下頜的線條尤其清瘦, 又黑又亮的眼眸圓睜, 泛著一層極其淺淡的水霧, 專注無比地看著他,眼底帶著一點點要仔細看才能發現的嚴肅。
但是這一點兒嚴肅,落在嚴總眼裡,卻異常顯眼。
行事一貫強勢、最討厭被別人反駁的嚴總被自家小倉鼠盯的竟然有些心虛了,他頓了頓,很不霸道總裁地改口道:「只有一些不舒服,現在已經好了。」
聽到他承認了,蘇斷立刻又緊張地問:「是想吐嗎?」
嚴深極其輕微地點頭,承認了蘇斷的猜測,試圖把話題岔開:「應該是有些暈車,沒事的,我去洗把臉。」
一貫很好騙的蘇斷這次卻絲毫不上當,攥住他手指的手又收緊了一些,眼也不眨地說:「你騙人。」
今天被凶了第二次的嚴總:「……」
家裡的小倉鼠忽然變得這麼聰明,嚴總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等嚴深想出話給自己找回一點兒面子,今天儼然變成了一隻會「突突突」的豌豆射手的蘇斷就又開了口,說:「是西藥的副作用。」
嚴總停頓了一會兒,用另一隻空閒的手覆蓋上他的能清晰觸碰到骨骼的肩頭,解釋說:「這些是很正常的,我有經驗,別太擔心。」
他之前幾次發病的時候,曾經因為藥產生的副作用遠遠比這要嚴重的多,但也熬過來了。
他特意在健康的時候進行專門的身體訓練,雖然有自保的因素在,但更多的是為了能讓自己在病發的時候能保持足夠的身體狀態,從而盡量少地影響工作
對於現在的嚴深而言,這麼輕微的藥物副作用,已經很難對他造成什麼影響了。
他這次病情被控制的速度和程度都出乎意料的好,如果能保持下去,應該很快就能停藥了,副作用也沒有機會發展的多麼嚴重。
嚴深低聲和自己家小倉鼠解釋著自己絕對沒事,還能再養他很久很久。
然而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樣,蘇斷對這件事的固執程度超乎嚴總的想像,垂著眼默不吭聲地聽嚴深低聲解釋了一堆後,又問:「現在還想吐嗎?」
一句話又把話題饒了回去。
嚴深幾乎是有些無奈了,同時又有些說不出的心酸和心疼,對上那雙盛著擔憂的黑眸時,心底忽然像是被倉鼠的小爪子撓了一下似的,又麻又癢,心臟猝不及防地掙動了一下,近乎疼痛。
嚴深頓了頓,說:「不想了。」
蘇斷把攥著他手指的手放開,悶聲說:「我去讓阿姨做點清淡的,今天不准吃酸的辣的涼的油膩的——」
嚴深眼也不眨地應下:「好。」
蘇斷:「明天也不准吃,後天也不准,大後天也不行——」
嚴深:「好,都聽你的。」
蘇斷點點頭,說:「要聽話。」
然後就一溜煙地去廚房找阿姨,讓她給嚴深做養胃的粥。
「哎,好,那就做小米山藥粥?今天剛買的山藥,很新鮮。」
想了想嚴深不怎麼挑食,蘇斷點點頭,禮貌地和阿姨說謝謝。
阿姨笑瞇瞇的:「小少爺不客氣。」
看來又是一場胃病引發的家庭矛盾,她年輕的時候不經事,脾氣急,一看到愛人生病也是急得生氣,但歸根結底還是心疼的。
不然也不會溜進來眼巴巴地讓她做養胃的粥了。
就是沒想到平時看著那麼乖那麼沒脾氣的小蘇先生,遇到這種事,也會生氣,氣得連說話都難得大聲了起來。
而一貫沉穩的老闆也被訓的不敢吭聲,還得反過來給小蘇先生順毛,一點兒沒有平時冷漠不近人情的模樣。
雖然在主人間氣氛緊張的時候這麼想似乎有些不大合適,但剛剛可客廳的動靜確實讓阿姨有些想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和愛人年輕時僵持的樣子。
不過還是因為看的太重罷了。
多好啊。
……
吃完飯溜個圈後,就是固定的午睡時間。
因為發病症狀被藥物以及蘇斷的努力壓制的很好,所以嚴深的慾望衝動很快回歸到了正常人的程度,抱著自己家小倉鼠睡覺雖然還是有些難捱,但好歹不會有那種完全失控的衝動了,習慣了也就好了。
這次蘇斷難得醒的比較早,嚴深醒的時候,只看到自家小倉鼠正睜著圓溜溜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床頭的方向,眼中含著一些非常不友善的意味。
有那麼一瞬間,嚴總竟然有一種蘇斷是在看情敵的錯覺。
情敵……?
剛睡醒的嚴總被腦海中浮現的這個認知唬的愣了一下,醒了三秒的神,然後順著蘇斷的視線看了過去——
結果一眼看到了他放在床頭的那些小藥瓶。
怎麼還和藥置上氣了?
鬆了口氣的同時,嚴總心情複雜地想,自家小倉鼠今天的氣性是真的大。
低頭在懷裡青年溫暖而乾燥的發頂安撫地吻了吻,嚴深撐著手臂,從床上起身,攏住那些小藥瓶,準備它們放到蘇斷看不見的地方去。
既然放在這裡礙蘇斷的眼,他就換個地方。
然而敢拿起幾瓶藥,手腕就被細瘦的手指握住了,嚴深手指一顫,指尖挨著的藥瓶就被碰倒在了桌上,咕嚕嚕地滾了幾圈。
手上的動作頓住,嚴深側頭看去。
青年半撐著身體坐在床上,嚴肅地看了他半晌,一直到嚴深快要憋不住地問他怎麼了的時候,才猶豫般地開口道:「不吃藥了……好不好?」
他這話說的又輕又軟,尾梢還帶著點兒委屈的顫音,竟像是個在小心翼翼請求丈夫不要再出軌的小妻子一樣,委屈,但又有著某種難以啟齒的顧慮,連指責都不敢說的太強硬。
嚴深很想敲敲自己的腦袋:「……」
什麼出軌,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他的腦回路今天到底出現了什麼問題。
蘇斷仰著頭,眼底盛滿氤氳了許久的漆黑水色,說:「難受的話你就親親我,親親就不難受了。」
沉默地和一臉認真的蘇斷對視了一會兒,嚴深眉眼舒展,似乎是歎息般地笑了一聲,把手邊的藥瓶往垃圾桶裡一扔,啞聲說:「好,聽你的,不吃了。」
雖然對方說的「親親就不難受」這種荒誕的話明顯是哄著他玩的——即使他在病中,基本的判斷力還是在的,這種基本的邏輯問題只要有腦子的,想一想都能明白——但一對上那雙水洗過的黑琉璃一般的眼眸,嚴深就無法說出拒絕的話。
於是嚴深就這麼毫無原則地決定停藥,將遺囑完全拋到了腦後,近乎衝動地沒有去考慮這種舉動可能會造成的後果。
到時候再說吧——在自家小倉鼠軟乎乎的請求下,嚴總色令智昏,非常敷衍地想著。
鑒於停藥後可能會出現的病情反彈,他會失去對慾望的控制之類的,嚴深決定馬上給自家小倉鼠買齊一整套防狼用具。
專門用來防他自己。
將床頭的藥都扔進垃圾桶後,嚴深彎下腰,伸出指尖揉了揉還趴在床上的黑髮青年有著一點兒不明顯軟肉的下巴,唇角抿開一抹淡薄笑意,有些輕佻地問:「現在就難受,給不給親?」
黑髮青年眨眨眼,也後知後覺地彎了彎眉眼,一撐手臂,藉著直起身體的力道,把手按在嚴深肌肉緊實的肩膀上,一仰頭將柔軟唇瓣印上了他的薄唇。
倒是言出必行——
青年貼上來的動作一如既往地乾脆,嚴深怔了怔,微微啟唇在青年軟乎乎的下唇上咬了一口,舌尖順著對方主動張開縫隙滑了進去。
把青年裡裡外外地啃了一通,感覺挨著的唇瓣都有些腫了,熱熱的發著燙,再弄下去會不舒服,嚴深就想把人放開,先休息一會兒。
然而青年卻彷彿很不情願似的,察覺到他想抽身離開的動作,原本扒在他肩膀上的往上一攬,拽著他的脖子把他徑直往下拉。
嚴深被拽的很深地彎著腰,等到青年把唇瓣從自己唇瓣上移開,才滿腦袋問號地問:「怎麼了?」
蘇斷眨眨眼,一隻手仍舊攬著他的後頸,拽著他不讓他跑,另一隻手則空出來,先是若有所思地隔著柔軟的睡衣摸摸自己的小屁股,又勾著指尖去解嚴深的褲子拉鏈。
好不容易把「情敵」送進了垃圾桶,總要做點什麼讓對方再也沒有機會回來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