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詡歎了一聲,將顧莞寧摟進懷中,悶悶地說道:“我還記得阿嬌出生的時候,個頭不大,全身紅通通的,哭聲格外響亮。”
“她自小便愛黏在我身邊,一口一個父皇。不管她要什麽,我都不忍拒絕。只要她露出笑顏,我便覺得做所有的事都值得。”
“怎麽一轉眼,她就長大要出嫁了?”
“阿嬌的心裡,排在第一位的男子,再不是我這個親爹了!”
顧莞寧淡淡說道:“在阿嬌心裡,排在第一位的男子一直都是阿奕。”
蕭詡:“……”
蕭詡松開手,滿面委屈:“阿寧,你真是鐵石心腸。我已經這麽難受了,你也不肯說些好聽的哄一哄我。”
顧莞寧好氣又好笑地白了蕭詡一眼:“瞧瞧你這副樣子,哪裡還有半點天子的威嚴。”
“在你面前,我要什麽威嚴。”蕭詡將恬不知恥的風格進行到底:“阿嬌和阿奕自小親近,更勝我這個親爹,我只能認了。在你心裡,我總能排第一位吧!”
顧莞寧被逗得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是是是,你第一行了吧!”
夫妻兩個親昵調笑幾句,然後一起歇下。
……
此時,阿嬌和阿奕也在低聲細語。
“阿奕,你覺得周梁如何?”
“才學淵博。”阿奕毫不吝嗇誇讚:“今日我們幾個齊心合力,也沒難倒他。單論學識,我不如他!”
阿嬌瞪了阿奕一眼:“誰問你這個了?”
阿奕故意裝傻:“那你要問什麽?”
阿嬌擰了他的胳膊一把。
阿奕裝模作樣地誒喲一聲,擠眉弄眼的模樣,逗樂了阿嬌。
姐弟兩個笑鬧一番,才說起正題。
“他比你我年長四歲,今年二十。論心胸城府,遠勝你我。”阿奕收起說笑之心,正色道:“今日進宮,驟然見到我,得知我是儲君。他隻驚訝了片刻,便恢復如常。”
“虎頭表弟和謙表弟便如泉水,一眼能看到底。”
“這個周梁,卻如深潭,我窺不透深淺。”
“阿嬌,你真的喜歡這樣的男子嗎?你就不擔心他是為了駙馬之位才靠近你討好你?”
說到最後一句,阿奕臉上笑意全無,神色格外嚴肅。
阿嬌也收斂笑容,反問道:“如果你不是儲君,蕙妹妹還會這般喜歡你,願意嫁給你嗎?”
阿奕:“……”
阿奕抽了抽嘴角,頗有幾分冤屈:“阿嬌,你這麽比較可就不厚道了。我和蕙妹妹自小一起長大,早就認定了彼此。這份深厚的情意,怎麽可能摻假?”
阿嬌毫不客氣地戳阿奕心窩:“人心隔著肚皮。你怎麽知道蕙妹妹心裡在想什麽?或許她是衝著太子妃之位才這般喜歡你?”
阿奕:“……”
姐弟兩人一起瞪著彼此。
瞪了很久。
眼睛都瞪酸了。
阿奕瞪得眼睛都快抽筋了,才不甘地哼了一聲,將頭轉到一旁:“好心被當成驢肝肺!你不愛聽,我什麽都不說了!”
阿嬌邁步轉彎,和阿奕面對面,神色有些無奈:“你說的這些,你以為我沒想過嗎?便是周梁沒出現之前,我也常想。虎頭表弟和謙表弟對我的喜歡,到底有幾分?到底有多少是因為我是公主的緣故?”
阿奕啞然,心頭悶氣怒火,驟然消散。
“我天生便是公主,出身尊貴,無可更改。便如你,如今是大秦儲君,眾人順著你捧著你,也是理所當然。”
阿嬌淡淡說了下去:“難道我們要追問身邊每一個人,是否真心真意待我們?”
“你娶蕙妹妹,是出於喜歡。蕙妹妹願嫁你,也是因為喜歡。兩情相悅,是世上最值得慶幸歡喜之事。”
“我不知自己是否有這份運道,能遇到一個真心真意喜歡我的人。我撇不開我的公主身份。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我日後的駙馬,除了我的公主身份之外,也喜歡我這個人。”
阿奕聽的有些心酸,上前一步,抱住阿嬌:“阿嬌,你別擔心。現在有父皇母后護著你,待日後,還有我這個弟弟護著你。周梁若待你虛情假意,我第一個饒不了他……”
一番感人肺腑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阿嬌無情地推開:“我們兩個都大了,便是姐弟,也得避嫌。”
冷酷無情的姐姐!
阿奕目中滿是指控。
阿嬌又低聲道:“虎頭表弟已退卻,謙表弟依然不肯死心。只是,我自知自己心思。對他實在無男女之情。你日後多勸著他一些,讓他早日忘了我。”
可憐的謙表弟!
阿奕歎口氣,應了下來。
……
隔日,阿奕便偷偷勸了謙哥兒一回。
爽朗活潑的謙哥兒,此次卻格外執拗:“阿奕表哥,你什麽都別說了。阿嬌表姐親事一日未定,我絕不會放棄。”
真是頭痛!
阿奕忍住扶額歎息的衝動,無奈地說道:“罷了,該勸的我都勸了,該說的我也都說了。你實在不停,我也沒辦法。以後有你哭的時候。”
謙哥兒倔強地應道:“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說不定哭的是周梁。”
阿奕:“……”
就在此時,周梁恰好邁步走了進來。
阿奕遙想周梁哭的時候是什麽樣子……實在想不出來。
算了, 他還是別多管閑事了。
謙哥兒也抬頭,和周梁遙遙對視一眼。
謙哥兒滿心憋悶不甘,目光帶著挑釁。
周梁神色平靜從容,衝謙哥兒徐徐一笑:“昨日布置的課業,可完成了?”
謙哥兒:“……”
情敵竟還是自己的半個夫子,真是憋屈!
謙哥兒面無表情地應道:“早已完成,請周狀元過目。”說著,將自己熬夜寫的策論遞了過去。
右手用力過度,一不小心,青筋畢露。
周梁目光一掃,不動聲色地接了策論。仔細看了一遍,心下不由得暗暗讚歎。這一篇策論寫得有理有據,十分精彩。
不愧是精心教養長大的高門子弟,在宮中讀書多年,接受眾翰林教導,見識遠非普通少年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