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芷萱哭得更起勁了。
宮中的一舉一動,隨時都有人密切關注。更遑論是這等大事。
昨日顧莞寧還沒出宮,定北侯夫人婚前不貞私自生女的醜聞便像風一般傳遍京城。顧謹言竟不是顧家血脈,此事更是令人嘩然。
這等事情,就是發生在普通百姓家,也足以引人側目。定北侯府是大秦武將勳貴之首,出了這等醜聞,更是駭然聽聞。
顧莞寧身為太孫妃,有這樣不堪的生母,以後要如何在天家立足?
緊接著,又傳出顧莞寧將被送進靜雲庵的消息。
明面上的說辭是為帝後吃齋抄經祈佛,實則是變相地嚴懲。
去時容易,想平安歸來,絕不是易事。
羅芷萱驚聞此事,昨晚已經哭了兩回。今日一大早趕著來送行,一見了顧莞寧的面,羅芷萱又情難自禁地哭了起來。
傅卓走到羅芷萱身邊,輕聲哄道:“阿萱,你先別哭了。今日我們來給太孫妃送行。你這般哭哭啼啼地,徒惹太孫妃心中難過。”
這是元帝的旨意,無人能更改。
哭了也隻徒增傷心和離別愁緒罷了。
羅芷萱抽抽搭搭地嗯了一聲,用袖子胡亂擦了眼淚,紅著眼睛道:“顧妹妹,你此去一定要多保重。若是覺得悶了,就給我寫信。”
顧莞寧輕聲應下了:“好,你也記得給我寫信。”
“老天真是不開眼,”羅芷萱不敢說元帝的不是,只能將這一切都怪罪到老天爺身上:“明明是你母親犯下的錯,卻牽連到了你身上。”
傅卓也歎了口氣,對顧莞寧說道:“今日太孫殿下被皇上留在宮中批閱奏折,皇上不松口,他連宮門都出不了。你放心,以後我時時跟在殿下身邊,不會讓他有機會沾花惹草。”
他有心逗眾人高興。
可惜此時人人心頭沉重,誰也笑不出來。
顧莞寧反倒是眾人中最平靜的一個,聞言笑了一笑:“我相信他,絕不會負我。”
……
姚若竹和羅霆相攜走上前來,和顧莞寧道別。
羅芷萱情緒外露,姚若竹含蓄得多。她走上前,握住顧莞寧的手,輕聲又堅定地說道:“寧表姐,我相信,你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顧莞寧笑著嗯了一聲:“你平日無事,多回侯府,代我陪一陪祖母。”
姚若竹立刻應下了:“好。”
羅霆一直沒說話,到了此刻才張了口:“一路珍重。不管到了何時何地,一切都以自己的平安為重。”
顧莞寧抬起頭,和羅霆對視一眼:“多謝羅大哥來送我。”
羅霆目光清明,神色坦然:“若不是怕太過惹眼,我倒是想一路護送你到靜雲庵。”
“這倒不用了。”顧莞寧不無譏諷地扯了扯唇角:“父王早已吩咐府中的侍衛護送我前去靜雲庵,有數百侍衛隨行,想來一定平安無事。”
太子對她這個兒媳一直心存忌憚不滿,此次終於逮到了落井下石的機會,巴不得將她送得遠遠地,永遠都別回府才好。
就在此刻,又有兩輛馬車來了。
……
第一輛馬車是定北侯府的,顧謹行崔瑤聯袂而來。
第二輛馬車是平西伯府的,是丁驍顧莞華夫婦兩人。
“二妹,”顧謹行眼睛微紅,咬牙切齒地低語:“早知會有今日,當初真不該留下沈青嵐這個禍患。”
顧莞寧卻道:“有人成心要對付我,就是沒有沈青嵐,也會揭露此事。”
顧謹行沉默下來。
在暗中設局的人,必然是齊王世子無疑。
當年齊王世子和顧莞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情意甚佳,誰能想到,兩人會走到今天水火難容這一步?
崔瑤也是滿面黯然。
驟然聽聞此事,她也是無比震驚。
之前她也曾有過類似的猜想。當這個猜想變成事實,帶給她的錯愕驚懼忐忑依然劇烈。
顧莞寧被罰去了靜雲庵,定北侯府將要面臨失了聖心被眾人恥笑的困境……何去何從,令人惶惑難安。
顧莞寧似看出崔瑤的茫然無措,抬頭看了過來,輕聲說道:“大嫂,不要驚慌失措亂了陣腳。我們顧家,絕不會輕易倒下。我顧莞寧,也不會永遠沉寂。不出兩年,我一定會平安回京!”
崔瑤一怔,不由得看向顧莞寧。
那張熟悉的臉龐,依舊鎮定平靜。
崔瑤一直惶惑不安的心,也隨著平靜下來:“好,我們等著你回來。”
紅著眼眶的顧莞華也走上前來,低聲說道:“二妹,你安心去靜雲庵。我也會時常回府探望祖母。”
身材壯實臉孔英俊的丁驍立刻道:“我陪你一起回去。”
顧莞寧心中頗覺安慰。
雨後方見彩虹,患難才見人心。
顧家遭逢此劫,好在有眾多親友相助,不會被孤立。
……
又有馬車來了。
這次來的,是魏王府和韓王府的馬車。
魏王世子韓王世子俱在宮中,前來為顧莞寧送行的,是傅妍和林茹雪。
傅妍見到兄長傅卓,目光頗有些複雜,不過,此時此刻不宜多言。
傅妍直接走到顧莞寧面前, 一臉痛惜地說道:“堂嫂品性高潔,此次卻被定北侯夫人連累。我聽了也覺得痛心。皇祖父現在正在氣頭上,堂嫂少不得要受些委屈。等過些時日,皇祖父消了氣,我一定請世子為堂嫂求情。讓堂嫂早日回來。”
素來斯文少言的林茹雪,也走上前來,輕聲道:“蓮花出汙泥而不染。我相信,堂嫂和定北侯夫人絕不相同。”
比起之前來送行的眾人,傅妍和林茹雪的言談話語便少了些誠懇。
彼此關系微妙,她們兩個在惋惜的同時,少不得也會有些竊喜和幸災樂禍。
不過,到底還是來了。
顧莞寧衝兩人笑了一笑:“多謝你們的一番美意,我心領了。”
來送行的人,還未停歇。
又有一輛馬車來了。
顧莞寧掃了一眼,神色陡然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