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回巢 第758章 風雲（2）

錢公公依然如影子般，站在龍榻邊，目光卻銳利而警惕。仿佛隨時會化為利劍，將所有懷有異心的人劍刺穿。

李公公目滿是焦慮，神色勉強還算鎮定。

待看到王皇后的身影，李公公立刻走上前來行禮:“奴才見過靜妃娘娘。”

元佑帝倒下，福寧殿外沒了主事的人。竇淑妃壓不住大局，孫賢妃心痛太子身亡狀若瘋狂，眼下能主持大局的，唯有前皇后如今的靜妃娘娘。

王皇后做了多年皇后，心性鎮定強大，遠非竇淑妃孫賢妃能比。此時也未見慌亂，沉聲問道:“皇上現在如何?”

李公公皺眉答道:“皇上氣血攻心，氣息紊亂，昏迷未醒。眾太醫正在商議會診、”

王皇后略點頭，走到床榻邊，坐了下來。

床榻上的元佑帝，面色極白，幾乎毫無血色，呼吸若遊絲。

他會不會就此命嗚呼，隨著短命的太子起赴黃泉?

王皇后隱秘又惡毒的想著。隻這個念頭，已經令她興奮得血液流動的速度加劇，心莫名地亢奮激動起來。

不過，她臉上沒有露出分毫。臉部表情控制得極為精準，流露出克制的哀傷痛苦和隱忍的堅強。

這才是朝皇后應有的風范。

在外大呼小叫的竇淑妃和撕心裂肺哭喊的孫賢妃，如何能穩得住局勢和人心?

李公公不知是否看出了王皇后真實的心思和情緒，總之，面上卻是派恭敬:“太子殿下猝死之事，天亮之際就會傳遍京城。如今皇上未醒，對外到底如何說辭，懇請靜妃娘娘示下。”

王皇后深呼吸口氣:“對外就說太子殿下得了暴病身亡，萬萬不可傳出任何有損太子顏面的事。宮若有人敢胡亂嚼舌，格殺勿論！”

李公公斂容應了聲是。

然後，照著王皇后的吩咐傳令下去。

王皇后沒有再管這些事。

她安靜地坐在床榻邊，握著元佑帝的隻手，靜等著元佑帝醒來。

……

喪鍾敲響，撕開深夜的寧靜，傳到眾多早起穿上官服準備參加新年大朝會的武百官耳。

眾人在聽到喪鍾的刹那，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緊接著，便是面色陡然劇變。

只有帝後或儲君離世，才會敲響喪鍾，向眾人報喪。王皇后被廢了後位，如今有“資格”讓喪鍾響起的，只有元佑帝和太子。

此時的喪鍾……

到底是為誰響起?

喪鍾聲聲地響徹天際。

共是五十四聲！

若是元佑帝驟然離世，喪鍾應該響百零聲。現在既是五十四聲，想來離世的人是太子了。11

眾官員心神巨震之下，有的悲慟得當場痛苦失聲，有的則面上悲戚心暗喜。還有的立刻盤算起接下來的局勢如何，應該向誰投誠……

不管心如何盤算，誰也沒敢耽擱進宮上朝的時辰。

不出所料，眾人都被攔在了金鑾殿外。

金鑾殿肅穆威嚴，殿門緊閉。外面的台階的寬闊的空地上，站滿了官員。

開始，眾人未曾出聲，俱都沉默著等待著。

過了許久。

天完全亮了，耀目的太陽掛在半空，肆無忌憚地落在眾人身上。稍稍驅走了眾人身上的冷意。

站了個多時辰，眾人的腿又酸又麻。

終於有人忍不住了，悄悄挪動身體，走到相熟交好的人身邊，低聲竊語起來:“太子殿下到底為何驟然離世?”

“皇上現在龍體如何了?”

“我們直在這兒等著，也不是法子。是不是該請幾位閣老去福寧殿裡看看。”

“此話有理。”

……

傅閣老位於百官之首，身側站著趙閣老等人，身後則是各部尚書堂官，另有皇室宗親的幾位掌了具體職務的親王，諸如執掌宗人府的榮安王等。

大秦朝堂裡分量最重的人，盡皆在此。

羅尚書眉頭緊皺，低聲對傅閣老說道:“皇上情形不明，我等也該去福寧殿探究竟才是。”

儲君身故，元佑帝昏迷未醒，后宮若被居心叵測之人掌控，只怕會出大亂子。

傅閣老聽出羅尚書的話之意，點了點頭，轉頭看向身側年邁的李閣老:“請李閣老為首，領我等前去福寧殿。”

李閣老已年近七旬，耳力不佳，視力不明。原本打算過了新年就致仕榮休，卻未料到新年伊始，便有此等驚天之變。當下也不推辭，點點頭應了下來。

李閣老轉頭，點了幾位閣老之名，還有六部尚書，宗親之隻叫上了榮安王:“皇上情形不明，請王爺隨下官起前往福寧殿，探望皇上。”

榮安王是元佑帝親侄，和太子是嫡親的堂兄弟，也頗有些私交。聽聞噩耗後，心神巨震，個早上都未回過神來。

李閣老張口，榮安王反射性地點了點頭:“好，本王這就隨李閣老去福寧殿。”

其余眾官員見李閣老等人離開，“竊竊私語”很快變成了“人聲鼎沸”。

刑部侍郎孟郊湊到顧海身邊，低聲道:“太子殿下為何驟然離世?你可知其原因?”

顧海當然知曉。

在喪鍾未響之前，顧莞寧便命人送信回了定北侯府，將太子猝死的前因後果俱都告知。 這等皇家醜事，絕不容流傳出來。闔府上下，除了太夫人之外，只有他知曉。連顧謹行夫婦也被瞞了下來。

好友相詢，顧海既不便說實話，也不願說謊，含糊其辭地應道:“其定有些蹊蹺。”

孟侍郎頓時心領神會，不再多問。

顧海心裡也沒有表面顯現的這般輕松。

太子死，朝堂格局必將發生極大的變化。太孫雖然沉穩持重，到底還年輕。也不知能不能壓得住局勢，鬥不鬥得過精明能乾的齊王等藩王。

顧莞寧是太孫妃，和太孫夫妻體，榮俱榮，損俱損。

太孫若有失，顧莞寧也逃不過劫。

阿嬌阿奕兩個孩子，以後又該何去何從?

層層心事堵在顧海心頭，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