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關又開始打仗了!
不知死了多少人,不知戰事何等凶險,不知會不會危及到中原平安……
阿淳還小,不懂什麽是狼煙。
學過史書的阿嬌知道是怎麽回事,英氣的小臉上沒了笑意,在一片寂靜沉悶中張了口:“母后,是不是要打仗了?”
阿嬌聲音不似普通女童,不嬌嫩也不纖弱,乾脆利落,中氣十足。這一張口,頓時打破椒房殿裡的窒悶。
顧莞寧定定神,緩緩點頭:“是。狼煙既已燃起,意味著邊關戰事十分緊張,也意味著敵人來勢洶洶,難以抵擋。”
在她的記憶中,這一年邊關本該風平浪靜,並無什麽驚天動地的戰事。
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莫名的不安和陰影襲上心頭。
阿嬌皺皺眉:“那現在該怎麽辦?”
顧莞寧已經恢復冷靜鎮定:“今日宮宴,暫且作罷。請諸位先行回府。”
此時此刻,誰也沒有赴宮宴的心情。聞言眾人紛紛起身告退。
林茹雪卻未動,輕聲道:“我留在這兒陪一陪娘娘。”
已經站了起來的傅妍便有幾分尷尬了。好在她臉皮足夠,很快若無其事地坐了下來:“弟妹說的是,我也留下。”
顧莞寧沒有心情多言,略一點頭。
坐在顧莞寧身側的閔太后,也是一臉震驚,直到現在才回過神來,聲音裡滿是惶惑:“好端端地,怎麽忽然就打仗了?”
一打仗,意味著要死很多人,意味著百姓們人心慌亂,意味著朝堂動蕩……
蕭詡登基不過三年,剛穩住朝堂局勢,又遇到關乎江山社稷安穩的戰事,他能應付得來嗎?
閔太后越想越是心慌,口中喃喃不已:“怎麽會打仗呢?現在該怎麽辦?”
“母后不用慌。”
顧莞寧看了過來,目光平靜,聲音中帶著令人鎮定的力量:“皇上已經領著百官商議對策了。邊關戰事,年年都有。此次想來是進犯邊關的敵人格外多,情勢也更緊急,所以才會燃了狼煙。以大秦邊軍之力,必能打勝這一仗!”
顧莞寧堅定有力的聲音,迅速撫平了閔太后的慌亂不安。
閔太后此時也終於想起,鎮守邊關的正是定北侯,顧莞寧的大伯父顧淙。
顧家鎮守邊關多年,一直為大秦扼守邊關,從未讓外敵攻進中原屠戮百姓。這一次也一定不會例外。
閔太后深呼吸一口氣:“你說的對,我們不能慌了手腳。”
不過,現在應該做什麽呢?
顧莞寧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們現在什麽也不用做,就在椒房殿裡候著。皇上和百官商議對策,不知何時才會回來。”
閔太后點點頭。
……
這一等,就是大半日。
等待的時光總是格外的漫長難熬。
孩子們也察覺到了大人們鎮定外表下的心慌意亂,沒了往日玩鬧的興致。
瑜姐兒小聲問阿嬌:“阿嬌堂姐,你知道狼煙是怎麽回事嗎?”
玥姐兒也豎長了耳朵傾聽。
阿嬌不想說話,隨意解釋兩句,便住了嘴。瑜姐兒和玥姐兒便也不吭聲了。
阿奕沒回來,朗哥兒一個人有些悶,也不嫌棄阿淳年少無知了,將頭湊過來,和阿淳嘀嘀咕咕地不知在說什麽。偶爾傳出隻字片語,也有狼煙之類的字眼。
一直等到天色近黑,蕭詡才回了椒房殿。
一同而來的,還有魏王世子和韓王世子。
三人神色俱都十分凝重,便連跟在蕭詡身側的阿奕,也繃緊了臉,
仿佛一夕之間便長大了一般。眾人忙起身相迎。
顧莞寧走上前,低聲問道:“現在情形如何?”
蕭詡面有倦容,聲音有些低啞:“只見狼煙,戰報要在數日後才能送來京城。現在對邊關情勢不明,只能一邊靜待消息,一邊緊急商議之後的對策。”
“今日百官紛紛獻策。戶部立刻籌措錢糧,兵部從即日起全面警戒,隨時調兵遣將。另外,大朝會暫時取消,每日都有小朝會。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員都要上朝議事。晚上也要輪班在宮中值守,以免軍情延誤。我也宿在福寧殿裡。”
現在所能做的,也無非只有這些。
顧莞寧點點頭。當著眾人的面,沒有多說什麽,隻輕聲道:“忙了一天,你一定餓了。我已命禦膳房準備了晚膳,先用了晚膳再說。 ”
蕭詡嗯了一聲。
另一邊,林茹雪也迅速打量韓王世子的面色,低聲說道:“你從今日起,也要宿在宮中嗎?”
韓王世子點頭:“我和堂兄一起留在宮中。以備不測,隨時聽候差遣。”
林茹雪知道事情緊急,不再多言。
魏王世子自來不喜多言,這半年來對傅妍更是冷淡,夫妻見了面幾乎無話可說。
傅妍打起精神說了一句:“臣妾回府之後,便讓人準備世子的衣物和常用器具送進宮來。”
“不用了。”魏王世子淡淡道:“我和堂弟一起住在會寧殿。那裡什麽都有。”
之前在宮中讀書的時候,他們便住在會寧殿。每人都有自己的寢室,衣物器具一應俱全。
傅妍已經習慣了魏王世子冷漠的態度,當著眾人的面,總有幾分難堪,很快垂下頭不說話了。
……
眾人各懷心思地用了晚膳。
菜肴雖精美,奈何眾人都是滿腹心事,誰也吃不下。俱是草草吃幾口,便擱了筷子。
告退時,韓王世子忽地意味深長地看了玥姐兒一眼。
雖然什麽也沒說,那一眼中蘊藏的冷意和不善,卻令敏感的玥姐兒毛骨悚然,出了一身冷汗。
仿佛即將有一件極為可怕的事情將要發生一般,烏雲籠罩在她的心頭,她滿心惶然。
魏王世子略略皺眉,拍了拍韓王世子的肩膀:“走吧!”
不管如何,都不該怪罪為難一個懵懂無知的孩子。
韓王世子撇撇嘴,輕哼一聲,和魏王世子轉身離開。
顧莞寧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心中略略一沉,心裡隱約的猜想漸漸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