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分散傳送進秘境後,有險些喪命沙漠入口的教訓在前,七劍宗弟子無人敢小覷黃泉秘境的厲害,沒人敢貿然單獨行動。待用宗門引信秘術與眾同門匯合,才攜手在黃泉秘境闖蕩。
黃泉秘境本身就是一個大陣,雖危機四伏,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苟梁和墨胤初一樣“幸運”地踏進步步殺機中。
對於那些沒有觸發陣中陣的入境者而言,黃泉秘境堪比仙境,景色如畫,靈力充沛,是個修煉的好所在。這些人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秘境的寶貝註定與他們無緣。
雖則遺憾,但他們也沒辦法,只得順其自然。
一路循著秘境中靈力最充沛的地方走去,半個月後七劍弟子率先來到這座名為“碧瑤池”的大湖旁。
此處靈力濃郁,修煉起來猶如置身於極品靈脈之上,修為提升的速度快了數倍,七劍弟子喜不自禁。他們本還想尋湖水的藏寶,謹慎地用法器試探,卻發現這碧瑤池和忘川水的一樣厲害,那法器入水便被無形的煞氣絞成了碎片,當下不敢越雷池一步,只管就地修煉。
這樣過了幾日,其餘門派的弟子相繼趕到這裏,只除了碧落派的弟子。
碧瑤池畔靈力用之不竭,並不因為多了幾個修士有所消減,因此諸弟子互不干涉,皆趁機潛心修煉。
然而,這樣的平靜在半個時辰被打破。
起因是一個禦獸門弟子的靈獸找到了碧落派弟子的行蹤。他暗自去查看碧落派弟子背著他們得了什麼機緣,跟蹤三日之後,發現碧他們手持權杖在秘境中四處梭巡,權杖觸發陣法,就有寶貝顯現出來。
禦獸弟子雖然沒看見那寶貝是什麼東西,但上古大能留下的想也不是凡物。
他心道這魔修無盡待碧瑤仙子這個老情人不俗,碧落派之前果然藏了一手,趁碧落派弟子破陣的時候,驅使靈獸偷走了一枚權杖。
這弟子自知實力低微,不敢獨自去尋寶,當即返身回到碧瑤池畔找到自己的領隊師兄說明自己的所見所聞,又將權杖獻上。
雖然碧瑤池的靈力供應已經非常難得,但他們來到上古大能的秘境著實不甘心就這樣平順地修煉一番就離開,誰都不願意放棄探寶的機緣。
禦獸門下弟子暗中合計一番,正想尋個理由避開其他宗門的弟子行動,權杖卻突然脫手而出,逕自往碧瑤池飛去,停留在湖心上。
不知權杖觸動了什麼機關,湖心波光乍現,動靜之大,引得所有打坐靜修的弟子紛紛起身查探虛實。
光芒斂去後,一個銀髮黑衣的男人踏水而來,問他們道:“來者何人?”
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自覺遇到機緣的禦獸弟子搶先上前道:“拜見前輩,我等乃禦獸門下弟子,偶然得到一枚碧落權杖,不曾想竟打擾了前輩,還請前輩恕罪。”
其他人見狀都明白發生了什麼,他們不滿禦獸門想吃獨食的舉動,但眼下也沒敢出聲打斷,唯恐惹了這神秘前輩的不快。
若對方就是那位傳說中的魔修無盡前輩,就是死了幾萬年要殺他們也就是動動手指的事。不如就等禦獸門從前輩身上討了好處,他們再在禦獸弟子身上下手,更為穩妥。
所有人都打著一樣的主意,靜觀其變。
眼前的神秘前輩看起來卻十分溫和慈祥,聽了禦獸弟子的話,微微一笑道:“無妨。只是你等既有碧瑤的信物,如何會成了禦獸弟子?”
禦獸弟子不敢欺騙,只含糊道:“回前輩,我等並非碧瑤仙子的門徒,得獲信物實屬偶然。”
好在前輩沒有同他們計較這些細節,只道:“罷了。她呢,為何不來見我?”
禦獸弟子心念一動,試探道:“這……碧瑤仙子已經仙逝多年,不知前輩是?”
前輩聞言臉色一變,掐指一算,隨即滿眼落寞道:“原來已經過去數萬年時光。她竟隕落了麼,我原以為沒了我這絆腳石她便能得償所願,飛升上神……”
他低低歎了一聲,身影隨即變得暗淡,竟似要消散。
禦獸弟子見狀急聲道:“還請前輩節哀!我等有幸得入仙府,斗膽想請前輩賜下教誨,方算不虛此行。”
“仙府?”
前輩身形一頓,忽然放聲大笑,道:“看來你們果然不是碧瑤的後輩。在她眼裏我從來不過一介魔道小人,我五閻宗主所居之所自是十八地獄!哈哈哈,豎子小兒,你們既已下了黃泉,還想還陽不成?哼,便留下魂魄,祭一祭我座下魑魅魍魎的口腹吧!”
銀髮殘魂可不正是秘境之主魔修無盡!
他端的喜怒無常,說罷便就消失,隨即,湖底傳來一陣野獸出籠般的狂吼聲。
眾人大駭,“不好!快走!”
但沒給他們逃離的機會,四頭凶獸已經沖水而出,攔住他們的去路。
無盡口中的魑魅魍魎四獸兇悍至極,一現身,魎獸張口就吞下距離湖水最近的禦獸領隊師兄,後者只來得及叫了一聲便就化作惡獸口中餐。
“師兄!”
“快跑啊!”
“救命!”
倒楣的禦獸弟子群龍無首,就像熱鍋上亂轉的螞蟻一樣慌不擇路,猛地,水中竄出十數觸鬚,如蛇尾一般將他們卷住抓到了半空中。
其餘七派的情況也很糟糕,不過好歹行動還有章法,沒有落得他們一樣的全軍覆沒。
“諸位師弟速速隨我列淩一劍陣!”
“靈霄弟子何在,掌門所贈靈霄護環在此,快退回來!”
“快,快布防護陣……”
各派弟子很快凝聚在一起,嚴陣以待。
但奇怪的是,讓他們肝膽俱裂的凶獸竟然沒有急著對他們發動攻擊,只堵在四方出路上,圍在一起不許他們逃跑。
眾人緊張地吞咽口水,不敢出聲,也沒敢先對凶獸出手,唯獨被觸鬚鎖住的禦獸弟子還在慘叫掙扎。
又一陣水聲響起,潛在水裏的魑獸完全浮出水面,只見它形如蛟魚,無數觸鬚取代了尾部,奇醜無比。
它揮舞著觸鬚,可憐的禦獸弟子嚇得直叫,那叫聲撕心裂肺,令人膽寒。
魑獸似乎嫌他們吵鬧,將他們舉起就要送進嘴裏,又忽然停住,嫌惡地將這些散著臭味的人修砸在地上。
禦獸弟子還以為逃過一劫,顧不上傷痛都要逃跑,但緊接著就落到了其他三隻凶獸手裏。可除了魎獸之外,魅、魍二獸也同魑獸一樣嫌棄這些骨血裏都帶著妖獸最不喜的氣息的禦獸修士,紛紛丟給生冷不忌的魎獸。後者三兩下將他們吞下肚子後,貪婪的目光就放在了湖邊的其他修士身上。
魑魅魍三獸對金丹修士全無興趣,只有魎獸對他們發起了攻擊。
饒是如此,眾人完全不是這一頭實力堪比化神期的妖獸的對手,明知以卵擊石卻又不得不做困獸之鬥,十分狼狽淒慘。
不過總算他們運氣不錯,這四頭凶獸在秘境裏關了太久,第一回 遇到能陪它們玩耍的人修,沒捨得讓他們死的太快,這才撐到苟梁趕到救場的時候。
“小師叔!!”
七劍宗弟子狂喜地叫出聲來。
一直沒有動靜的魑魅魍三獸在苟梁和墨胤初出現時,終於起了興趣,不約而同地朝他們撲了過去,張開血盆大口搶著要吞了這兩個氣味誘人的人修。
七劍宗的弟子們大驚失色,但不等他們提醒苟梁小心,只聽砰砰砰三聲,耀武揚威的凶獸一頭接一頭砸在了地上。正朝下一個靈霄門修士下口的魎獸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扭頭就要逃——但淩天劍的速度比它更快。
沒有人看清發生了什麼,魎獸已經轟然倒地。
這就是為什麼原主律荀不喜歡用本命劍的原因,太沒挑戰性。
滅了凶獸,淩天劍飛回苟梁手中。他閑閑地站在飛劍上,反手將劍刃上的血跡甩開,含笑的眼睛掃了一眼七劍宗之外的弟子,問他們:“還不想走?”
正呆呆地仰頭看他的金丹修士們倏然回過神,雖然苟梁的聲音裏帶著點笑,可他們不知怎麼腳底都躥起一股涼氣,胡亂拜謝過苟梁的救命之恩,相互扶持著受傷的同門離開湖畔,片刻都沒敢耽擱。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苟梁出手。
從前聽再多律荀真君的傳奇都沒有親眼看到他秒殺四頭化神凶獸來得有衝擊性,他們都沒想起敬佩,就先生了懼意。
等閒雜人等走了,苟梁才帶著墨胤初跳下飛劍。
隨手把淩天劍交給墨胤初讓他去取那四頭妖獸的獸丹,他走到餘悸未了的師侄們面前,抬手拍了拍站在最前頭的子淨師侄的頭,道:“傻了?”
子淨哦哦兩聲回過神來,不知是過度驚喜還是後怕,騰地滿臉脹紅,雙眼是淚地說:“小師叔您可來了,我還以為這次死定了。”
苟梁失笑,其他人紛紛出聲道:“見過小師叔,多謝小師叔相救!”
苟梁略一點頭,說:“行了,都去幫你們子蕭師兄收拾妖獸。子凝,你同我說說發生了什麼事。”
眾人連忙領命,也是這才注意到在他們之中修為最低的墨胤初已經實力大增,成了他們的師兄。雖剛剛經歷了一番生死驚險,眾人也忙見禮稱了一聲師兄,道過恭喜,才依言去拾掇妖獸屍體。
眾弟子中,原本子凝是本次入境的七劍宗弟子中除了苟梁之外修為最高的,已經是金丹後期,沒想到才不過三個月,她已經看不出墨胤初的修為,心裏少不得有些嫉妒,更多的卻是羡慕。
——羡慕他有一個好師父,不問她也知道墨胤初有如此進益,定是苟梁的功勞。
聽小師叔點了自己的名,她才收回了視線,將事情原委一一道來。
“如此說來,你們看見的當就是無盡前輩了。”苟梁說著,忽然對她眨了眨眼睛,問道:“可看清他的相貌?比本君如何?”
沉重的氣氛頓時崩了。
不等子凝回答,與苟梁最熟絡也最為活潑的子淨便就笑嘻嘻地道:“我看清了!小師叔,那位前輩臉上有好幾道魔修紋記,但還看得出來很是英俊。當然了,比不得小師叔天人之姿,哦,還有子蕭師兄。”
苟梁露出一點興味,冷不防卻聽墨胤初不冷不熱地說:“師父可是很想親眼見一見那位前輩,若果真生的合您的心意,可要想方設法將他的殘魂帶回宗門,慢慢欣賞?”
苟梁:“……”
他咳了一聲,收了臉上頗為蕩漾的笑容,正色教訓道:“莫要胡說,前輩乃是大能修士,言語間豈能如此不敬。仔細冒犯了前輩惹來麻煩,咱們好歹還要在人家的寶地混些時候呢。”
墨胤初上前把挖出的四顆獸丹和淩天劍遞給苟梁,滿臉恭敬地道:“師父教訓的是,徒兒知錯了。”暗地裏卻是遞給苟梁一個冷眼,提醒他已經是有道侶的劍修了,某些癖好還是戒掉為好。
苟梁訕訕,趕緊轉開話題道:“好了,且去看看這幾頭妖獸身上有沒有得用的東西,自己收著便是。”
說著,他十分大方地招呼其他師侄也去挑揀。
這四頭妖獸雖然看不出是什麼品級,可化神修為卻是實打實的,不說皮骨,便是它們身上一撮毛髮都是極品的煉器器材,可遇不可求的好東西。眾弟子喜得連連道謝,因苟梁出手秒殺四凶獸的震撼而生出的怯意褪去,面對最為親和大方的小師叔都放鬆下來。
子淨還問:“小師叔,這些日子您同子蕭師兄去哪兒了?不見你們尋引信靈劍來和我們匯合,我們可擔心了。”
苟梁沒多解釋,只笑說:“我們運氣不好,被傳送到了一個殺陣裏。這不,前腳才剛出來,你們就給我惹事。”
子淨不疑有他,聞言忙說:“可不是我們惹是生非,就怪禦獸門那些傢伙貪心不足,差點連累大家都跟他們喪命。”
抱怨了一句,想起禦獸門徒全部喪生妖獸口中的事,他也不好再說下去了。
墨胤初收集了妖獸血本就要收手,但想起什麼,又在四頭妖獸上各取了一些骨頭和最精華處的嫩肉,才將戰利品留給了其他人。
苟梁看在眼裏,遞給他一個孺子可教的贊許眼神。
末了,子凝代眾人詢問苟梁:“小師叔,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雖沒說明,但他們都知道即便經歷了之前的兇險,發現碧落權杖作用的其他門派一定會去找碧落派弟子的麻煩,取得權杖尋找機遇。
七劍弟子本就人手一枚權杖,之前是不知道這權杖的用處,現在自然也不願意再枯坐一處修煉。
墨胤初也看著苟梁,苟梁想了想,從須彌戒中取出一些防禦法器遞給子凝,道:“我和子蕭另有要事,子凝,你帶著師弟去秘境四處走走長點見識。這碧落令的用處你們也知道了,但要記得一點,凡事量力而行,性命第一。明白嗎?”
眾弟子連聲應是。
等他們走了,墨胤初才出聲問他:“師父,您可是想入水中一探?”
苟梁拿出碧落令,在手裏拋了拋,狡黠一笑說:“無盡的殘魂在這裏出現,這碧瑤池內定然另有玄機。既都來了,豈有過門不入的道理。”
墨胤初自然跟從。
兩人隻身入水,有碧落令的護航,很順利就抵達湖底,一座宮殿赫然出現在眼前。
苟梁和墨胤初縱身而下,穿過結界落在殿外時,場景陡然變換。
頭頂的湖水消失不見,眼前所見與碧落池一般無二,廣湖清波,遠山如黛,美不勝收,而宮殿就落在湖心的位置。
兩人拾階而上,殿門兩側趴著的兩座石龜像是突然活過來一樣,伸出脖子,綠豆般的眼睛盯住來人。
這時,苟梁和墨胤初腰上系著的碧落令忽然發出一點亮光,石龜見了又懶洋洋地趴回原地,縮起了脖子,不再理會他們。
苟梁不敢輕敵,淩天劍一直提在手上,用劍尖推開殿門,眼前所見卻並非大殿,反而是只有幾步距離的另一扇門。
“又是陣法。”
兩人踏入殿中,有十數個巴掌大小的宮殿淩空出現,圍繞他們旋轉開來。
苟梁道:“看來是一個傳送陣。”
墨胤初點頭,用神識掃視了那些小宮殿的匾額後,他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丹殿,劍閣,陣樓,器室……
看來魔修無盡確實有不少珍藏啊,還是上古失傳的傳承,錯過就是罪過了。
墨胤初:“師父,我們繼續走還是?”
苟梁看出他的意動,便道:“還不知道下一扇門裏有什麼,不妨先傳送去這幾座子宮殿看看。”
墨胤初應了一聲,不出苟梁意料當先選擇了劍閣。
傳送陣啟,一股比石碑傳送陣更強的吸力將兩人拉進了名為劍閣的小宮殿中。
堪堪站穩,苟梁就被眼前所見驚了驚。龐大的宮殿四面牆壁錯落有致地鑲嵌著許多玉簡,殿中懸浮的玉簡更是如夜空星點數不勝數,整個七劍宗的藏書閣也不及眼前的宮殿藏書豐富。
墨胤初雖境界跌落但神識和心境仍保持在半步神王,完全不受玉簡上的禁制限制,隨手取過一枚刻有“玉簫劍法”字樣的玉簡,很輕易就看到了其中的內容。
於是……
“沒想到無盡前輩如此好學。”苟梁正感歎,就見墨胤初滿臉僵硬,像是不敢置信到了極點,眼睛都微微睜大了些。
“怎麼了胤初?你的表情怎麼這麼……一言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