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關雎死狀很慘。
鮮血噴滿了衣裳,他沾著血漬的臉凝固在猝不及防的驚愕。
尖銳的刀身全部沒入心口,只剩下刀柄在外,胸口被剜了一道寸長的傷口——兇手想挖走他的心臟卻被打斷了。
目擊的北原派弟子肅然道:“我就住在隔壁,聽師姐叫聲,匆匆來援,趕來時兇手已經刺穿莫師兄胸膛。對方轉身就逃,我提劍追上,輕功卻不敵他,只看到那人身量雖高挑,黑袍下穿的卻是……女子紅裙。”
“你說話就說話,看我嫂嫂幹什麼?!”
司徒霜一把擋在苟梁面前,怒目而視。
“小師妹,不得無禮。”
岳謙握著苟梁的手,溫聲說道。
司徒霜不依,“他方才明明是要把殺人的事扣在嫂嫂頭上,大師兄你怎能容得?哦,全天下穿紅衣服的人那麼多,怎麼就是我嫂嫂做的了?我還聽說那魔教教主也穿紅衣服呢!再說了,就算現在整個南山只有我嫂嫂一個人穿紅衣服,她要殺人還特意穿著紅裙,還偏偏叫你看見,是怕別人不知道人是她殺的?真是可笑!”
“霜兒,長輩面前不可放肆。”
司徒長天不痛不癢地教訓了一句,隨即凝眉道:“我雖不曾親眼所見,但聽聞當年梵音閣和北原的師侄便是剮心而死。葉師妹,夏師弟,依你們之見,是否是一人所為?”
葉閣主和夏掌門臉色都很難看,莫關雎的死無疑勾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為莫關雎檢視死因的紀春卻道:“觀此人手法確實老練,但傷口卻全是蠻力所致,並無一絲內力。若是那鮑九所為,怎會如此?”
夏心雅在母親懷中泣不成聲,聞言激動道:“是他,一定是他!”
“雅兒,你可是看見什麼了?”
紀春問道。
夏心雅哭著說:“雖然這次他蒙了臉,可除了他,這世上誰會如此害我夫君,還用如此惡毒的方式?”
夏夫人心疼地抱著她的肩膀,哀聲說:“雅兒莫哭,方才情形如何,你且細細說與我們聽。你司徒師伯義薄雲天,斷不會讓關雎在南山上死的不明不白。”
司徒長天連忙表態稱是。
夏心雅強忍哀痛:“明後兩日便是此次武比決戰之日,夫君在房中與我議論戰局,正說到興處卻聽門外有聲響。夫君起身去看,未見有人,轉身欲回之時,那人便猝不及防地出現,一刀……刺進了夫君胸口。我驚聲呼喊,那人回頭看了我一眼……那目光我永遠都忘不了。當年鮑九便是如此,當著我的面害了兩位師兄。”
說到這裏夏心雅又悲戚地哭出聲來,哽咽道:“他應當身受重傷,竟無一絲內力。我拔劍和他拼命,刺傷了他的右肩,隨後王師弟趕到,他便跑了。”
她說著,雙目赤紅地盯著苟梁。
岳謙不快道:“夏師妹這般看著葉歸,又是何意?”
“只怕岳師兄被賊人所騙都不自知!我娘說過,他骨骼有異,分明不是女子!”
夏心雅痛恨地說。
見其他門派的人看著苟梁的目光頓時變了,司徒霜張開雙臂,大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污蔑我嫂嫂殺人還不夠,還想污蔑她是魔教教主?你們連男人女人都分不清了嗎!”
夏夫人道:“各位師兄師姐,你們也知我出身醫谷,自幼便習觀骨之術,鮮有看錯。葉姑娘的骨骼……確實與一般女子不盡相同。敢問葉姑娘方才在何處,身邊可有其他人?”
苟梁一笑,“我方才孤身一人,並無人證,這可如何是好呢?”
夏夫人張口要說什麼,岳謙已經冷著臉說:“夏夫人,葉歸雖未八抬大轎迎娶入我南山,但已是我岳謙的妻子。他是男是女,我親眼所見,還有作假不成?”
“這……”
夏夫人吃驚,未料他們婚前便有了苟且,一時也不自信起來。
司徒長天咳了一聲道:“岳謙和葉歸的婚事早便得了我的首肯,因為一些緣故才拖延了些時候,讓各位見笑了。”
夏心雅不依不饒地說:“她若果真是女子,何妨讓我娘和葉姑姑看看她肩膀上是否有損傷?若是沒有那是最好,若是——”
“若是有,又如何?”
岳謙打斷了她,“若是有,便能說明他是魔教教主了?夏姑娘不覺此話甚是可笑嗎?我岳謙雖不比夏姑娘年長,但也行走過江湖,不是憑誰一句言語便可隨意相欺。今日,若讓我點了這個頭,往後,夏姑娘再嫁給誰,不巧那人又死了,莫非又要叫你們尋葉歸脫衣正名嗎?”
“你!”
岳謙說的話直直地戳在夏心雅心口上,她頓時怒起。
夏掌門夫婦也臉色難看,不能指摘岳謙什麼,他們只看著司徒長天說:“司徒師兄,小女喪夫,心中苦痛,但有出言不遜之處,還請司徒師兄海涵。”
司徒長天忙說無妨,但態度也強硬道:“葉歸同魔教毫無干係,此事斷不可能是她所為。只是,南山有魔教潛入,害了莫師侄的性命,到底是我的過失。在此,我也向你保證,定竭盡全力,給夏師弟一個交代。”
言罷,他口稱苟梁今日受驚了,便讓岳謙帶他回去休息。
夏心雅看著苟梁的背影,那刺目的紅色讓她眼中燃燒成一片恨意,再聯想到她娘從來沒有斷錯人骨,認定是岳謙包庇,當即拔劍衝動地朝苟梁的背影殺了過去——
“還我夫君命來!”
岳謙揚手要打,苟梁卻拉住他的手,轉身看向逼近眼前的劍鋒。
抬手,兩指輕易夾住劍身,一股渾厚的內力衝向夏心雅,頓時讓她向後撞了出去!
“雅兒!”
夏氏夫婦大叫,夏掌門忙飛身抱住夏心雅,落在地上仍被這股內力逼退了幾步才站住腳跟,同時,夏心雅張口還未說話便有一口鮮血吐出。
夏掌門大怒:“姑娘這是何意?”
“怎麼,賊喊捉賊?”
苟梁冷笑一聲,那絕美的容顏仿若神祗,清冷而無情。
他輕輕鬆鬆便將莫關雎再造相贈的關雎劍折成幾段廢鐵,居高臨下道:“從來沒有人敢拿劍指著我,念她克死了三個丈夫難免失心瘋,我不同她計較。還請夏掌門看牢了,但凡有下次,即便不是我葉歸,也有的是人取她的命。”
“雅兒!”
夏夫人撲了過來,“雅兒,你如何了,紀春你快來。”
苟梁無趣地把關雎劍丟到一旁,拉著岳謙就走。到了門口,他似乎想起什麼,回頭笑道:“對了,奉勸夏小姐一句。別再害人性命,也不是沒有男人就活不了。”
“你、你該死……咳咳咳。”
夏心雅怒急攻心,當即又咳起血來。
苟梁不屑地撇了撇嘴,對岳謙抬手道:“好累,不想走了。”
岳謙毫不猶豫地抱起他,飛身離開。
落到院中,還不等岳謙詢問他的武功,卻見苟梁再堅持不住地吐出一口血來。
“葉歸!!”
岳謙驚駭。
“小聲點。”苟梁不在意地一抹嘴,“抱我進屋。”
岳謙腳步匆忙,將他放在床上,急聲問道:“傷在何處?要不要緊?”
說著,就要為苟梁輸內力療傷,苟梁攔住他,道:“強行用功被反噬了而已,吃兩頓就補回來了。”
岳謙握緊他冰冷的手,“你到底怎麼樣了,不要瞞著我。”
苟梁不答,反而眯著眼睛看了他片刻,忽然一笑,道:“岳大俠,難道你從不曾想過就如他們所言,是我殺了莫關雎,我就是那魔教教主?”
“胡說。”
岳謙瞪了他一眼,小心地為他擦去嘴唇上的血液,“殺莫關雎的或許是鮑九,但他們今夜想逼出來的不是魔教教主,而是“葉歸”。也不是想給莫關雎討回公道,他們要的只是《幽冥九訣》。”
否則,怎會拐彎抹角要求證苟梁肩膀上有沒有胎記?
苟梁抱住他,無奈地笑了一聲。
他還以為那夏掌門和左護法借莫關雎的死造了一個局,能做多大的文章呢,原本已經做好掉馬甲的機會,結果竟是雷聲大雨點小。
岳謙固執地用內力遊走於他的經脈,想看他的損傷,可意外的是,苟梁身上仍然感覺不到半點內力,而且經脈錯亂,卻是重傷之症!
岳謙的臉色更加難看起來。
見他追問,苟梁說道:“我原本武功蓋世,否則怎麼會安然無恙地活了這麼多年?只不過幾個月前著了那左護法的道,致使內力全摧,筋脈逆行。好不容易,這些天才養回了一點內力,剛才又揮霍了。”
岳謙擰著眉頭,“方才你為何勉強自己?我來動手不也一樣嗎?”
苟梁:“我向來信奉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如今連夏掌門都有意在《幽冥九訣》上插一手,若哪一日他們撕破了臉,要對我下手,心存顧慮才不會和我魚死網破,到時候說不定能爭取到時間等你來救我呢。”
岳謙目含凝重,說道:“你的傷勢不能耽擱,此間往西南就是醫谷,不過三日路程。我們去那裏,為你療傷可好?”
“就他們?醫術未必比得過我。”
苟梁道:“我的傷我心中有數,如今只有廢武重修一條路可走。”
岳謙心疼,這個過程該有多艱難多痛苦,可他知道苟梁早就下定決心,而他同樣不能夠阻止。
想了想,他道:“事不宜遲,待武林大會結束後,我來動手,再為你護法。”
苟梁搖了搖頭,“南山也未見得安全。”
岳謙想到這附近幾撥監視的人,略一沉吟:“我即刻和師父請命,帶你離開。”
司徒長天聽說了苟梁傷勢的內情,非但不拒絕,還道:“也不必等天亮了,你們連夜動身。”
“師父的意思是?”
司徒長天長歎一聲,“無敵,你老實告訴師父,葉歸當真是女子?”
岳謙皺眉,“師父為何有此問?”
“有夏夫人的話在前,便是師父都忍不住懷疑葉歸不是女兒身,更何況其他人?你行事一向心有成算,師父也不多說什麼,只是那梵音閣和九冥樓都會追查到底,而現在看來就連北原派,也對葉歸身上的寶貝感興趣。你們且出去避一避,免得他們再出後招。”
聞言,岳謙應了一聲。
臨出門,卻又道:“師父,葉歸雖然生性頑劣,喜怒不定,做事隨心所欲。但師父慧眼識人,應當知道他心中自有善惡黑白,從不主動與人為難……”
“這還用你說?放心,師父從未把她想做奸惡之人,你寬心便是。”頓了頓,司徒長天又笑著說:“待你們回來,為師自為你們主持婚禮。”
岳謙面露喜色,恭恭敬敬地說了聲:“多謝師父。”
天還未亮透,岳謙沒有與任何人此行,帶著苟梁踏著黎明之色下了南山。
想搞事情的苟梁滿心遺憾,嘴上不快道:“如此落荒而逃,倒像是怕了誰似的。”
岳謙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待你武功恢復,再和他們討教不遲。”
苟梁不和他辯駁,也不問他要去哪兒,打著呵欠靠著他,不多會兒就睡著了。
岳謙低頭一看,不由失笑,收了收手臂,將他抱得更加穩當。
*
南山以南,千里山峰如眠龍伏地。
某處山谷中,高大英俊的男人正在生火做飯,如臨大敵般盯著火候。
苟梁從山洞裏鑽出來,聞著食物的香氣,笑道:“不錯嘛,這次沒有弄焦了。”
岳謙抬臂擦了擦汗,邊翻炒著鍋裏的兔肉,邊回頭問他:“餓了吧?”
苟梁這次練功足足耗費了八個時辰,連口水都沒喝過,這麼想著,他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苟梁從身後抱住他,笑眯眯地親了親他的側臉,說:“小娘子,你真是越來越賢慧了。”
岳謙嘴角的笑容深了幾分。
三個月前,岳謙親自動手廢去了苟梁的武功,讓他吃了一頓苦頭。岳謙看在眼裏十分不忍心,但這個過程得靠苟梁他自己挨,他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想盡辦法照顧好他。
他卻不知道,苟梁早就遮罩了痛覺,只不過上一個世界將“疼痛難忍”這門技術練得爐火純青,信手拈來。
如今,苟梁的武功已經恢復了一層。
他練的不是旁的武功,就是《幽冥九訣》。
為了實現原主想成為獨步武林的第一高手的執念,刷他滿滿的負魂力,苟梁還特意花了666積分在系統買下《天下第一高手養成手冊》道具——上面不僅有專人為他將原主刻在腦子裏的《幽冥九訣》加以糾正,革新,還傳授五花八門的絕世武功。
只是苟梁擔心貪多嚼不爛,所以除了《幽冥九訣》之外,只精修了他最感興趣的輕功。
有時,岳謙練武,“他”還會從旁指點一番——花了這麼多積分買來的道具,當然要物盡其用了。
是以,岳謙這段時間武功也精進了不少。
吃完飯後,岳謙告訴他:“上個月,我們在山崖上看到的那株黑曇花我今日去看過,這兩日就會盛放,可要提前去守著?”
苟梁直點頭,“當然,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
在商城裏都值10積分呢,比返魂草賣的還貴。
兩人即刻動身。
苟梁說:“岳大俠,有沒有興趣試試誰的輕功更了得?”
岳謙正要答應,他就已經沒了蹤影,笑聲遠遠傳來:“岳大俠,快點!”
岳謙搖頭失笑,快步追了上去。一紅一黑兩道身影在山林見穿梭,緊追不捨,苟梁到底功力還未恢復,半路上只能坐在樹幹上歇腳。
樹葉輕顫,岳謙腳點樹幹,輕飄飄地落在他身邊,蹲下來,便給他擦汗邊笑話他:“這就不行了?”
“說男人不行,你是想死嗎?”
苟梁瞪他。
岳謙大笑,將他抱起來,躥到另一棵樹上,放慢速度前行。
到了崖頂已經到黃昏時分,崖壁上的那朵黑瓣曇花果然含苞待放。兩人在山崖上架起火堆,幕天席地,看著太陽落山,夜色漸漸爬起來。
“冷嗎?”
岳謙將他抱得更緊一些,如今已經深秋,雖然這一帶四季如春,但到了山裏溫度也很低。
苟梁說:“有你在怎麼會冷?”
岳謙看著他的笑臉便有些移不開眼睛,苟梁仰頭親了親他的嘴唇,語帶勾引:“是不是光看著我,你就知足了?”
岳謙笑起來。
這些日子孤男寡男足夠讓他刷滿某些技能,順從地低頭親吻苟梁,岳謙低聲說:“你在我身邊,我便知足。”
苟梁一挑眉,將他撲倒在地,胡亂地親吻他,更是握住他,意味深長地問:“現在呢,真的足夠了?”
情濃似火,本就經不起撩撥,岳謙呼吸粗重,翻身將他按在地上,急切地吻他。
交疊滾動,難分彼此,鋪在地上的披風不一會兒就充滿褶皺,更被冷落在一旁。苟梁在最後關頭,將濃鬱的魂力貪婪地吃進嘴裏,像是山林裏吸取精氣的妖精一樣沒有羞恥心,更不知饜足。
岳謙雙目沉沉,幾乎要被他逼瘋了,捧起他的臉和他纏吻在一起,克制住更加危險的**。
苟梁卻說:“繼續。”
“嗯?”
岳謙不明白。
苟梁咽了咽喉嚨,強裝冷靜地將他的手引到身後,貼著他的嘴唇,啞聲說:“岳謙,你繼續。”
岳謙的呼吸變了幾道,手指停留在那處凹陷,看著雙眼迷離的苟梁,近乎粗魯而倉促地將他壓在身下,“小坑兒,小坑兒……”
月亮沒入雲層,璀璨的星河光澤一夜不熄。
曇花迎著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綻放出絕美的身姿,在迷亂陌生的喘息聲中,如同每一次的孤芳自賞後,再度凋零。
*
【叮,任務進度條推進,當前任務進度:20%!】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以後會有一場相愛相殺的激情戲,就描述那個,現在就這樣嘍!!
【頂鍋走,不要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