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梁一笑,波爾黝黑的臉立刻就紅了起來。
他從沒有遇到笑起來這麼好看的雌性,大步上前道:“你叫什麼名字,我是佈雷部落的族長之子,你做我的雌性——”
他伸手想拉住苟梁的手,可還沒觸碰到他,就被人一把踹了出去。
波爾猝不及防地摔了出去,爬起來,只見一個白獸人將自己看中的雌性擁在懷中,雙眸冰冷地看向自己。
波爾大怒:區區一個白獸人,竟然敢和他搶雌性!
他立刻化獸,尖銳的牛角朝蒙皓衝了過去,勢必要把他捅個對穿。
“蒙皓!”
“皓哥!”
犀牛一族的戰力眾所周知,何況波爾還是下一任佈雷族長的不二人選——一個黑皮黑角的犀牛獸人。臉色慘白的月錦和狼飛同時叫喊出聲,狼飛要上前阻攔波爾,被蒙輝拉住了。
“這是哥哥的戰鬥。”
他說。
狼飛怔了下,看向自己哥哥,他正靠在青森食館的支撐柱上,雙手環胸閑閑地看著,不僅不為蒙皓著急反而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蒙皓甚至沒有變幻獸形,迎戰比自己大十倍不止的黑犀獸人,沒有絲毫的退縮。黑犀的撞擊力度和獨角殺傷力讓附近的圍觀獸人立刻退避三舍,而蒙皓一邊躲避開黑犀強悍的攻擊,一邊以極其刁鑽的角度和極快的速度,踹向黑犀的前肢。
憤怒的黑犀狂躁地嘶吼著,還以更暴力的反擊。
圍觀的獸人難以理解他給黑犀撓癢癢的行為,不時說著:“這樣只會激怒黑犀獸人,實在太不明智了。”
“畢竟是白獸人,能拖延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
“是啊,那個黑犀獸人是佈雷部落的族長之子,恐怕這個白獸人的雌性這次是保不住了。”
在人們議論之時,黑犀的反擊越來越暴虐,吼聲越來越強烈,竟然開始無差別的攻擊,圍觀獸人趕緊遠遠躲開。然而讓他們震驚的是,身在黑犀攻擊中心的蒙皓竟然還毫髮無損,而且以越來越快的速度,踹向黑犀的前肢——
轟的一聲!
黑犀竟然突然摔跪在地,後肢怎麼用力地支撐也無法站起來。
“他的前肢骨斷了!”
不知誰吼了一聲,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原來剛才黑犀牛的吼叫聲並不完全是示威和憤怒,還有疼痛的慘叫聲……究竟要多大的力量,才能生生將皮厚骨實的黑犀牛的兩隻前肢硬生生踹斷?
他們驚訝地看向落在地上的白獸人,只見他嗷嗚怒吼出聲,在此時才化成獸形,一爪子接著一爪子地把黑犀牛的頭往地裏砸。隨著他的每一個動作,地面都跟著震動,他冰藍色的眼睛毫無溫度地俯視著與他對比鮮明的黑犀。
黑白分明的對比,實力懸殊立現,但誰都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黑犀牛憤怒地昂起頭還要反抗,哪怕雙腿已經跪在地上,眼睛裏卻全是兇狠,顯然還未放棄對苟梁的覬覦。蒙皓冰藍色的眼睛一眯,隨即一抬手,鋒利的爪子如利刃劃過,黑犀牛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竟是被生生削掉了一半獨角!
那可是代表黑犀一族絕對力量的獨角啊,沒有了它,就像被折斷翅膀的翼狼一樣,變成了三級殘廢。
眾人看著慘叫的黑犀,都為之膽寒。
蒙皓變回人形,隨手將波爾的犀牛角丟在地上,冷聲說:“對我的雌性出言不遜,只有死路一條。獸神大人不允許獸人在紅月集殺戮,我饒你一命,下次沃爾與佈雷開戰,我定把你的嘴撕碎!”
“蒙皓,別讓他的同夥跑了。”
苟梁出聲說道。
蒙皓轉頭盯住躡手躡腳正要逃跑的川澤部落的獸人,後者大驚,“我沒有搶奪你們的雌性,你想做什麼?!”
苟梁冷笑一聲,“把他的毒牙給我拔了。敢慫恿黑犀族的蠢貨搶奪我沃爾的雌性,比沒腦子的黑犀族更可惡。”
見蒙皓逼近,川澤部落的蟒蛇獸人沒有坐以待斃,當即獸化!然而,他沒有攻擊蒙皓,竟然朝苟梁咬去——
眾人大吃一驚!
“哥!”
“小曦!”
“嗷嗚!”
在眾人還來不及反應的呢瞬間,爆發最快速度的蒙皓撲了上來,一口咬住蟒蛇獸人的七寸,一發狠就要咬斷他的脖子。
“蒙皓,不必殺他。”
苟梁對蒙皓搖了搖頭,蒙皓不甘心地鬆開他,爪子成拳,一拳一拳地砸在蟒蛇獸人牙床上,把他一嘴牙全都砸得粉碎才甘休。
眾人沒有對蒙皓的暴力手段有意見,反而鄙夷且厭惡地看著垂死掙紮的蟒蛇獸人——對一個雌性發動攻擊的雄性獸人,簡直是獸人的恥辱!
見蒙皓臉色陰沉,顯然不把蟒蛇獸人殺死難泄心頭之恨,苟梁拍了拍他的手臂以示安撫,隨即對身後看了很久熱鬧的猿猴族獸人說:“麻煩請人把那頭牛和這只蛇一起送到佈雷部落的住所,說明事由,你們剛才說的東西,我們全都要了。”
猿猴族獸人立刻爽快地答應了。
苟梁勾起嘴角冷笑一聲,隨手點了一個月錦的追求者。“你回去把這件事告訴祭司大人,請他去問問,川澤部落的獸人對我,沃爾部落的族長之子,一個未成年的雌性發動必殺的動機,是什麼意思?要開戰,我沃爾部落,奉陪到底!”
*
“都坐吧。”
苟梁拉著蒙皓坐下,剛才的插曲絲毫沒有影響他的食欲,簡單招呼一句之後就不再理會其他人,自顧自指使蒙皓給自己切食物。
不知為何,除非必要一向不在人前化形的蒙皓此時化成了獸形。他用尾巴將苟梁圈住,充滿佔有欲,而後才把指甲洗乾淨了,開始給苟梁削了一小塊蜜汁烤肉。
他的動作放慢了些,冰涼的在看著苟梁雙目發直的獸人身上劃過,無端讓他們想起了就在不久之前,他一爪子輕易就切了犀牛族無堅不摧的堅硬的獨角的瞬間。獸人們只覺背後一涼,幾乎是本能地從苟梁身上收回了視線。
蒙皓這才滿意了。
苟梁也由著他來,夾起一小塊蜜汁烤肉吃起來。
見他臉色淡淡,蒙皓停止了切割烤肉的動作。其實他敏銳的鼻子早就聞出來了,這些讓狼飛和蒙輝十分克制地狼吞虎嚥的美食,比起苟梁所做的,遜色不是一星半點。
看苟梁心情不錯的樣子,蒙皓從堆了一地的珍稀果實裏取出一顆,刨開遞給苟梁。蒙皓並不讓他多吃,每種只讓他吃一口,否則以他的小胃口,隨便一顆果實就能填滿他的胃囊了。
月錦眼神複雜地看了眼苟梁。
這個紅月季他都沒有見過苟梁,聽說一直在祭司大人那裏養病,連紅月採集都沒有參加。
沒想到,他竟變得這麼漂亮。
臉上的嬰兒肥消失不見,娃娃臉變瘦了些,五官挺立起來。那雙總是充滿對自己的妒忌的大眼睛此刻笑意盈盈,清透明亮,嘴角的酒窩一直沒有消失,明媚的模樣比紅月花還要好看。怪不得,剛才那個黑犀族的獸人,會在看到他之後,立刻放棄了自己。
而且,蒙皓竟將他視為自己的雌性……
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他錯過了什麼?
他現在,已經沒有機會了嗎?
一向對自己的美貌非常有信心的月錦表情暗了暗,但他現在腦子亂成一團無法把全部的心思放在如何挽回蒙皓身上,他還在想著剛才的戰鬥和那兩個可惡的獸人。
尤其是那個惡毒的川澤蛇獸人,想到他,心情失落的月錦心底一冷,低下頭掩飾住了眼中的仇恨。
那是前世欺辱過他的獸人,在看到他的瞬間,月錦才發現,在憤怒之前他先感受到是害怕。即使到現在,那個獸人被蒙皓狠狠挫傷,那種縈繞心頭的恐懼感也沒有散開。
彷彿,在噩夢中纏緊的冰冷的蛇此時就纏著自己的身體,嘶嘶滑動——
“月錦?”
月錦打了一個激靈,冷汗淋漓的臉讓人心驚。
“月錦,你還好嗎?”
叫阿贊的年輕獸人並沒有像其他獸人一樣把目光轉移到苟梁身上,他一直關注著月錦,此時眼神裏充滿擔憂。
“我沒事……”
月錦低聲說。
他再次看向對面的苟梁,後者正在大白狼身上哈哈大笑。
原來是蒙輝見苟梁吃了一口就不吃了,而果殼被破壞的果實在紅月季很快就會腐爛,於是想著幫忙吃一點,結果才剛碰到一顆果實就被吼了。
“嗷嗚。”不准碰。
“……怎麼了?”
蒙輝懵。
蒙皓一把叼起他丟進成山的果堆裏:“嗷嗚!”要吃,從這裏拿。
蒙輝從果山裏爬起來,又不解又委屈:“我又不喜歡吃……”
狼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蠢輝,吃你的肉吧。”
苟梁笑得直抱肚子。
月錦眼裏升起一股羡慕,又隱隱有一絲不滿:蒙皓和現在的寵愛,原本應該屬於他的。如果當初沒有救狼曦就好了……
“月錦,快吃吧。”
阿贊學著蒙皓的樣子把肉切成一小塊,推到了月錦面前,催促而期待地看著他。
月錦怔住。
他猛地一凜,把心中剛剛升起的那個危險至極的念頭撕碎,對阿贊倉促地笑了一下,說了聲謝謝,低頭吃了起來。
阿贊見他願意吃自己切的食物便笑起來,又傻呵呵地湊到蒙皓身邊去討果子吃,蒙皓看向苟梁,後者很大方地——給了一顆。
阿贊千恩萬謝捧著珍稀的果實,遞給月錦。
月錦不知為何眼睛一酸,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獸人,藏在袖子裏緊緊捏著的那只手,終於鬆開。
他接過果實,對阿贊笑了笑。
雖然什麼話都沒說,但阿贊立刻鬧了個大紅臉,惹得身邊的同伴好不嫉妒。
當晚,月錦在苟梁房中找到了蒙皓。
蒙皓本不想理會,苟梁十分大方地讓他們出去了,而後,大方苟立刻鎖定了大盲點。
被趕出來的蒙皓生怕苟梁多想,不耐煩地說:“有什麼事嗎?”
看他的視線始終沒離開房門,月錦苦笑了一聲:“我沒想到你會選擇他,他以前可是……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蒙皓無意回答這種與外人無關的問題。
月錦歎了一聲,忽然覺得自己糾結的問題完全沒有意義。
——他比苟梁差在了哪里,為什麼蒙皓寧願選擇一個和他弟弟有過婚約的人,也不肯看他一眼。這些讓他黯然神傷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對蒙皓而言,只是一個笑話而已。
“蒙皓,請稍等。”
見蒙皓要走,出神了一瞬的月錦忙叫住他。
咬了咬唇,他還是把話說出口:“今天的場景你也看到了,我想……以後我和月狐族若有難,能不能看在我曾經救過狼曦一命的份上,幫幫我們?”
他已經決定和別的人結契,但如果他無法在這個白月季懷上幼崽,沃爾部落會怎麼做?會不會做出像川澤部落那樣喪心病狂的決定……
他到底無法全心信任沃爾,怕極了重蹈覆轍。
蒙皓沒料到他會這麼說,畢竟部落從來沒有虧待月狐族,也沒有虧待過任何誠意來歸順的獸人。
這麼想著,蒙皓卻鄭重道:“你救過曦的恩情,我一直銘記在心,日後定會報答。”
聞言,月錦鬆了一口氣。
能夠得到獸神之子的庇護,他這些年的努力也算沒有白費。
苟梁等人和佈雷部落和川澤部落發生的衝突在老祭司和兩位族長的協商下,沒有大動干戈。
川澤部落的獸人居心惡毒在前,沃爾部落完全有理由開戰。而川澤對上沃爾根本沒有勝算,尤其是在白月季就快到來的關口,任何的戰耗都可能拖垮一個部落,然而得到樹人族饋贈的沃爾部落則完全沒有這個顧慮。
所以,川澤族長只能忍氣吞聲地繳納了千石異獸肉作為賠罪。
佈雷部落倒是想借此從沃爾部落咬下一塊肥肉來,但老祭司直言:“牛族長,你那兒子完全是咎由自取。波爾是族長之子,難道我沃爾部落被冒犯的就不是族長之子了嗎?誰比誰高貴?哦,不,細數起來,我沃爾部落被傷害的可是未成年的雌性幼崽,確實要比你們佈雷部落的雄獸人要高貴得多。既然你們不肯息事寧人,我沃爾部落也從不畏懼戰鬥。”
佈雷部落可沒有沃爾部落今年的家底厚實,只能按下不提。
但蠻橫的佈雷族長對於把自己心愛的小兒子的獨角毀去的那個白獸人,卻不會就此放過。
他暗自發誓出了紅月集,就要給對方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只可惜,他的計畫還沒實施就被一道雷劈扼殺在了搖籃之中。
轟隆一聲。
正抱著尾巴睡得香甜的苟梁嚇了一跳,醒了過來。
蒙皓和所有受驚的獸人一樣在半空中停下,在一片驚恐的獸吼交流聲中,苟梁拍了拍蒙皓的尾巴示意他鬆開自己,而後跑到蒙皓的脖子上,問:“出什麼事了?”
蒙皓甩了甩尾巴,騎在蒙輝背上的老祭司沉聲道:“是獸神大人對違反承諾的佈雷部落和川澤部落降下了懲罰。”
苟梁怔了一下,隨即幸災樂禍地地往蒙皓脖子上爬,趴在他腦袋上看熱鬧。
很快,打聽消息的獸人回來了。
原來,剛出紅月集的三角洲範圍,川澤部落和佈雷部落就相繼受到獸神的懲罰!兩道雷落下來,一道直接把川澤部落那個沒了牙的蟒蛇獸人劈成了一塊焦炭,死的透透的;另一道把黑犀牛波爾剛剛接好的手臂再次劈斷了,這次再也沒有恢復的可能。
狼飛說:“哼,他們違反紅月集不許搶奪雌性的諾言,被獸神懲罰也是活該。”
“狼飛,不要多言。”老祭司臉色凝重,讓所有人停在原地,在獸神之怒過去前不許輕舉妄動,不許對獸神大人有任何的不敬。
苟梁把自己的臉埋進蒙皓的軟白長毛裏,忍著笑低聲說:“獸神大人幹得好!”
話音剛落,幾道雷電立刻劈在了川澤部落和佈雷部落的地域。
雖然沒再劈傷人,但也讓兩個部落的獸人們嚇得肝膽俱裂,紛紛趴伏在地上以最虔誠最卑微的姿勢祈求獸神大人的原諒,請求他息怒。
苟梁樂顛顛地看了一會兒,紫色的雷電垂天而下,美則美矣,但看多了也就不刺激了。
他揪了揪蒙皓的長毛,從他脖子上滑下去,回到他背上抱起了他心愛的大尾巴。
獸神大人的怒氣止息許久,但所有的部落都不敢動彈,直到老祭司念誦完了對獸神大人冗長的禱告禮,隊伍才重新動了起來。
紅月集結束的第二天,天空中的紅月開始褪去火紅的色澤,慢慢變淡。
它將在兩個夜晚之內,完成向白月的轉換。
而這兩天,正是獸人部落的紅月祭。
也是獸人雌性的成年禮,所有適齡的未婚雌性,將在這個祭奠上,接受獸神的祝福,與雄性獸人結契一許永生。
作者有話要說: 早安!
教師節快樂@所有老師寶貝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