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建安沒敢隨意的走動,先是謹慎的扶著牆壁等了幾秒,直到眼睛適應暗處光線稍稍能看清楚後才往亮處走去。
漸漸地,裡側房屋有兩盞明亮的光源照射進眼裡。
瞳孔不斷縮小放大,使得他下意識的抬起右手遮住直射強光看了過去。
然而。
接下來看清楚的場景,卻讓葛建安不由自主的愣在原地。
整個屋子內,一個人也沒有。
料想到會和盟主見面,交談,暢談理想的畫面,哪能能看到半點,有的只是一張孤獨的桌子和椅子擺在正前方。
“這是第一重考驗嗎?”
瞅到桌子上放著一張印有文字的白紙,葛建安點點頭,走上前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開始借著燈光打量其上記錄的文字。
“三個問題,不設置分數,沒有正確答案,只找志同道合之人?”
看完白紙黑字上的第一句話,葛建安微微詫異。
他從沒想過這面試竟然會如此奇葩,但奇怪的是,看完這句話後之前忐忑的心反而平靜了下來。
英雄會這種突然冒出來招收人手的組織,在廢土上其實並不少見。
早在前幾年更加混亂的時候,類似組織出現的頻率遠比現在要多得多。
拋去那些還算正常的組織外。
不僅有崇尚神靈,立志淨化整個新大陸邪惡黑暗的傳教士組織。
還有看不起人類現有制度,妄圖重新開辟新世界的瘋子組織。
甚至還有一些研究著如何找到人類蘇神的特異組織。
經歷過那個時代,葛建安也曾加入過好多個大小不同的組織,但結果卻都是極為統一的無疾而終。
哪怕到死,很多組織也沒搞清楚自己到底需要什麽,目的是什麽。
尤其是和眼下這英雄會相比較,這種感覺就更加明顯。
“第一個問題”葛建安深深呼吸,微微念出:“我想要什麽?”
桌上只有紙,沒有筆,顯然這問題並不是讓他在紙上作答。
面對牆壁,葛建安想了一會,不由有了種畢業答辯時的局促。
“我想要什麽...”
葛建安不自覺的握緊雙手,腦中再度閃過之前幻想的那些。
可這次,他不再只是想想就將其拋入腦後,而是大聲的喊了出來:
“盟主,我想要的很簡單!”
“八年以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這件事,我有一個妻子,有兩個孩子。我想要給他們一個安穩的身份不再為明天而奔波,我想要給他們一倉庫的食物讓他們睡夢中不會再驚醒,我想要有實力,讓任何一個欺負我的,欺負我們的都能付出代價,我想要帶著他們看到未來,讓她知道這些未來都是她的丈夫用實力拿到的,讓他們知道這都是他的父親用雙手創造的,我想堂堂正正挺直腰背在廢土上生活!”
“我想要尊嚴,哪怕明天就要死去,我也要帶著尊嚴去死!”
說到最後,葛建安的聲音甚至帶上了怒吼。
或許比起其他人,他的訴求非常簡單,簡單到只需要一些交易點就能完成。
但這一刻,葛建安忽然心中升起了一股暢快淋漓的感覺,一種命中注定的史詩感。
是了。
他葛建安在廢土掙扎了如此多年,一事無成,個人帳目上的交易點從來沒突破過三位數,家裡倉庫裡的食物儲存也沒超過半年,獨屬於一家人的抗災設施更是縫縫補補,一塌糊塗。
他現在活的根本沒有半點尊嚴可言,而他要的,也正是有尊嚴的生,有尊嚴的死而已!
“通過”
不知道從房間哪個角落傳來那位蘇盟主聲音,葛建安眉頭微微一挑,懸著的心瞬間放下大半。
和其他人不同,他不怕自己的專業能力不夠,就怕自己這小小的理想被人家“看不起”。
眼下,既然這英雄會盟主認可,葛建安馬上將目光又注視向第二題。
“為了拿到想要的東西,我能做些什麽?”
一個熟悉且在意料之中的問題。
葛建安下意識的就想將腦中早就準備好的說辭拖出。
然而,就在臨出聲前,他卻猛然滯住腦中突然想到了什麽。
之前準備的那套說辭基本是和他加入以前那些組織一樣。
大意是只要英雄會能夠滿足自己的要求,能夠讓人看到未來,那就是賣命他也願意,無論任何事只要他能做到,哪怕犧牲也在所不辭等等空話套話。
但現在,想到自己回答的第一個問題,以及剛才在外界和其他人交流中了解到的情況,葛建安卻有些猶豫。
十七個人,所擁有的技能沒有一個是廢土上熱門的職業,更加不是搶手的活計。
縱然不少人都和他一樣,水平極高,但也完全獲取不到該有的正常待遇。
英雄會將他們招進來肯定不是想著讓他們乾一些普通人也能乾的活,他們真正需要的...
“我是特種建築設計博士研究生畢業,隸屬於華清學院2017級,我曾經在地球上參與過不下二十項大型特種建築設計,擁有豐富且實用的特種設計技能,能夠配合設計建造抵禦紫色以下災難建築”
“在廢土上我研究了很長時間,現在人類的建築都太過於追求表面數據,並沒有考慮到實際抵禦災難時的表現,也沒有留出後期的升級改造空間。所以我在龍凰領地親自實驗過很多套不同建築的設計建造,並成功記錄下了其在各種不同災難下以及生活中的表現”
“建築A:主體生活部分,效果:...”
“建築B:主體抗災部分,效果:...”
“建築C:主體防禦部分,效果:...”
“...”
“建築K:副體逃生部分,效果:...”
“如果盟主覺得我的能力有用,又需要這種能力,那我可以永久承諾,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臨時發揮,葛建安倒也光棍,乾脆將自己家裡的所有配置拿出來說了一遍。
並且,這些東西無論是從設計還是到施工,以及後期的測試,他都有全程參與。
並不害怕蘇摩能找到其中某一部分的缺陷,拿出來考教。
“通過”
約莫半分鍾的等待,聽到那如同天籟一般的兩字響起,葛建安一顆心不由砰砰直跳起來。
下意識的,他便扭頭看向最後一題。
但看完後,他卻猛地皺起了眉頭。
“我能繳納一道什麽樣的投名狀,來證明自己眼下的潛力?”
最後一道題目,說的異常含糊,讓人摸不到半點頭腦。
既沒有說清楚到底需要怎樣的投名狀,也沒有說清楚英雄會需要成員有什麽樣的潛力。
摸了摸後腦杓,葛建安心中的複雜情緒,宛如潮水般不停湧動。
換做普通的組織,這時候看到這種題目,他恐怕要拔腿就走了。
畢竟廢土生存守則中第三條便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在沒有看到踏實的回報之前,無論對方給出的東西到底有多麽誘惑,都要十倍百倍小心起來。
否則一個不慎,便是身死道消。
可英雄會不同,葛建安不相信他前面這九個經歷明顯比他複雜的人,都不懂得這點。
他們能答應,定然說明了這道問題並非是表面這麽簡單。
“投名狀...我能提供什麽投名狀...”
交易點?自在良坊壓根不缺,庫房內收獲的糧食恐怕就能賣大幾百萬點。
物資?有交易點還怕買不來物資,怎麽可能?
殺手?不不不,但凡出得起價格,隨便都能雇來百十個不怕死的瘋子,哪裡需要他們這些普通人。
仔細想了一會,牆壁後的聲音沒有催促,葛建安自己倒是著急了起來。
他想到了四平章耀的投名狀,可能是那極為出名的郯魚養殖辦法。
他又想到了同在平慈港的盧忠宇的投名狀,極有可能是那群養殖能力出色的漁民兄弟。
但這兩者,他葛建安沒有啊。
他在龍凰領地不過一年多時間,身邊認識的也就寥寥幾個擺不上台面的鄰居,再者就是家人。
論投名狀,他根本想不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能夠交出去。
“我的投名狀...”
“我的投名狀就是您說啥我就幹啥,只要不傷害到我的家人,哪怕您讓我把天給捅穿了,我都不會過問一句原因!”
情急之下,葛建安按耐不住的站了起來,滿臉焦急喊道。
他是真不想失去這個機會,也是真不知道自己還能拿出什麽東西來。
眼下唯一有價值的,也僅僅是他這個人。
“噗嗤”
牆後的人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麽說,頓時響起了三四聲不同的笑聲。
隨即,一道縫隙開始打開,縷縷光芒滲出,一道偉岸的身影出現在葛建安眼前。
逆著光,他看不清楚這人具體的臉龐。
但看他身形上軋結的肌肉,以及流線型的完美身姿,卻能順便分辨出。
這人正是之前匆匆見過的盟主,蘇有宗!
“葛建安,你很有意思”
“算是你總共十個人,你是第一個把自己當成投名狀的!”蘇摩緩步走進房間。
之前看資料時他沒怎麽注意這葛建安,聽到孫權提起也只是微微記在腦海而已。
但現在,看過前面九人,聽過他們的回答。
對著葛建安,蘇摩卻突然有了十足的興趣。
在這人的身上,他看到了一種完全不同於普通人的特質。
孫權沒有,張達沒有,黃小娟沒有,甚至陳氏家族的人,包括陳審也都沒有。
只有那些生活在科學院,將生命完全貢獻給科學研究的人,才有少許人擁有。
那是一種名為“信念”的特質。
並且,每個人的信念不同,像是呂寬,艾劍鋒他們,便將信念全部傾軋在了研究之中。
沒有任何東西,能讓他們放棄研究,也沒有任何誘惑,能讓他們背叛研究。
而這葛建安,他的信念也很直觀。
他對“家人”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偏執,比起地球上大名鼎鼎的“家人俠”還要偏執。
為了家人,蘇摩完全相信,葛建安足以做出任何讓人感到瘋狂的事情。
而這還不是最恐怖的。
當無匹的信念,天才的智商,合適的機遇,適當的引導這四者互相疊加時。
一旦有結果誕生,絕對能在一定意義上推動人類某個方面產生進步。
“盟主,我和他們不同,但只要您能給我一個機會,我絕對不會和他們差半分!”
“我只需要一個機會!”
單膝跪地,葛建安像模像樣的將自己懷中身份牌遞在頭頂,意思不言而喻。
為了自己和家人的未來,他願意無條件締結任何約定,哪怕這個約定眼下看起來他完全無法完成。
他也願意冒著遊戲面板被永久封閉的風險,去搏一把這改變命運的機會。
“有意思,你這人很有意思!”
“你現在的表現我很滿意,但和其他人一樣,你也需要一個投名狀來證明自己”蘇摩兩步上前,將自己的右手搭在徽章上面。
隨著遊戲面板展開,一道微微藍光開始在令牌與手之間穿梭,代表著約定即將進入締結階段。
“既然你覺得那些東西都不夠有價值,可以,就讓我看看你的潛力到底如何”
蘇摩心中默念,一道類似任務的約定開始在令牌中顯形。
與此同時,葛建安的遊戲面板也開始彈出,上面清晰記載著蘇摩剛剛提交的約定內容。
“這...”
看清楚約定,葛建安瞳孔猛然放大,內心的震驚更是瘋狂湧動起來。
他根本不怕蘇摩要求自己做什麽違背原則的事情,畢竟除了家人之外,其他東西都是王八蛋。
在生死面前,在災難之下,堅持一時的高尚只是自我感動罷了。
讓他真正害怕的,唯有...做不到的事!
那種哪怕拚了命也無法做到,哪怕犧牲一切,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失敗的事。
“放心,你很特殊,我喜歡這種特殊,當然也會給你特殊的對待”
“這個約定的有效期是三天時間,三天時間內你隨時都可以選擇締結或者取消”
“但你得考慮清楚,一旦選擇締結就不能反悔,取消也一樣”
“至於選擇締結後我答應你的東西,不管你是在天元領地,還是龍凰領地,抑或是新大陸的任意角落,我都會按照約定做到”
蘇摩聲音淡淡落下,大手也適時離開散發著藍光的銘牌。
葛建安微微一愣還想說些什麽,但最終卻選擇站起身,重重的點頭離去。
嘩啦。
木門開啟關閉。
他並沒有選擇第一時間締結約定,也沒有選擇直接拒絕。
正是這份和之前衝動完全不同的理性,讓蘇摩眼中的欣賞又是多了一分。
“王隊,過兩天可能要麻煩你們一趟,幫我個忙”
回到牆壁後的茶室,裡面坐著不少旁聽的人。
有率領著六七個隊員的王遷,有黑著臉帶著兩個工作人員坐在角落的陳凱,還有幾個將自己罩子袍子裡連臉都遮住的督查司隊員。
這些本該在暗處繼續監視的人,如今被蘇摩捅破天花板後,索性也不裝了。
大家齊聚一堂,互相都裝作看不到對方,隻負責“保護”正主。
“哦?不會是幫這葛建安吧?”王遷放下手中保溫杯,溫和笑道。
“正是,他是龍凰領地過來的,正好這兩天龍凰領地上竄下跳在公共頻道跟著無涯府也挺鬧騰嘛,咱們權當是殺雞儆猴,先給他們上點小菜?”
“啊?你那麽肯定他會願意?”清楚蘇摩說的什麽,掃了一眼陳凱,王遷臉上的笑容放肆起來。
明面上,相較於進取的陳氏家族,北部戰區看起來唯唯諾諾,是領地內的保守派。
但實際上,北部戰區的戰士們,攻擊**強的可怕!
要不是封天民這個戰區指揮官清楚。越是擁有武力的人,越要懂得一旦出手所造成的後果。
否則領地內只剩下了進攻的聲音,失去了克制的聲音,那麽即將引來的後果不會有第二種可能。
“他怎麽不願意,他不願意,我願意!”
“狗屁龍凰領地,老子早就想手撕那廢物龍老狗了!”
嘩啦。
沒等蘇摩回答,一個極為輕佻的回答聲卻從後門處突然響起。
下意識的,辨別出這個音色對應的主人。
王遷和隊員們一愣,臉上瞬間驚喜萬分。
陳凱也一怔,頓時便黑著臉起身想要離開。
甚至連角落裡罩住自己看似在睡覺的督查司隊員們,也驚得直接站了起來,手下意識的搭在了腰間的武器袋上。
這個聲音對於他們可不陌生,每一次響起都勢必意味著混亂到來。
並且現在這個時間段,他能突然出現在這...
“呦,來了一位稀客啊”蘇摩抬手微微下壓,溫和微笑道:“你要去,那我可是放心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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