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傾顏是同太后說好了,可元妃卻在那蹬鼻子上臉。
元妃聲淚俱下地聲討太后,擱這賣慘。
「姑母不過是嘴上說得好聽罷了,什麼手心手背都是肉,公平公正,她江傾顏做了那麼多壞事,害了多少人,手上沾了多少人命,才被廢了皇后之位。」
「我這才第一次犯事,淑貴妃和肚裡的皇嗣也安然無恙,憑什麼我就要被貶為嬪位,而她......」
「放肆!」太后一拍桌幾,打斷元妃的話,「元妃,你別以為哀家不知道,你雖是第一次犯事,但你以前沒少慫恿傾顏替你辦壞事!」
聞言,元妃裝作低頭抹淚,實則不敢再看太后。
她是沒想到,這些事太后居然都知道!
太后:「你剛剛不是問我憑什麼嗎?那哀家就告訴你,就憑她從前的皇后之位,比你現在的妃位更難撼動,你接下來若是繼續作死,你的嬪位更容易撼動。」
「除此之外,你要搞清楚,你們雖然都是西茲國的公主,但她是嫡公主,你只是個附帶陪嫁的庶公主,沒有她江傾顏,你根本來不了北臨國。」
「她當皇后時,你必須輔佐陪襯她,時時刻刻以她為主。即便她現在只是貴人,在外你高她一等,私下她還是高你一等!」
跨國聯姻時,考慮到和親公主人生地不熟。
所以,除了和親的公主,一般還會有些媵妾,她們會隨正妻一同嫁到夫家。
這些媵妾,有的是陪嫁宮女、有的是大臣之女。
像元妃這樣的親姐妹同嫁,是媵妾中規格最高的。
其次,便是宗族女子同嫁。
而規格最低的,便是侍女陪嫁。
這些媵妾雖屬於一夫一妻多妾制度中的妾,但她實際上比那些普通的妾地位高很多。
她們有正式的身份,可以出席正式的宴會等等。
從政治角度講,這種制度最大限度地保證了嫁女一方的聯姻利益。
假如作為正妻的女子死去,那麼媵妾可以取代她的位置。
以媵妾和「娘家」的密切關係,依然可以保證「娘家」的利益。
若是正妻沒有生育,媵妾生的皇嗣會給正妻撫養。
另外,原主作死被廢了後位,元妃便可以頂上,也是保證了西茲國「娘家」的利益。
古人跨國聯姻,素來隻考慮到國家的利益。
卻沒考慮到女人之間的嫉妒心,以及共侍一夫後的攀比心,會摧毀她們之間的姐妹情。
或許他們考慮到了,但在國家的利益面前,女人間的這點小心思,便算不得什麼了。
元妃聽不得太后說這些話。
因為這樣的話,她從小聽到大。
早就聽倦了,也都聽膩了!
以前,只有江傾顏作死的時候,太后才會高看她幾分。
她真不知道江傾顏哪裡好,不就是個嫡公主而已麽?!
太后見元妃不識好歹,似是氣急了,咬牙切齒地訓話:「哀家舍下一把老臉,給你們兩姐妹輪流收拾爛攤子,你們就不能叫我省省心?啊?」
說完這番話,她便扶著丁嬤嬤的手往外走。
離開前,她還吩咐傾顏,「江貴人,你先回去吧,元妃便在這好生跪著,沒有哀家的允許,元妃不可離開承福殿半步!」
傾顏起身送走太后,也準備離開。
然而,當她扶著小蓮的手起身時,一旁的元妃卻用餘光掃視著她。
只見元妃勾唇譏笑,「呵,西茲國的嫡公主,明媒正娶的皇后,如今不還是淪落為小小貴人,姑母也棄你不用,還不如被貶後的我,真真是風水輪流轉呢。」
「是啊,風水輪流轉。」傾顏先是附和元妃。
接著抬手,摸了摸頭上的玉簪,轉頭沖元妃燦爛一笑,「不過,我相信這風水啊,很快就會轉到我這來了。」
甭管會不會真的風水輪流轉,起碼在氣勢上不能輸!
懟完元妃,傾顏就離開了佛堂,留下元妃一人跪在那寂靜的佛堂裡。
次日,傾顏聽聞元妃跪了一夜的佛堂。
太后則以元妃管教奴才不周為由,縱容底下奴才陷害淑貴妃,栽贓江貴人,將元妃貶為了嬪。
不僅如此,還杖斃了元妃兩個貼身陪嫁宮女。
這就是典型的主子做錯事,奴才承擔錯誤。
而這種事情,在皇室貴族裡也很尋常。
若是皇帝和溫貴妃貶了元妃,眾人定會認為有什麼陰謀。
可太后來處理這件事,眾人便知道,元妃定是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
雖說最後是那兩個貼身陪嫁宮女扛下了所有。
但明眼人都知道,沒有主子的指使,哪個當奴才的敢幹這種事?
傾顏本以為皇宮四大巨頭會讓別人出來背鍋。
如今雖然是奴才背鍋,但元妃的名聲也好不到哪裡去了。
看來,太后做好了元妃若是再作死,便隨時棄元妃的準備,這才不會多顧及其它。
「對了,主子,奴婢還聽說,小李子被皇上下令杖斃了。」小蓮將打聽到的消息,根據重要性依次彙報給傾顏。
在她看來,小李子沒那些事重要,便留到最後才說。
聽到這話,正在看書的傾顏微微一怔,心中有些震驚。
一旁的秦姑姑卻說:「皇上定是知道小李子背叛了貴人,可貴人心善沒將小李子如何,皇上便杖斃了小李子,在給貴人立威呢。」
畢竟,那小李子幫著外人栽贓陷害貴人。
要不是大理寺的查清楚,恐怕貴人就要遭殃。
一般情況下,奴才伺候主子不周,都少不了挨打杖斃。
像小李子這種背叛主子的奴才,就更不用說了。
貴人心善,可皇上是個鐵血手腕的帝王,又豈能容得下小李子這種人繼續存在。
而且,若是背叛主子還能繼續在宮中好好當差,代價太輕。
那人人都走這條捷徑,謀取錢財了。
皇室杖斃小李子,這是警醒在傾梨殿當差的所有奴才,以儆效尤!
小蓮:「那是自然。」
秦姑姑和小蓮一點都不覺得皇帝陛下的懲治有什麼問題。
在她們看來,做主子的杖斃不忠的奴才,那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以前江貴人還是皇后時,也杖斃過奴才,她們早就習以為常。
小蓮她們頂多覺得與小李子共事了一段時間,有些唏噓罷了。
只要貴人好好的,就比什麼都好。
想來皇上也是這樣想的吧?
傾顏聽著秦姑姑和小蓮的對話,雖震驚,但又不得不接受這一切。
她不覺得自己錯了。
也不覺得皇帝有錯。
只是她們不是同一個世紀的人,跨越千年的世紀,導致她們的觀點不同。
傾顏認為小李子不是主謀,加之一切水落石出,考慮到小李子的姐姐臥病在床,又有個妹妹要養活。
這便饒了小李子一回,想說這樣的奴才大不了不再用便是。
不然的話,她要是取了小李子性命,死的不是一個小李子,而是一個本就貧困的社會底層家庭。
可在這皇室,奴才背叛主子,必死無疑。
所以對於皇帝來說,他必須得用北臨國的法度懲罰小李子。
畢竟古往今來,賢明的君王都是看重法制的。
嬴湛是生在這個朝代的古人,又是一國君主,對於管教奴才一事,自然比她在行。
小蓮見傾顏悶著不出聲,還以為傾顏不高興,趕緊寬慰傾顏:「貴人,您是心善,可皇上也是為了您好,您可千萬別不開心,同皇上置氣。」
「那倒不會。」傾顏只是有些感嘆。
在這深宮中,女人生存不易,帝王治國不易,奴才生活不易。
小李子出了傾梨殿,便不是她的奴才了,她沒資格管小李子死活。
至於皇帝,他權傾前朝后宮,想弄死誰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不是她能摻合的。
她沒資格說他,且他也是為了她好。
這一點,她還是拎得清的。
這一日,因著最近天氣越來越熱,蚊蟲又多。
傾顏讓小蓮她們去撿一些樹上掉下來的板栗花。
栗花可驅蚊,她將那些掉落的栗花扭成一股一股的麻花,曬乾後便成了天然的栗花蚊香。
這樣一來,便可以廢物利用。
不僅如此,她還用薄荷、金銀花、鐵皮石斛搗碎,倒入適量植物油,大火轉小火蒸半個時辰。
蒸好後,用紗布過濾。
再加入蜂蠟,隔水煮至蜂蠟融化。
最後,將液體裝入半個巴掌大的淺口圓盒裡。
待冷卻凝固後,便成了薄荷膏。
用來入夜時放在寢宮各處,可以驅蚊,聞著也清爽。
黃昏時,傾顏正在進行薄荷膏的最後一道工序:裝盒。
秦姑姑和小蓮也在幫忙裝盒。
女人們做活計,少不了閑話家常。
秦姑姑一面將薄荷液體裝入盒子,一面說:「最近皇上除了在淑貴妃那宿下,旁的妃嬪那都沒去。」
「估計是淑貴妃肚裡的胎位不穩定,皇上沒別的心思吧。」小蓮道。
秦姑姑卻不以為然地搖搖頭,「你難道沒發現,皇上每年夏天都不怎麼駐足后宮麽?」
「這是什麼原因?」小蓮問。
秦姑姑話說到這個份上,卻又不說了,她只是同小蓮說,「你還小,許多事兒你不懂。」
小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