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是屁顛顛地出去迎接,那得多丟人,多尷尬。
聽到吩咐,小蓮隻好往回走,站在了傾顏身後。
以前傾梨殿隻住著主子一人,但凡聽見李忠的唱報聲,皇上一定是來看主子的。
可如今偏殿多了個宋才人和柳貴人,那就不一定了。
尤其是那柳貴人,是個專勾男人魂兒,專吊男人胃口的狐狸精兒。
最近有好幾次,她聽到李忠唱報,卻不見皇上影子。
好傢夥,人家直接去了偏殿的柳貴人那兒。
哪怕小蓮偶爾見李忠到傾梨殿,皇上也是賞賜的柳貴人,或者召柳貴人去龍軒殿。
思及此,主僕三人一個坐著,兩個站著,靜候動靜。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偏殿便響起了柳貴人「咿咿呀呀」彈唱琵琶的妙音。
傾顏聽見那唱曲兒的聲音,美眸中神色淡然。
早在淑貴妃同她說那些話時,以及淑貴妃才死不久,宮中就開始秀女大選。
那時她便知道,皇宮哪裡來的盛寵不衰,不過是新人笑來舊人哭。
這后宮圈子狹小,帝王隻一個,他身邊的位置隻那麼多。
那麼,有些人得寵,就有一些人不得不失寵。
而有些人還未得寵,便已經失寵。
還有些人即便得寵,也註定不長久。
這一夜,那好似要唱斷魂的妙音持續到深夜,皇帝才帶著眾人離開......
七月初,距離新人妃嬪正式入宮,已經有一個多月了。
溫貴妃說天氣馬上要轉涼,宮裡的花便要敗掉大半。
於是,溫貴妃與柔貴妃一同在后宮禦花園辦了個賞花宴。
京城的七月,正值秋老虎季節,熱得京城好似一個巨大的火爐。
七月初六這一日,溫貴妃在禦花園挑了花開得最茂盛的一塊寶地,作為賞花宴的地點。
她與柔貴妃帶著妃嬪們在最大最高最適合欣賞風景的涼亭裡。
此刻,溫貴妃與柔貴妃坐在涼亭的主位。
其餘妃嬪們按照位份依次坐在周圍。
眾人面前的玉石桌上,擺著各色點心與當季時興水果。
傾顏身為嬪位妃嬪,加之與靜妃處的好,她與靜妃二人是挨著坐的。
傾顏掃了眼周圍的妃嬪,新人舊人加起來十五人。
后宮理應有二十七名妃嬪的。
但只有侍寢過的妃嬪才有資格參加每日晨省,以及后宮活動。
也就是說,除卻七位舊人妃嬪,皇帝最近寵幸了八名新人妃嬪。
柳貴人因為還沒侍寢,便不在其中。
傾顏看著這一亭子的鶯鶯燕燕,鼻尖聞到各種香粉味道。
眾人吃著點心水果,有一茬沒一茬的閑話家常。
涼亭外,園子裡開滿了各種白的,紫的,粉的,水紅的花。
那些花兒,有些姿色秀麗,有些含苞待放,有些嬌艷欲滴,有些在角落靜靜開著,有些開得太盛,一不小心被風吹散了去......
但無論是哪一種,她們都光彩奪目,都在最美好的青春年華爭妍鬥麗,散發著陣陣芬芳。
亂花漸欲迷人眼,一時間,傾顏竟不知是賞花,還是賞人,是聞花香,還是聞女人香了。
就在妃嬪們談笑時,幾個太監抬了兩顆樹到涼亭上來。
傾顏一看,是兩顆荔枝樹,上面還綴著又紅又大的荔枝。
溫貴妃則笑道:「前陣子南方進貢了些荔枝來,可這舟車勞頓的,荔枝容易損壞,運輸也是一大麻煩,便只有連帶著樹送過來。」
「如今這滿宮裡一共就四棵,皇上那一棵,太后那一棵,本宮與柔貴妃各一棵。」
「柔貴妃與本宮想法一致,覺著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便邀諸位姐妹一同享用。」
眾妃嬪一聽,有些認為二位貴妃人很好,有好吃的還想著她們。
即便有些認為二位貴妃想炫耀身為貴妃的榮寵,卻還是說了好些奉承話。
「難為兩位貴妃娘娘還能念著我們。」
「說出來不怕姐妹們笑話,我還是第一次見荔枝呢,原來荔枝樹長這樣,荔枝又是這樣長在樹上的。」
「你何止是第一次見,待會還要第一次吃呢。」
「這一次,我們算是沾兩位貴妃的光,能一飽口福了。」
在這些彩虹屁之下,宮女們小心翼翼的將樹上的荔枝剪下,裝入放了冰塊的冰盆裡。
再呈上石桌,送到妃嬪們手上。
傾顏剝開紅色的荔枝殼,正準備一口咬下那晶瑩的果肉。
結果還沒開始吃,就聽見一陣乾嘔聲。
「嘔......嘔嘔......」
傾顏將清甜的果肉整個送入嘴裡時,嘔吐聲已經沒了。
不過她抬頭一看,就見眾人齊刷刷地看著詩貴嬪。
而詩貴嬪手中有顆才咬了一口的荔枝。
詩貴嬪明明都已經乾嘔了,可傾顏看見詩貴嬪強忍著噁心,還是將那顆荔枝一口咬下,並強咽下去,再把那褐色的果殼吐到一旁的紙簍裡。
於是乎,本來還只是乾嘔的詩貴嬪,直接嘔吐起來。
好在她旁邊有個紙簍,轉頭就是一陣嘔。
在座的不是貴女就是嬌女,見到詩貴嬪嘔吐,紛紛柳眉微蹙。
好些妃嬪還一臉嫌棄噁心,不是用手絹掩面,就是撇嘴不樂意。
柔貴妃道:「詩妹妹既是沒甚胃口,作何勉強自個非要咽下這荔枝。」
詩貴嬪緩和了一下胃裡的噁心感,從容地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才回道:「這荔枝是千辛萬苦進宮到北臨來的,又是兩位貴妃姐姐的一片心意,嬪妾又怎敢浪費。」
「且節儉是北臨的傳統美德,每一粒糧食,每一顆果實都出自農夫辛勤的勞作,一切都得來不易,不可暴殄天物......」
她說話時謹慎恭謙。
哪怕是身子不適,也並未驚慌失態,而是端正莊重。
以及滿是對溫貴妃與柔貴妃的恭敬。
傾顏:「......」
這是一顆荔枝引發的女德課程。
傾顏早就聽說過,詩貴嬪是吏部尚書之女。
吏部是北臨國的文職部門。
主管,修書、編書、掌文選、勛封、考課之政,還主持科舉考試。
估計詩貴嬪家教甚言,所以詩貴嬪才會如此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