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搏還有點怪,節律紊亂,毫無章法,更像是體內有毒。
哪怕是著涼,脈象也不該至此的。
登時,傾顏的神色立即變得凝重起來。
心中也一陣發涼,渾身如同被澆了一頭冰水。
傾顏深呼吸一口氣,強迫自個冷靜下來。
她得冷靜,不能自亂陣腳!
傾顏吩咐奴才,「秦姑姑,小蓮,你們留意一下傾梨殿內的宮女和太監,另外,幫我把曹禦醫叫進來。」
語音剛落,秦姑姑和小蓮的臉上都有些凝重。
小蓮幾乎是立馬小跑著出去,去請曹禦醫了。
秦姑姑到了院子,不動聲色地留意那些宮女和太監。
小廚房做了些清淡的早膳,小桂子讓人端上了堂間的膳桌。
由於身體不適,加之有心事,傾顏食欲不振。
她看著一桌子的早膳,沒一點胃口。
同時,還有點擔心這食物裡會不會有毒?
目前,傾顏只知道自個可能是中毒了。
至於確切中的什麼毒,得奴才們查到毒源才知。
秦姑姑照例叫了宮女進來試毒。
試毒分兩個部分,一個部分是用銀針試毒。
若是銀針試過了,宮女還需要試吃。
只見宮女試毒又試吃後,就站在一旁候著。
秦姑姑勸道:「娘娘,要不您還是吃點吧,不然肚裡的皇嗣沒營養啊。」
傾顏蹙眉坐在那,她擺了擺手,表示還是吃不下去。
不一會兒,曹禦醫和小蓮進屋了。
一直以來,曹禦醫都是很懂禮數的。
可她進屋後瞧見傾顏面色不對,加之小蓮同她大概說了些情況。
所以,她一進屋都忘了禮數,而是在傾顏身旁坐下,趕緊給傾顏診脈要緊。
曹禦醫剛將指腹放在傾顏的手腕上,神色就變得凝重起來。
幾息後,她一臉凝重地道:「娘娘,您這是中毒了。」
「是吧,我也這樣覺得的。」傾顏給自個診脈時,也是這般覺得。
但醫者不能自醫,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叫了曹禦醫過來。
如今曹禦醫的診斷結果也是這般,她便更加確定了。
曹禦醫:「您的吃穿住,得趕緊讓人一律檢查,否則再這樣下去,只怕對您和肚裡的皇嗣不利。」
「我一早起來時,已經讓她們去查了。」傾顏努了努嘴,用嘴指向一桌子的膳食,「這不,這些早膳都沒敢吃。」
曹禦醫:「您的食物都沒試毒的嗎?」
「當然試毒了,還有宮女試吃的。」傾顏看著桌上的膳食,神色擔憂,「但就怕有些毒是試不出的,但吃到肚子裡卻大有問題。」
她很討厭這種被人算計的感覺。
而你卻不知道對方的毒下在哪兒。
這種未知的危險會讓人很不安,很焦躁,憂慮。
會讓你喝水的時候,擔心水源或水杯是不是有問題?
用膳的時候,擔心食物裡會不會被人下毒?
哪怕穿在身上的衣裳,以及住著的院子,也擔心是不是有人動了手腳?
比明爭更可怕的是暗鬥!
你永遠不知道背後之人是誰。
不清楚問題出在哪兒,想防都防不了。
思及此,傾顏柳眉微蹙,身體似乎更難受了。
曹禦醫瞧著傾顏難受的樣子,勸道:「不如您先去床上歇著吧?」
傾顏搖了搖頭,單手撐著額頭,「不了,事情沒查出來,我哪有心思歇著。」
在傾顏與曹禦醫商量事情時,秦姑姑和小蓮都去院子裡督查奴才了。
只有那個試毒試吃的宮女站在傾顏身後。
就在這時,那宮女突然蹲下了身子,捂著肚子在那輕聲喊疼。
傾顏與曹禦醫聽見動靜,紛紛轉頭看向那名宮女。
緊接著,傾顏同曹禦醫對視一眼,就知道對方眼裡的意思,似乎有線索了!
傾顏問那宮女:「你怎的了?」
「回娘娘的話,奴婢肚子疼,還有些噁心。」宮女回。
聞言,曹禦醫立馬蹲下身子,將宮女的手腕放在她的膝蓋上,給宮女診脈。
「娘娘,除了喜脈,她的脈象與您幾乎一樣。」曹禦醫說著,扶起那名宮女,坐在傾顏身旁。
於是,傾顏也給宮女診了脈。
診完後,她對曹禦醫說:「你說的沒錯,她的脈象與我很相似,而她是我的試毒和試吃宮女,如此說來,問題不在穿和住上面,而是在膳食上。」
曹禦醫:「膳食?是她剛剛吃下肚子裡的嗎?」
傾顏:「我想應該不是,但具體我還得問問她。」
宮女不懂傾顏與曹禦醫說什麼。
傾顏只是將手緊張的放在肚子上,好似只有這樣,才能讓她真實感受到肚裡的皇嗣還存在著。
然後,她問那宮女:「你是何時開始身體不適的?」
宮女:「就剛剛試吃的時候,奴婢稍微有些噁心,剛試吃完,便開始腹痛了。」
「試吃時就開始難受了?」傾顏蹙眉深思,「這麼說,那就與今日的早膳無關了。」
宮女皺著眉頭,難受極了,「娘娘,奴,奴婢想去趟茅房。」
「快去吧。」傾顏擺擺手,「完事後叫小蓮進來。」
「是。」得到準許,宮女幾乎是飛奔向茅房。
曹禦醫與傾顏再次坐下。
曹禦醫:「娘娘,您懷了身子,體質虛弱些,所以中毒現象出現的早。」
「但那宮女沒有身孕,體質比您要好,所以現在才出現中毒的情況。」
「本宮也是這樣認為的。」
傾顏認同曹禦醫的見解,「從目前來看,應該是昨日的食物出了問題,甚至,可能是我的膳食裡一直有一種慢性的有毒食物。」
曹禦醫:「不管怎麼說,現在咱們檢查的範圍減小了,就在膳食這一塊。」
「而且,咱們得越快發現,才能根據毒物給您解毒。」
傾顏點了點頭,與曹禦醫對視後,兩人不約而同地看著桌上的早膳。
片刻後,小蓮一進來,就見傾顏與曹禦醫各盯著一碟食物。
兩人先是仔細觀察食物外形,接著放在鼻尖聞氣味。
最後還將其放在指腹撚碎,檢查碎了的食物。
小蓮見傾顏和曹禦醫認真,也就沒打攪她們二人。
而是也坐在膳桌旁,端了一碟梅花糕在那檢查。
傾顏則端著一碗玉米粥。
曹禦醫端著一碟雞蛋餅。
不多時,小蓮好似發現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她學著傾顏和曹禦醫,捏了點梅花糕撚碎在指腹間。
緊接著,她睜大眼睛,盯著指尖上顏色不一的梅花花瓣碎片。
「娘娘,奴婢怎的覺得這梅花花瓣有些不一樣,不像是一種花,更像是不同的花啊。」小蓮拉了拉傾顏的衣角。
傾顏同曹禦醫聽了後,立馬放下手中的活兒。
兩人湊近小蓮,看著小蓮指腹間的糕點碎末。
那些糕點裡沾著粉色的梅花花瓣碎片。
「我眼神不太好使,這玩意太細了,我瞧不明白。」曹禦醫身為女官,打小就熟讀各種詩詞歌賦和醫書。
一雙眼睛早就沒了常人那般明亮,視力也不太好。
倒是傾顏半眯著眼睛看著小蓮手中的糕點碎末。
並且,她還捏了一點放在自個的手心。
這裡的食物不摻假,不添加色素與香精。
說是梅花糕,那便真的是用梅花做成的。
只不過如今到了夏天,沒有新鮮的梅花,便是用曬乾的梅花製成。
細細看了一會後,她對曹禦醫說:「曹禦醫,我記得醫書中曾記載過,有種叫做五色梅的花有毒。」
「若是誤食後會出現腹痛,噁心嘔吐,發熱,食欲不振的癥狀,是吧?」
而這些癥狀,她幾乎都有。
五色梅有黃、紅、粉紅、橙色,有時候還夾雜著藍色。
只不過這個下毒的人沒選別的顏色,隻選了與梅花相近的粉色。
由於五色梅是一簇一簇開著的,像個球一樣,在北臨國也稱之為五色繡球。
花期是五月到十月份,若是氣候合適,五色梅還可全年盛開。
而如今,正是五色梅盛開的季節。
聽到這話,曹禦醫也瞬間來了精神。
她盯著傾顏和小蓮手中的糕點碎末,回道:「五色梅確實有您說的那些癥狀,並且,嚴重點的,會出現黃疸之症。」
末了,她問:「怎的,可是這梅花糕裡有五色梅?」
傾顏點了點頭,「這梅花糕裡有兩種梅花花瓣,雖都是粉紅色,但有一種是曬幹了的梅花花瓣,比較單薄。」
「還有一種稍微要厚一點點,顏色也深一點點的,就是五色梅,若是不細看,隻放進嘴裡咀嚼是看不出的。」
加之梅花與五色梅顏色本就有些相似。
更何況碾碎摻在糕點裡,便達到以假亂真的效果。
並且,那幕後設計之人城府極深,並沒有全弄的五色梅。
而是摻了大半真的梅花,可以說是半真半假。
曹禦醫聽到這般縝密的謀害計劃,整個人都有些毛骨悚然。
「天吶,如此細微的細節,虧得那人想得出來!」她有些後怕地咂舌,「只是,您是如何確定這裡面摻的是五色梅?」
傾顏:「本宮原是不了解五色梅的,但傾梨殿的後院近日開了一片,本宮有時從那走過,見得多了,便熟悉了。」
說到這,傾顏拍了拍掌心,繼而拍掉手裡的梅花糕。
她轉頭吩咐小蓮,「你去摘點五色梅過來。」
為了有更確定的對比,傾顏覺得還是再拿五色梅對比一下。
「好。」小蓮說著就起身要去摘花。
「對了,那五色梅旁邊,不是開了一片黃杜娟麽?你也摘一點過來吧,最好別讓人發現。」傾顏又吩咐了一句。
對此,小蓮應了後,就出去了。
約摸一盞茶後,小蓮就又回來了。
一回來,她就從左邊袖袋裡取了幾朵五色梅,接著又從右邊袖袋裡摸了一把黃杜鵑出來。
傾顏取了一朵五色梅與梅花糕裡的花瓣碎片做對比。
見狀,曹禦醫也跟著傾顏一起做對比。
最後兩人都確定那梅花糕裡摻了一部分五色梅。
再根據傾顏的中毒現象,也與五色梅相符合,這便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
且五色梅不是慢性毒,而是吃了後一日左右就會有中毒現象。
中毒初期多以腸胃道癥狀為主,會食欲不振,噁心,嘔吐,腹瀉,腹痛,進而出現心臟癥狀。
而傾顏是今早身子不適的,那名試吃的宮女也是不久前才身體不適。
那麼,幕後之人就是昨日開始朝她下毒的。
傾顏想了下,她昨日的早點確實也有梅花糕。
但每天的食物都會清理乾淨,昨兒的糕點定是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