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陌的臉上閃過訝異的神情,隨即怒氣就籠上了景陌的雙眼,伸手揪住了顧星朗的衣領,景陌低聲道:“你說什麽?你再跟我說一遍!”
比起景陌這會兒的情緒外露來,顧星朗就顯得很冷靜,跟景陌說:“我只是想把事情安排好。”
“安排後事?”景陌道:“這個時候你不破釜沉舟想著怎麽活著回來,你想著安排後事?”
顧星朗看著景陌笑了一下,道:“有你們在,我有退路不是嗎?”
景陌氣得站了起來,顧星朗這會兒的心思不對,這個人在想著怎麽去死!
顧星朗身上的酒氣這個時候被屋裡的穿堂風吹著,好像淡了一些,顧三少捏一下自己的眉心,說:“我有可能會死的,這次不能讓莫問逃掉,實在沒辦法,我拉著他一塊兒死。”
景陌說:“這事你跟你大哥說過了?”
顧星朗說:“說過一次,不過惹他傷心了,我就沒再說過。”
景陌呵了一口氣,說:“你怕他傷心,你倒是不怕我傷心,親疏有別,是吧?”
顧星朗說:“不是。”
景陌衝顧星朗擺了擺手,說:“你閉嘴吧。”
顧星朗聽了景陌這話,也不知道是不是原因喝多了酒的原因,臉上竟流露出委屈的神情來。
景陌氣極而笑了,這還是他欺負了這位了?
顧星朗看著景陌,固執地問道:“你會對她好嗎?”
景陌說:“我現在對她不好嗎?”
顧星朗搖頭說:“這不一樣。”
景陌噎了一下,是啊,朋友的好,跟丈夫的好,當然不一樣。
顧星朗這時喃喃自語了一句:“我是人蠱。”
景陌皺一下眉頭,重新又坐回到了顧星朗的身邊,看著顧星朗道:“怎麽?公主和我們都沒怎麽樣呢,你先把自己當怪物看了?”
顧星朗的身子一顫。
景陌自然不會漏過顧星朗的這個反應,好氣又好笑道:“顧小三,你這腦袋裡現在到底在想些什麽啊?你沒聽大巫說嗎?人蠱說不定可以不老不死,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事,讓你攤上了,你竟然還不樂意?”
顧星朗抿著嘴唇,臉上委屈的表情更是明顯了。
景陌說:“你以為把你養出來容易啊?莫問當年養了那麽多個跟你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小孩,到了如今活著,還真的成了人蠱的不就你一個嗎?”
顧星朗說了句:“我不願意,沒人問過我。”
“你那個時候還在繈褓之中,問你有用嗎?”景陌伸手指挑起了顧星朗的下巴,讓顧星朗看著他,說:“人蠱啊,天下間讓人談之色變的蠱蟲,藥人都會聽命於你,你就不覺得你是這個天下的王嗎?”
顧星朗推開了景陌挑著自己下巴的手,賭氣一般地說:“沒想過。”
“沒想過,那我告訴你啊,”景陌說:“聽到我方才的話沒有?”
顧星朗自己抬頭看向了景陌,說:“你會對她好嗎?”
景陌……,他這會兒是不是跟一個醉鬼在說話,怎麽感覺這話說不下去了呢?
顧星朗開始拉著景陌說話,景陌認識顧星朗這麽久,也沒見這位這麽絮絮叨叨地說過過話。顧星朗拉著景陌,說來說去就說一個玉小小,最後甚至跟景陌說到,玉小小想要個娃,可他都是個人蠱了,他還能有後代嗎?
“生出隻蟲子來怎麽辦?!”顧星朗跟景陌說。
景陌確定這位是真醉了,不然這位不可能跟他說這種話。
“我什麽都給不了她,”顧星朗拿起桌的茶杯就扔在了地上,茶杯碎得很徹底,茶水潑了一地,還有不少濺到了牆上。
“孩子該有的時候就會有的,”景陌跟顧星朗說:“現在這種時候了,你還操心生孩子的事?”
顧星朗說:“公主想要。”
景陌說:“公主想要星星,你上天給她摘去啊?”
顧星朗問景陌說:“人蠱能上天嗎?”
景陌忍住了給自己一耳光的衝動,今天好容易有空了,想著來找這人說說話,再把這位激一激,讓這位一定要活著回來,沒想到這位這會兒是個醉鬼!
顧星朗搖頭,喃喃自語道:“她想要的,我都給不了。”
景陌看一眼桌上放著的酒壺,拿起來晃晃,還剩下半壺,“你跟卓君喝了多少酒?”景陌問顧星朗。
顧星朗說:“我沒醉。”
景陌無力吐槽。
“人蠱能生娃嗎?”顧星朗問景陌。
景陌撫額,他怎麽知道人蠱能不能生娃?
顧星朗說:“我和公主成親的時日也不短了,為什麽我們還沒有娃娃?“
景陌安撫性地拍著顧星朗的肩膀,說:“孩子這事得看緣份啊,我不也沒孩子嗎?”
顧星朗白了景陌一眼,說:“你沒娶妻。”
景陌說:“可我有女人啊,我睡過的女人不比你多?”
說完這話,景陌覺得自己也得喝點酒才行了,這種對話太糟心了。
顧星朗似乎是被景陌問住了,坐那裡沉默了半天。
景陌衝顧星朗晃晃酒壺,說:“要不你再喝點?”要醉就醉個徹底好了,大戲開演之前,大醉一場也好。
顧星朗看看白瓷的酒壺,又看看景陌,突然一笑,說:“你方才說過,我回不來,公主就是你誅日的皇后了。”
景陌-_-,這人喝醉了,記性倒還是很好,一點不忘事。
顧星朗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你說話要算話。”
景陌把酒壺塞顧星朗手裡了,說:“你接著喝吧。”
顧星朗仰頭灌了一口酒入喉,烈酒讓他的喉嚨感覺到一股灼熱。
景陌把自己面前擺著的茶水拿起來,也不管是不是被人喝過的,把這杯茶水一股腦全喝了,再抬頭時,發現顧星朗的雙眼那裡被燭光照著晶亮一片。
“星朗啊,”景陌想說什麽最終化為一聲歎息,伸手將顧星朗攬進了懷裡,低聲道:“想哭就哭吧,我保證不說出去。”
顧星朗在景陌的懷裡一直沒出聲,但身體微微發著顫。
景陌感覺到自己的肩頭潮濕了,歎了一句:“可能我前輩子欠你和公主的,所以這輩子,我就為你們兩個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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