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個雲仙宗內,就數他們內一峰最是清靜,來來往往的除了他們這一脈相關的人員外,幾乎很少會有外客。
當然,這倒不是說內一峰不受待見,相反正因為太過受敬仰,所以除了是關系當真極好極近者,旁人還真沒那個資格隨意出入內一峰。
而張依依更是沒啥朋友,唯一的潘師姐也在前幾天又出門了,況且門外之人用的還是求見這樣的詞匯,可想而知身份之上肯定是與她有所差距。
“這誰呀?你不認識?”
袁瑛順著張依依打開的虛影,也看到了此刻正立於院子外頭一副恭敬不已站立等候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不過練氣修為,長得倒是弱柳扶風、貌若天仙,身上看著也不是雲仙宗任何弟子的服飾,也不知道怎麽就進得到內一峰。
哪怕袁瑛不是雲仙宗的人,可同為大宗門親傳弟子,哪裡不知道像張依依所居的內一峰根本不可能是普通外人隨隨便便進得來。
“不認識呀。”
張依依也是奇怪不已。
貌似她這裡除了自家師兄外,就只有潘師姐才會來,像外頭那種根本認都不認識的女修,怎麽就直接跑到她院子外頭請求了呢?
雖然她與大師兄說過暫且不需要安排專門的雜役弟子看門護院,但內一峰出入口可是有弟子時刻職守,斷然不會亂放身份不明者進入內一峰。
“那你要見嗎?”
袁瑛一聽也覺得有些意思,倒是一副看熱鬧的模樣愉快的等著張依依做決定,一點都不在意自己這位真正的客人被打擾到。
沒辦法,誰叫他們這樣的修仙之人素來生活太過枯燥乏味呢?
她甚至都有些想與依依打個賭,賭院子外頭那女子到底是來找張依依幹什麽的,是好事呢還是壞事。
不過,很顯然依依應該不會配合。
“見吧,反正現在也沒什麽事。”
張依依見大師姐並不在意突然被打擾,自然更沒什麽好顧忌的,直接揮了揮手撤開院外陣法對那女修的限制,不緊不慢地說了聲:“進來吧。”
好吧,雖然張依依並不想擺什麽架子,可大師兄的教誨不能不聽。
她好歹是內一峰大乘真聖的關門弟子,哪怕並不在意那些等級分化,可也不能讓人家小瞧了,那樣可就墜了自家師尊的顏面。
所以,有些時候該有的威嚴還是得有,不然反倒失了規矩。
片刻後,那名女修才行至園中,在張依依與袁瑛所坐的涼亭前停了下來,行禮問安:“見過張仙子、袁仙子。”
“你是何人,求見於我所謂何事?”
張依依覺得眼前女修有些奇怪,雖看似溫婉有禮,但進來後第一眼卻明顯不是衝著她看,反倒有些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袁瑛。
“在下杜三娘,今日前來……”
杜三娘美目流轉、欲語還休,這一次卻是真真正正的看向了袁瑛,恭聲無比地說道:“今日三娘聽聞袁仙子駕臨雲仙宗,所以冒昧借張仙子寶地,特意前來拜見袁仙子。”
“等等,等等,你是說你不是來找依依師妹,而是特意來找我的?”
袁瑛當下便打斷了杜三娘的話,古怪的目光在那女人身上來回流轉,反問道:“所以,我們認識嗎?”
一旁的張依依也有些好笑,沒想到事情竟會直接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而與此同時,她很快想到了些什麽,只不過暫時並沒去證實罷了。
不過不用急,大師姐那般聰慧,能想到的只會比她更多更全,看來她可以暫時坐到一旁舒服吃瓜看戲了。
“袁仙子身為漓山大師姐,如此美名誰人不知,三娘早已仰慕許多,只是一直未得機會拜見。是以今日得知袁仙子駕臨雲仙宗,才會忍不住心中仰慕之意,冒昧前來,還請袁仙子莫要怪罪。”
杜三娘溫柔恭敬得不像話,對著袁瑛的態度那叫一個卑微如塵,看得令人完全不忍心說半點重話,更別說欺負什麽的。
可惜,她對上的並不是憐香惜玉的男人,而是素來率性直爽的袁瑛。
“嘖嘖,你可千萬別這樣跟我說話,我怎麽覺得那麽酸呢?”
袁瑛忍不住看向一旁的張依依,笑道:“依依,這人到底是誰呀,看著可不是你們雲仙宗的弟子,怎麽就能如此輕松地跑到內一峰這種地方來,還不是找你這主人而是找我?”
“杜三娘,你究竟是何人,為何能夠自由進入我內一峰屬地?”
張依依見大師姐並不打算讓她一人單獨舒服看戲,隻得端出主人的架式,微皺著眉頭,一副認真查問的模樣。
眼下這情況,想知道這女人是誰,其實真不難猜。
畢竟宗門除了自家弟子外,剩下的便是一些身份家底清楚明白的客居者。
而能讓內一峰守峰弟子放行自由進入,說明杜三娘客居身份還不算低,加之此女直接奔著袁瑛而來,答案更是喚之欲出。
她也不知道是說這女人聰明呢還是傻,不過這心思可真是多得沒邊。
也難怪到現在還只是練氣六層,怕是所有心思全都放在了別的地方,壓根就沒怎麽認真修煉吧。
杜三娘沒法不直接回答張依依審視質問之辭,畢竟這裡是內一峰,不是內五峰,是人家的地盤。
“回張仙子話,三娘現如今客居內五峰,是內五峰天九真聖親傳弟子莫硯的表妹。”
杜三娘依就溫柔如水,言行舉止讓人挑不出半點的毛病。
如今整個雲仙宗總共也就兩位大乘真聖,一位是張依依的師父薑恆真聖,另一位便是莫硯之師天九真聖。
所以杜三娘這也算是借了天九真聖的光,內五峰的客居牌才能比一般其他峰的好使得多,哪怕今日進入內一峰,也只需在峰底盤問仔細、記錄清楚,沒什麽問題後便被放了行。
“咦,原來是莫師兄的表妹呀,怪不得來這裡不是找我,而是找大師姐呢。”
張依依笑得有些意味深長,轉頭衝著袁瑛道:“大師姐,這可是你未婚夫家的表妹,身份肯定是沒問題的,找的也是你,所以……”
“所以你想看戲就在一旁好好看唄,沒良心的小東西!”
袁瑛笑罵了一句,卻並沒有真的生氣,哪怕是對那杜三娘也是一樣。
這倒是讓底下站著的杜三娘心中頗有些詫異,沒想到袁瑛在得知她的真實身份後竟如此沉得住氣,一點不悅也沒有。
只是不知道是真的不在意,還是強忍著沒有表露出來。
“原來你就是杜三娘,是莫硯那個遠方表妹呀。”
轉過頭,袁瑛再次看向亭下女人,也不再裝不知道,神情輕松地說道:“你的事我也聽說過了,就是不知道今日你來這裡拜見我到底是以什麽身份呢?”
不等杜三娘回應,她笑得更加毫不在意:“如果是以莫硯遠方親戚的身份,那就沒什麽必要,如果是以莫硯未來小妾的身份,那就更加沒必要。”
“莫仙子,您這話的意思,三娘怎麽聽不太明白?”
杜三娘臉上一紅,也不知道是覺得自己被小妾那兩個字給汙辱了,還是被袁瑛那完全不屑的神情懟的。
“杜三娘那麽聰明,怎麽會聽不明白我的話呢?”
袁瑛懶得繞來繞去:“難道莫硯沒跟人說過,在落仙河秘境的時候,我就說了要跟他退婚一事嗎?我都要跟他退婚了,連他都要跟我沒半點關系,你這個到底是親戚還是小妾的陌生人就更加挨不上邊。”
“怎麽,難道他連這個都沒跟你說起過嗎?那看來你們之間的關系也不過如此嗎?”
見杜三娘聽到這番話一瞬的怔愣不似有假,袁瑛更是覺得好笑:“不會是他到現在還以為我只是說氣話故意逼他吧?嘖嘖,你這表哥還真是夠自信的,不過自信過頭真不是什麽好事,到時退起婚來完全沒心理準備可就太尷尬難堪了些。”
這話真沒半點毛病,但聽到杜三娘耳中卻是刺耳得無法形容。
自己想求都求不來,費盡心思手段也得不到的東西竟被眼前人視如垃圾棄之不及,真是叫她恨不得撓花袁瑛那張臉。
可杜三娘現再清楚不過,她不但不如這樣,而且還得一改之前的籌劃,強行違背自己的意願勸說袁瑛。
不論袁瑛是真的想要退婚還是故意拿這個來針對她,總之她絕不能讓表哥誤會袁瑛是因為她的緣故才會搞出這些事端、讓表哥生出不必要的麻煩來。
“袁仙子,您怕是誤會了。”
很快,杜三娘一臉著急、情真意切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三娘與表哥並非仙子所想的那般,三娘對表哥也絕無那些不該有的心思。表哥對三娘只是出於親戚親份、可憐同情三娘,才會特別照顧一些。但除此之外,三娘與表哥當真並無仙子所想的那些見不得人的關系。還請仙子千萬不要因此而誤會了表哥,若真因為這樣的誤會讓仙子退婚壞了仙子與表哥這樁大好姻緣,三娘便是萬死也不能……”
“行了行了,別說了,你一口氣跟唱戲似的說了那麽一大堆,念得我頭都疼了。”
袁瑛連連擺手打斷了杜三娘沒完沒了的哭訴表演,真心有些受不住這樣的女人:“你跟莫硯有沒有其他關系對我而言並不重要,我要跟他退婚是我跟他之間的事,有沒有你都一樣。所以你別把你自己想得太重要,別再在這裡莫名其妙的加戲了好不好?”
“袁仙子……”
杜三娘被如此直白之言懟得愣住,整個人都氣得有些發抖卻偏偏壓根拿對方沒有任何的辦法。
拚身份,拚修為,她都不是袁瑛的對手,是以這會也只能是自取其辱。
“別說了,也別在這裡哭了,弄得好像是我欺負了你似的。”
袁瑛真受不住了,直接趕人道:“得了,不論你來這裡找我是什麽目的,總之還是歇歇吧,我可沒那麽多閑工夫配合你這麽一個陌生人上演後宅勾心鬥角的大戲,你要找未來的主母討好也好還是攪事也罷,總之都找錯人了。趕緊回去吧,我過不了多久自然就會去找莫硯當面退婚,你先去替我報個信也好,免得到時我還得跟他多費唇舌。”
這話當真直白得毫不留情面。
話畢,袁瑛才沒那閑心再繼續欣賞杜三娘梨花帶淚的委屈與無助,直接一揮手便將人給扇出了院外,力道不輕也不重,將將正好。
待出了院門,院外的防護陣法再次自動攔住杜三娘,可算是讓袁瑛耳目都清靜了下來。
“噗,大師姐可真是快刀斬亂麻,佩服佩服!”
張依依一想到杜三娘最後那又驚又惱又怕又不知所措的模樣,便覺得真真爽快極了。
不按常理出牌的大師姐對上心思多如牛毛卻偏偏完全沒有發揮機會的杜三娘,倒正應了一句話:亂拳打死老師傅!
像杜三娘那樣的人,完全就是拿錯了劇本嗎,明明是宅鬥高手,偏偏跑到修真世界來出演,還對上漓山大師姐這種性格的對手,那些套路可不就廢了。
“哎呀,你可別寒酸我,那女人裝得一手的好白花還以為我傻,可惜我又不是憐香惜玉的男人,她這明擺著是演給瞎子看了。”
袁瑛回想起杜三娘那作派都覺得有些起雞皮疙瘩:“不過話說回來, 這女人倒真是跟莫硯相配得很,果真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腦子都拎不清,難怪彼此惺惺相惜。”
“嗯嗯,沒錯。”
張依依用力的點了點頭,渣男賤女什麽的自然是天生一對:“既然他們是真愛那就好好在一起吧,可千萬別再跑出去禍害別人。”
“呵呵!”
袁瑛嗤笑道:“別埋汰了真愛這個詞好不好?是真愛的話,莫硯還能舍得讓親親表妹給他做妾?不過他們配一臉是真沒錯,斷然不要再禍害其他人就對了。”
……
兩人正聊得開懷,張依依院子外頭卻是再次來了人,只不過這回可不是什麽表妹小妾之類的,而是一臉怒氣衝衝的正主莫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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