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得所有的一切在他死之後謎霧重重,反倒成為義女的執念與心魔。
原來,當年六子在前往雲仙宗的半道上,卻是運氣極為不好的被一夥窮凶極惡之徒給抓了去。
在那裡,六子被關在暗無天日之處日日替人挖著一種極為特殊的礦,好幾回都差點被折磨而死。
他花了整整十年的時間策劃,總於找到了機會成功逃出了那個魔窟。
逃出之時,他一時心軟順手救了一個想跟著他一起跑的女修,那名女修正是蘇樂的母親蘇眉。
一開始,六子並不知道蘇眉的真實身份,隻以為她也是被那夥人抓來的,所以跑時被蘇眉發現要求帶她一起這才沒有拒絕。
後來兩人一路輾轉了好多地方,終於暫時擺脫了那夥人的追蹤。
但為了徹底不再引起那夥人的注意,所以六子與共眉直接尋了處較為安全的山野之地開辟洞府修行避難。
那個時候正處於這方世界正處於靈氣極速爆發增漲的兩百年間,六子與蘇眉當初也都才築基不久,便是普通山野之地的靈力也足夠他們修煉。
就這般,兩人一直平安無事地搭夥修行避難,相處間卻是不知不覺間漸漸有了感情。
加之此時早就已經超過了六子與張依依的約定年限太久,又沒辦法放心蘇眉一人,後來便索性斷了再去雲仙宗的心思。
但安穩的日子並沒有太久,很快他們的行蹤便再次被那夥人察覺,一路追了過來。
六子帶著蘇眉幾十年間輾轉逃跑去了很多的地方,可哪個地方卻都不敢久留。
直到有一次,在逃無可逃的危境下,蘇眉這才終於對六子說了實話。
原來,他們之所以這麽多年還一直被那夥人不放棄的追著不肯罷手,真正的原因其實都在蘇眉身上。
蘇眉雖不是純陰之體,但屬性已達六成極陰,名義上是那夥人的首領的侍妾,實際上就是一個上乘的爐鼎,專供那人采補修煉所用。
如果僅僅如此,她倒也不會想到逃跑,畢竟蘇眉也清楚自己的體質簡直就是天生的爐鼎,逃到哪兒怕也逃不出這樣的命運。
但後來她無意識中得知,那人不知打哪裡得到一個古怪的秘法,想要將她人為的改造成真正的純陰之體。
這樣的改造過程比起直接讓她去死還殘忍可怕,蘇眉自然不想承受那種生不如死的改造繼續被人折磨,正好又撞上了六子策劃逃跑,所以才借了六子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並逃出升天。
卻不想,她到底還是低估了那人的手段與執著,沒想到都過了這麽多年卻還是不肯放過她。
蘇眉知道這一回是真的逃不掉了,又不願意連累六子,這才不得不跟六子攤了牌,隨後用早就準備好的迷藥趁不注意將六子迷暈安置妥當,自己則引開了那夥追蹤之人。
等到六子再次醒來,哪裡還有蘇眉的影子。
六子瘋了似的去找蘇眉,但那夥人早就已經沒在當初之地,根本無處可尋。
後來,他又找了很多很多的地方,卻始終還是沒有蘇眉半點消息。
最終他想起兩人曾經有過的約定,不得不一個人回了嘉谷關城,一直留在自己的那處小宅院定居,一邊修煉一邊等著蘇眉有可能脫難後主動來找他的那一天。
一年又一年過去,再找到蘇眉的消息的機會越來越渺茫。
六子雖不願意承認,但其實心裡也清楚自己這一輩子可能再也沒機會等得到蘇眉,甚至於都不清楚此時蘇眉到底是死是活。
托浩劫來臨前的靈氣爆增,他雖艱難晉級金丹,但舊傷始終無法根治,日積月積下非但修為很難再有增漲,而且連壽元也受到了影響。
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了,甚至都不再抱希望還能再得知一絲半點關於蘇眉的消息,但老天卻到底還是眷顧於他,終沒教他空等一生。
十五年前,一身傷痕累累的蘇眉帶著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找到了小院,找到了他。
蘇眉說她已經替自己替他們報了仇,那些人再也不會有機會禍害任何人。
可同樣,蘇眉也活不成了,臨死之前她將蘇樂托付給了六子,懇求六子替她將孩子好好養大,盡可能的護住孩子周全。
再之後,蘇眉死了,六子收養了蘇樂成了孩子的義父,而他也從未問過蘇眉,關於孩子親生父親到底是誰。
不論如何,對於六子而言,蘇樂便是他此生唯一的孩子。
“仙子姐姐,六子這輩子是沒機會報答仙子姐姐的大恩大德了,卻還得厚著臉破再求姐姐一件事。”
六子早就已經淚流滿面,卻硬是一句都沒有停頓,拉著同樣哭得不成樣子的蘇樂像個普通的父親一般一起給張依依跪下磕頭:“求仙子姐姐能夠將這孩子帶回雲仙宗,給她一處安身立命之處。六子來世願為姐姐做牛做馬在所不辭!”
純陰之體的蘇樂若無強大的庇護,根本不可能像個人一般活下去,六子知道自己沒有任何資格再次乞求仙子姐姐開恩,乞求姐姐庇護於樂兒,可身為父親,他卻顧不得任何,否則真是死也不能瞑目。
張依依倒是沒想到蘇樂竟然還有這麽一段特別的身世經歷,那個叫蘇眉的女修倒也是個讓人佩服的狠人,頗有血性。
六子栽在一個這樣的女子身上倒也不算冤枉,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終究是各自的緣法選擇。
“你放心,我會帶她回雲仙宗,給予她安生立命之處。”
張依依本也不僅是為了六子:“若是她能夠通過我的考核,達到我的要求,往後我會親自收她為徒。”
這話一出,六子再無擔憂遺憾,就這般含笑地閉上了眼睛,安然辭世。
張依依親自替六子念了一斷往生咒,隨後在征得蘇樂同意後,將六子當場火化。
“還想哭就哭個夠,過了今日,就不能再放縱自己沉浸於過往。”
張依依抬手摸了摸蘇樂的腦袋,語氣是自己都不曾發現的溫柔:“我在外面等你,你自己再單獨呆呆,有什麽需要收拾的全都處理好,打算走了就出來找我。”
說完,她也沒有再在小院裡面久留徑直走了出雲,將空間全都留給了蘇樂。
不到半個時辰,蘇樂便出來了。
小姑娘眼睛還紅紅腫腫的,精神不算太好,但情緒卻基本上已經平複了下來。
而這半個時辰間,張依依已經得知嘉谷關城的城主早就換了人不說,當年的幾位故人朱慶、周仁、周義也皆已坐化,消失了數百年不見蹤跡的鄭和依然沒有消息。
如此一來,她也打消了再繼續留在嘉谷關城的想法,帶著蘇樂直接回了雲仙宗。
小姑娘性子頗是堅強,打那天離開小院以後,果然再也沒見她紅過眼睛,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卻滿滿都是變強的堅定,說不出來的沉穩懂事。
踏進雲仙宗,張依依便直接將蘇樂帶到了試心路前。
現在並非三年一次的宗門新弟子大選之期,但並不影響試心路的使用。
“從這裡往上走,能走多遠便走多遠。”
張依依將一塊木牌扔給小姑娘:“實在走不上去了,便捏碎木牌。”
蘇樂好歹也是練氣修士,之前在路上也聽張依依說起過關於雲仙宗的種種事宜,所以當然清楚這試心路測試的是什麽。
她鄭重地接過木牌,深深吸了口氣之後,便毫不猶豫地踏上了試心路。
……
“咦,這是帶了個好苗子回來?你終於開竅想通了,打算收徒弟了嗎?”
張桐桐不知何時出現在張依依身邊。
其實打張依依剛剛回山門,她便得了消息,知道自家堂妹帶了個漂亮的小姑娘回宗不說,還直接把人給拎到了試心路這邊。
所以,身為掌門的張桐桐自是興奮不已地跑過來看熱鬧了。
通過張依依幻化出來的水鏡,張桐桐只能看到蘇樂此時的大概情況。
再加上蘇樂身上早就已經有了那枚古玉掩飾體質,所以自然不知宗門這回竟多了個純陰體質的小姑娘。
說實在話,對於大宗門來說,純陰體質的女弟子有時反倒是一種麻煩。
畢竟若是將來一個不小心出點什麽事,雲仙宗很有可能會被外人攻擊,哪怕是正常的雙修也極可能被故意歪曲為有預謀的替高階大能私養爐鼎。
如此一來,真是很容易沾染上一身的腥。
再加之,純陰體質自身修煉起來反倒並不是什麽絕頂的資質,再加之能夠與之匹配的高階功法著實太難有,所以這樣的弟子培養起來真是有些費力不討好。
不過,就算張桐桐現在便知道了蘇樂的體質也不會有任何意見,畢竟她太清楚堂妹的性子,能夠親自帶回來,自然也就不必她這個掌門操太多的心。
“有這個打算,如此她能夠通過我的考核的話。”
張依依笑了笑道:“試心路至少也得登上七百階以上,然後再扔到外門打磨幾年,將來宗門大比時能夠得個榜首,蘇樂便是我的嫡傳弟子了。”
她本不打算收什麽徒弟的,畢竟她真不覺得自己能夠像個合格的師長一般教導好收下的徒弟。
不過後來,她發現自己突然間出現了一條弟子緣線,並且還有在那一天突然極為強烈明顯的感應到了對方的存在與具體方位。
為此,張依依自然是得親自跑上一趟,結果可不就真拎了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回來。
“你這人可真是……”
聽到這話, 張桐桐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是不是要你未來的徒弟重走一遍當年你拜師之路的整個心路與歷程,你才覺得平衡一些?”
“掌門怎麽能這般想,我這可都是為了她好。”
張依依承認自己內心的確有這麽一點小小的惡趣味,不過也是真的為了蘇樂好。
畢竟這孩子若是連這些考驗都通不過的話,那麽將來強行入內一峰成為她的嫡傳弟子也不是什麽好事。
她更不會為了自己這突然出現的所謂弟子緣而降低內一峰擇徒要求標準,沒有成為真正強者的潛質,那麽就不要強行擠上這麽一條艱難之路。
當然,若是這孩子當真達不到這些要求的話,她也會完成對六子的承諾,收小姑娘為記名弟子,既全了這段師徒之緣,也給了小姑娘一個安身立命之所與足夠的庇護。
張桐桐倒也是很快明白了張依依的用意,想了想也覺得在理,倒是沒有再多說。
“哦對了,這孩子是純陰之體。”
張依依又補了一句:“這事你心裡有數就行,我把當年師尊給我掩飾體質的古玉轉贈給了她,便是一般大乘也難以識破。”
“……”
張桐桐愣了下,片刻後認真地點了點頭表示記下了,最終也還是沒有問堂姐為何千挑萬選的找了個純陰之體的孩子做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