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在這一刻,張依依卻是很快發現這方天地之間已經只剩下了對方與自己,而剛剛明明就在身邊甚至於還牽著自己手的洛啟衡以及同樣離得不遠的雲老都不知所蹤。
她閉了閉眼感受這方天地之氣,很快又重新睜開,終於明白了什麽,而後才重新看向前方的模糊的黑色身影道:“閣下好手段。”
這應該是幻術的最高境界了吧,明明猜到眼前看到的一切都不一定是真的,可偏偏她就是只能看到人家想讓她看到的。
洛啟衡與雲老此時應該就在她的身邊,可對方不想讓她看到,她果然便什麽都看不到,甚至感受不到分毫。
這令她想起了自家喬師叔的道域,卻是與現在有些類似。
明明都不是一方世界真正的天道真正的主宰,但偏偏卻能夠取而代之化身為天道,操縱著這裡頭的一切,讓人無法察覺。
“你雖年紀,但天資卻是無人能及,今日一見,本尊也算是消了口氣,到底是惜才更多一些。”
黑色身影很快開了口,語氣倒是十分之好,最起碼完全沒有一觸即發的緊張敵對:“本尊改了主意,倒是願意收你為徒,如此一來倒是可以不再計較你從前的所做所為。”
“收徒?閣下怕是說笑了。在下早有師承,並不缺師父。”
張依依淡淡而笑,直接便拒絕了對方張口便要收徒的這種單方面行為舉動。
貌似從她踏入仙路開始,這一路之上當真有不少人都想當她師父,所以見多了反而並不覺得奇怪。
只是這黑色身影剛剛說的其他話卻明顯透明出了其他兩點重要消息,其一,他們之間絕對有恩怨,否則對方也不會說什麽“不再計較她從前的所做所為”這樣的話來。
其二,恐怕先前她安慰洛啟衡的話當真成了事實,他們如今一並被困於些,十有**根本的原本還是因她而起,當真是她連累了洛啟衡。
果然,下一刻,她便聽那人再次說道:“小丫頭這性子果然夠狂,你不缺師父,本尊自然也不缺徒弟,看你也不傻,難道當真就聽不出這是本尊敬額外開恩賜給你唯一一條活命之路?”
“所以,從一開始,這處所謂的特殊空間牢籠,本就不過是為了引我前來所設?”
張依依還真沒有將關注點放在“活命之路上”,反倒是愈發平靜地指出她所猜測到的事實與真相:“你把這方世界的生靈通通都屠了個乾淨,幻化出了一個所謂的石屋牢籠出來,最終想要抓的其實是我,旁人都不過是附帶或者說誘餌吧?”
說罷,她又搖了搖頭,很快自行補充道:“不,更為準確來說,這方世界其實根本就沒有關押什麽真正的神魂。從頭到尾,除了雲老以外,便是一個洛啟衡而已,其他的那些都不過是以假亂真的幻象。洛啟衡的話,他是引我前來此地必不可少的誘餌,而雲老,其實根本不是什麽真人,而是這方世界原本的天道化身一直被你強行關押控制,對嗎?”
黑色身影並不意外於張依依的精準猜測:“你還算聰明,不過若是到了現在還無法推算出來龍去脈,那本尊也沒必要破例留你一命收你為徒了。”
“所以你到底是誰?”
張依依面色不改,但心中的確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要知道能夠提前布下這麽大一個局,隻為引她而來便一下子拿出如此大手筆,這早就不是正常人乾得出來的事。
滅得一方小世界片甲不留十草不生,輪回斷盡生機全無,僅存的天道意識連自己到底是誰都前塵忘盡,只剩下了一些為數不多的虛幻記憶不由自主地配合著人家的幻境演出,當真是為所欲為,隨意至極。
關鍵是,如此大的手筆皆為引她前來所設,一時間張依依也不知道應該說自己到底有沒有那麽重要,重要要對方竟花費這麽大的心思精力如此對付。
“本尊是誰?”
那道黑色身影哼了一聲道:“你連本尊的寶物都敢奪,還會猜不出自己到底得罪了什麽人?怎麽樣,本尊敬的煉仙鼎好用嗎?”
“煉仙鼎?”
張依依下意識說道:“煉仙鼎不是山海仙帝之物嗎?怎麽就成了你的?別告訴我,你就是山海,這不可能,你們的氣息完全……”
說到這,張依依猛地停了下來,一顆心差點兒直接跳出了嗓子眼。
她定定地看著眼前不遠處的黑色身影,終於想起自己為何會覺得對方有熟悉之感了。
見狀,黑色身影明白張依依總算是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嗤笑道:“看來是想起來了,不僅是煉仙鼎,你還把本尊不少精神力所化仙鏈一一毀掉,更沒少壞本尊的大計,你自己說說看,憑你這些所做所為,本尊如今還願意收你為徒給你留一條生路,是不是已經是天大的恩賜?”
“你是神域之主,他們口中的那位父神?”
張依依簡直想直接爆粗口,想到滿天神佛皆罵個遍,只可惜如今滿天也壓根沒啥神佛給她罵。
她這到底是何德何能,竟能勞動神域之主親自出手?
這根本就不是正常的發展進程打開方式吧,畢竟她與神域之主間的差距簡直是隔著無數的銀河系,哪裡需要勞煩這位父神親自來對付她?
老天爺,誰能告訴她這到底是什麽運氣,愣是比一頭扎進了閻王殿還要倒霉八輩子。
“是個聰明的孩子,所以,現在你還覺得自己不缺師父嗎?”
父神很是喜歡欣賞張依依此時此神的神情,那一副完全不願意相信卻又不得不信,又憋屈又無可奈何不知所措的模樣,簡直令他心情大好。
張依依臉都憋黑了,師父呀師父,這麽多人挖您的牆角都想跟您搶徒弟,您老人家有沒有意見?
要不為了活命,徒兒就先認一下慫,額外再先拜個師?
大約是她臉上的表情在這一刻著實太過豐富多彩,父神哼了一聲又道:“別指望弄虛作假,本尊可不是你能夠假意唬弄得了的對象。”
“閣下真是神域之主?”
片刻後,張依依歎了口氣倒是恢復了幾分常色:“瞧著真不太像。”
“哪裡不像?你覺得本尊敬應該是什麽樣的?”
父神面容依然模糊根本看不清楚,但還是由著張依依胡扯:“殺人如麻,凶如惡鬼,暴戾無境?”
“嗯……那倒也不是,反正外表這東西本就不代表什麽,而且我連閣下到底長成什麽樣也沒清看清。”
張依依這會兒已經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子,反正雙方完全不是在一個級別之上,索性也懶得再多考慮其他沒用的,還不如想怎麽說便怎麽說,怎麽痛快就怎麽來:“我就是覺得閣下想收我這麽一個天生的敵人為徒,這種想法本身就難以讓人理解。”
“天生的敵人?”
父神不在意地笑道:“你是這麽看待我們之間的關系?就應該神域與你所處的仙域正在開戰,所以本尊與你之間便是天生的敵人?”
“難道不是?”張依依說道:“據我所知這場戰爭本就是神域主動挑起的入侵,而我們則天然要保衛家園寸步都不會讓,雙方之間自然是不可調和的敵對衝突。”
這樣的徒弟也敢收,她都不知道應該誇這位父神太過自信呢,還是太過天真。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說的也都是幼稚的話。這世間哪有什麽天生的敵人,更不存在什麽入侵不入侵的可笑說辭。”
父神反問道:“宇宙初開之際,一切都是無主之物,而後才在不斷的爭鬥間分出什麽你的、我的、他的。可即使如此,這樣的你的、我的、他的也從來不是固定不變的,誰強則歸誰,才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優勝劣汱,弱肉強食,不過是再正常之事,又哪來什麽天生的敵人?”
張依依承認,大格局上來講,父神說的這些話她的確反駁不了,但這並不代表她讚同。
“我不與閣下爭論這些,畢竟咱們立場不同。”
她說道:“不過,我還是覺得以我們不合適做師徒,畢竟在你弱肉強食不斷入侵爭奪的過程中,死了太多無辜之人。對閣下來說,這些無辜之人的死不過是優勝劣汰下的自然產物,根本不足掛齒,可對我來說,基中很多人卻都是我至親至愛者,是永遠都無法視而不見的血海深仇。所以,我張依依沒有那麽大的格局,大到足以忘記其他一切,毫不計較的遵義自然法則物競天存。”
說到最後,張依依平靜的面容多了無法動搖的堅定,她不是父神,她的道心也無法讓她真正做到完全擯棄人性。
以前如此,現在如此,將來亦是如此!
“傻!你們這裡的修士果然還是太過迂腐,原本本尊敬以為像你這麽聰慧、天資逆天者,當與其他人不同,卻沒想到這種思想上的短板卻是一樣一樣。”
父神當真不太理解這方仙域修士的執著,畢竟在他看來,遵從天性才可以不斷強大、超越極限,過充的固步自封,只會讓人束手束腳。
星空戰場上那些仙域老家夥一樣,張依依這樣的小東西同樣如此。
不過父神倒也並沒有真正生氣,畢竟他也不是頭一回見識這片仙域修士的臭脾氣,事實上對於像張依依這樣一個更是特殊的變數存在,若真能輕易改變其想法念頭,反倒才不正常。
“所以,你這是寧可去死,也不願意當本尊的徒弟,留下這唯一的活路?”
父神往前走了兩步,看不清五官的模糊面終於帶上了幾分不耐之色:“你是這場星空之戰關鍵的變數,事實也證明,因為你的存在,不論是有意還是無意間本尊皆因你吃過好多回虧,若是再這般放任不管的話,總歸不好。所以若是你一意孤行不願必變立場的話,那麽今日這裡便是你的藏身之地。就算你是變數,也無法阻止本尊開疆擴土的腳步。”
“閣下可是神域之主,由閣下親自出手對付我這麽一個小小變數,您也不覺得有**份?”
張依依心知自己的清況神域之主一清二楚,所以倒真沒什麽好“狡辯”的,但她覺得自己還是可以搶救一下的,即使不走人家給她所留的唯一生路:“而且,在下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以閣下的身份,當真能夠隔著無數時空親自對我這麽一個小小變數直接下得到死手?”
從明白這個地方其實是一場專門針對她的局後,張依依便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那便是為什麽是這裡!
千挑萬選這麽一方空間世界,不異花費那麽多年的時間提前布局再將她專門引到這裡,是不是意味著,便是神父這樣的恐怖逆天存在, 也根本沒辦法直接殺死她要她的命?
而隔著無盡時空的距離,又有著星空戰場的阻擋,父神能夠出現在這裡的這道連黑色影像又到底還能存留下多少的實力?最後真正發揮出來的實力又能有幾分?
除此之外,無形之中還會不會有更多其他的規則製約對方?
“你是什麽意思?懷疑本尊只是唬弄你,根本沒能力殺了你?”
父神嗤笑不已,一眼便看出了張依依的那點兒心思。
“在下只是覺得,閣下若真能輕易在這裡動手殺了我,大約也用不上放下身份架子同在下廢話大半天而已。”
張依依忽然笑了,接著說道:“我想,閣下如今來這裡的也就是一道影像而已,而您這道影像能夠跨越無數時空來到這裡,還將這方極為特殊的空間世界生靈斬盡、輪回斷盡,又布下這麽大一個網等了不知多少年才把我弄到這個坑裡來,所以現在您這道影像還剩下多少實力呢?我想怕是為數不多了,估計著頂多也就是可以將我困在這裡頭,但卻很難直接弄死我,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