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海早就知道他姐的取向,也見過她的一兩任女友,都是膚白貌美的女神級別的人物,而且從小到大,他姐比起男人,更討女人的喜歡。
她如果說他有希望,他的信心會翻倍。
施辭斜他一眼,“我正臉都沒看清,怎麽就知道你有沒有希望了?”
施海不信,張嘴就要撒嬌。
“說吧,人家怎麽說的?”
施海口中說沒開始追是不可能的,肯定是碰到釘子了才想到她。
施海沮喪的語氣裡還有一絲受傷,“她說她沒時間談戀愛。”
這是原話,施海上學期不費力就要到了她的課表,然後跟她偶遇無數次,在她面前晃來晃去,可也僅限在教學樓裡,下課後這位唐啁同學就消失了身影。她沒有什麽人際交往,也沒有加入社團,完全不在他的活動范圍之內。好不容易施海打聽到他一位師兄的女朋友是唐啁同學同專業師姐的同舍友,要到了她的電話微信,沒加成功,在無數努力下,終於得到了回應,回應就是——
沒時間談戀愛。
自家親弟弟,也不用忍笑了,施教授很開心地笑了幾聲,拍拍她傻弟弟的肩膀,“革命尚未成功,你再接再厲。”
說完就走了。
留下施海悻悻地站在原地,一米八幾的個頭,白膚俊顏,就像一棵青翠的樹,惹得過往的女生眼波流轉。
他抬頭一笑,滿意地看到女生們緋紅而去的臉頰。
這給他帶來了信心,唉聲歎氣但也不至於了,施海同學反而覺得很新鮮,很有乾勁。
莎士比亞說:“愛情是一朵長在懸崖峭壁上的花,摘取它需要勇氣。”
施海同學文縐縐地想,讓我去做那個攀登懸崖的人吧!
外國語學院的學生住在萳大北區的宜修樓,唐啁住在C棟,離一飯還挺遠的,她吃完飯,打了飯盒拿塑料袋裝好,怕久了飯菜冷了,她騎了自行車就走了,根本就沒注意剛才有兩人一直在觀察她。
這個飯盒是給宿友張梓楠打的,她們住519,唐啁剛推門,宿舍上床探出頭來,一聲歡呼,“唐啁你回來啦,餓死我了!”
宿舍本來是四人公寓,她們不在一個班,張梓楠大一原本和同班另外兩個女生分到了走廊盡頭的這一間,誰知開學時候一個沒報到,另外一個住了一個月後大部分時間都在校外和男友住。唐啁是隔壁班的,從大一到現在大二第二學期519就只剩她們兩人相依為命。
張梓楠依依不舍從上床的暖烘烘的被窩鑽出來,嘶嘶聲邊爬下梯子邊哼哼,“外面是不是很冷啊?”
“還好。”唐啁把飯盒給她放到書桌上,“趁熱吃。”
張梓楠一掀開飯盒,皮焦油潤的燒鴨腿,淋了香噴噴的鹵汁的米飯,還有綠油油的生菜。唐啁還貼心地給她拿了幾包酸梅醬。
張梓楠拿起燒鴨腿咬了一大口,滿足地唔唔聲。
唐啁卻沒閑下來,換了拖鞋,她把包裡的課本拿出來,裝了幾本資料書進去,順便把飲水機打開。
張梓楠撕開一包酸梅醬淋在鴨腿肉上,端著飯盒,轉過身來,嘴裡還有飯,“你下午要出去家教嗎?”
“嗯。”唐啁搓了下手,拿出了保溫瓶裝水,又拿了一個麵包塞進包裡。
“你晚餐就吃這個啊?”張梓楠皺眉。
“晚上我大概九點回來,到一飯打份炒飯就行了。”
白天食堂沒賣完的剩飯,晚上加點紅蘿卜丁蛋花青豆什麽的炒一炒,一份只要兩塊錢,很快就會賣光。
張梓楠默了默,笑著說:“也行,你要是太晚回,我先幫你打好,到時再宿管阿姨那裡的微波爐熱一熱就好了。”
“謝謝。”唐啁回身對她微笑。
真好看啊,她的宿友。
張梓楠感慨,又往嘴裡扒了一大口飯。
萳城的冬天就是有一點不好,沒有供暖,又濕又冷。早春有時氣溫也不算低,但有時比冬天還冷。
“你多穿一件啊!”張梓楠看著這位宿友,轉身過去整理她的包時,陽台邊的窗戶透過來一點光,她的臉玉絨絨的,鼻尖被凍得粉粉的。
“有的。”她說。
張梓楠知道她那衛衣下面肯定穿了毛衣,可還是顯得她的背影非常纖細瘦弱。
今天的陽光到了中午就沒有了熱度,她們的宿舍人少,仿佛更冷了。
張梓楠的床和唐啁的床相對,都是裡面。外面的兩張床,一張床是那位外宿的,偶爾還是會回來住的。
張梓楠書桌上除了書,還分開了一小片地方放護膚品和彩妝品,蘭蔻,倩碧等牌子的瓶瓶罐罐堆得滿滿的。筆記本電腦只能放上床。唐啁那邊要簡潔得多。
她記得大一剛開始的時候,她們宿舍兩個人花了一個月才跟唐啁聊上天,沒別的,主要是她早出晚歸,根本不了解。
當時她們看著唐啁的東西猜測她是什麽樣的人。
“護膚用的都是很便宜日本牌子,這個豆乳牌子80塊都不到。粉底也沒有,就一隻碧柔防曬。”
“衣服也挺便宜的。淘寶貨。”這話是另外一位宿友說的。
“可她穿得真好看啊。”張梓楠說。
“性子挺拽的。”那位又在補充。
“可她長得真好看啊!”張梓楠感慨。
“……”
後來宿舍只剩她張梓楠一個人,也沒別的人了,她們才開始說話,那時也沒多熟,就是會打招呼,聊一小會天的友好程度。
據說她也沒跟同班的同學怎麽交往,只有小組作業的時候才參加她們。
獨來獨往,挺酷的。
又實在太漂亮了。
張梓楠就挺想交她這個朋友的,可唐啁一直淡淡的,一天下來都可以跟她不說一句話。
張梓楠以為她是那種清高自傲的人。
直到有一天晚上,她不知道是不是吃壞了肚子,半夜上吐下瀉的直冒虛汗。
唐啁二話不說,給她披上衣服,背著她就往校醫院跑。
張梓楠現在都還記得她趴在唐啁瘦小的肩膀上疼得臉發冷,聽到她對自己說:“沒事,堅持一下,就到了。”
唐啁比她瘦多了,可那麽嬌小的身軀裡有那麽強大的力量。當機立斷把她帶到校醫院,通知輔導員,通知她的男朋友,然後留言給她們班長給她請假。
後來得知是急性腸胃炎,唐啁又陪她打了一夜吊針。
天亮時回去休息了一會,又去食堂打了清粥給她,給她男朋友帶了幾個包子。
大家都是同齡人,可她做事這麽周到體貼,把張梓楠感動哭了。
一點都不清高不自傲啊!
她們這才真正的熟悉了起來。
張梓楠不是萳城人,大一過完年從邶城回校,居然發現了這位宿友在校過的年,根本沒回家。
“你怎麽不回家啊?你家不是在萳城嗎?在學校過年,你爸媽同意嗎?”
唐啁一開始沒回答。
張梓楠有點被冷場的尷尬,她心大,也沒放心上。
隔了一會,才聽唐啁低聲說:“我爸媽都不在了,在縣城的房子也早就賣掉了。”
張梓楠唬了一跳,嘴巴大張,半天都不知道說什麽。
然後場面就更加尷尬。
唐啁沒再說下去。
“哦,哦……哦。”
所以是沒有別的地方可以過年了,只有學校宿舍了。
所以學費生活費什麽都要自己賺。
所以才早出晚歸的。
張梓楠更加覺得窘迫和尷尬,也不敢再追問了。
她們此後安靜地相處了兩天,關系倒是更加拉近了不少。
張梓楠這才知道唐啁每天早出晚歸就是打工去了,要知道外國語學院的課程是很密很緊的,她也知道唐啁的成績很好,又要學習又要兼職,也怪不得沒時間參加其他活動了。
也怪不得她會對施海說沒時間談戀愛。
只是,張梓楠真的認為施海是個很不錯的戀愛對象。
他想追唐啁,估計大半個外國語學院都知道了,只有唐啁不知道,可能不僅僅是沒把他放在心上,眼裡都從來沒看見過他。
張梓楠起初是讚成的,因為她覺得唐啁實在是太辛苦了,周末都沒休息,也沒時間參加什麽社團,也沒去玩。
她真心希望能有人替她分擔一點,讓她可以疲憊的時候可以依靠一下。
唐啁聽了她的話,難得地笑了一笑,就沒有下文了。
那點笑容看得張梓楠心酸酸的。
施辭沒有心思去管施海,她去年開始帶碩士生,她本來想帶三個,學校硬是多塞給她兩個。沒辦法,她太年輕了。
還有研一的基礎課。
高校這些彎彎繞繞真多,盡欺負年輕人,當時就該不顧母上大人的意見,就應該鐵了心留在谷歌。
施辭是斯坦福運籌學的博士,主攻的是收益管理與運營管理方向,在谷歌的科研團隊呆了三年,母命難違才回的國。
想到她那話癆的母上,施辭就頭疼,還要加上一個拖油瓶弟弟。
不過這兩天施海沒再騷擾她了,就知道他又有新主意了。這個弟弟小她十四歲,粘了她十四年,施辭非常樂意有人接收他。
情情愛愛也要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年輕人有的是時間和體力去打去挨,她才不想摻和,更何況她也有自己的事情。
萳城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城市,還保留著不少古建築,現代氣息與古風相撞相成,很有特色。
“Heat”的地段很好,不是人流密集的地方,也絕不缺少客人,在萳城博物館的附近,隻接女客。
施辭老友陳一壹七八年前開的,還拉了她入股。
一層是酒吧,普遍開放,二層比較安靜,隻接待VIP ,裡面是個spa 場所,有技術絕佳的美容和按摩技師,幾個包廂,還有個大廳,露天的玻璃屋頂,大長排沙發,可以賞月賞星,萳城每年會下幾場薄雪,這裡更是絕佳的賞雪的地方。
施辭開車到的時候是晚上的八點,還不到開張迎客的時候。
陳一壹正在一樓的吧台裡試新品,她一頭湖水藍的發色,左邊削薄,右邊留著過長的劉海,別了一點在耳後,單耳鑽石耳釘,黑襯衫黑皮褲,挽起來的手腕露出紋身的一半樣子。
見施辭進來,她說:“喝什麽?”
“白水就行。”施辭開車來的。
陳一壹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白開水夠你壯膽嗎?”
施辭拿過玻璃杯,輕笑一聲。
陳一壹看著她泛著粉的指尖拂過那個橢圓形的杯子,白皙的脖子戴著一條寶格麗的Divas’ Dream系列的玫瑰金鏈子,喉嚨微動,那個裙擺形狀的吊墜微微發閃。
也不過一兩秒,施辭把杯子放下,陳一壹已經收回了目光,“在二樓呢,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施辭沒有再說什麽,起身走到後面。
她來到了二樓的大廳,那翹著腿坐著沙發上等著她的女孩子一下子就站起來。
本來是想開口說話的,卻是見到她的第一瞬間扭開身子,輕輕地哼了一聲。這實在是個漂亮的女孩子,也是個愛漂亮的女孩子。
一條很短的連衣裙很好地勾勒出前凸後翹的身材,光著的一雙筆直的大長腿踩著一雙十五公分的亮鑽Lv高跟鞋。
雖然臉上有少少有點動過的痕跡,但明眸善睞,顧盼生輝,施辭走過去,“吃飯了嗎?”
女孩子半嗔半怨地瞪她一眼,“你還關心我嗎?”
施辭有一雙極其會放電的桃花眼,還有極其好的性格,對待女孩子總是溫溫柔柔,“雯雯,即使我們不在一起了,我當然也是關心你的。”
這個叫做雯雯的女孩子這下連語氣都委屈起來,“不分手不行啊?”
施辭隻笑一笑。
雯雯不甘心地上前摟抱住施辭,她知道施辭最喜歡她的腿,便把腿挨近她的腿,半是撒嬌半是誘惑。
施辭並沒有回抱她,臉上看不出任何動搖的神色,“我們只是談個戀愛,約約會,彼此也沒有認真把對方當做終身伴侶來考慮,我覺得已經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
雯雯有些氣餒,她是個沒有什麽名氣的演員,一次偶然的機會認識了施辭,對方人美氣質好,還是個大學教授,很有修養,她也不排斥同性,就這麽認真交往了一段時間。
施辭對她是真的好,又溫柔又體貼,金錢上更是大方,比以往任何的前任都好的不得了,把她慣得無法無天。
她也知道並不會長久,她還糾結過要不要見她家長,沒想到是施辭先提出分手。
難受是難受的,可換句話來說,要選一個女人當終身伴侶,她還沒下決心。
雯雯眼紅紅道:“我們就不能一直這樣嗎?”
施辭這時才摸了下她的頭髮,“相信我,在這個時候結束是最好的。”
雯雯身子一僵,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也沒有回轉的余地了。
眼前這個女人還很溫柔對她說:“你不是很喜歡我那隻淺灰色的愛馬仕Kelly?明天我寄給你。嗯?”
雯雯心情頓時複雜起來,那隻包現在拿出去十萬都不止了,雖然說分手,還是很大方。又說寄,證明是真的想結束了,不想再見面了。
她不僅漂亮,愛漂亮,更有漂亮女孩子的自尊,“好,那謝謝你了,我們就這樣吧。”
“我幫你叫車?”施辭邊說邊很自然地拿起沙發上雯雯的外套給她披上,“嗯,不過最近不太安全,我讓小王送你一趟吧。”
“Heat”接待的是女客,店裡雇著幾個司機,如果天色太晚,會親自送喝了酒的客人回去。
這還是施辭這半個老板的主意。
雯雯心裡有點沒滋沒味的,索性接受,“好。”
她們談了有五個月,有始有終,互不相怨,挺好的。
雯雯從後門坐上車後,望了眼夜幕下的“Heat”,心裡突然酸澀起來。
那個女人真是個溫柔的劊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