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說真正的擁抱是什麽樣子的?” 施辭勾著唇角,她的臉理她還有一點距離,腿挨著她的腿。
太近了, 肌膚的細節都可以看得清楚。她的睫毛很長, 不是種植的,是天然的長, 不算密, 鼻子秀挺,唇上的口紅掉了一點。
唐啁這才注意到她勾起唇角笑的時候,唇邊有一點點梨渦的模樣, 不仔細看,根本沒察覺。
這些細微之處都是性感, 都是精致, 而且平常外人不會注意, 是親近的人凝視她才會發覺,這是情人的視角才有的專屬權利。
情人……女朋友……
唐啁想到這兩個詞就不太好意思。
這個角度,這個動作……好像也不太好……
“你先起來……”這個角度壓力太大了, 唐啁微微側開臉,不去看施辭的臉。
施辭逗她正逗得起勁,怎麽可能放過這次機會,從這個居高臨下的角度看下去是絕對的賞心悅目:年輕女孩粉起來的臉頰,幾縷烏黑的發絲拂在她修長的脖子上,發尾沒入她的領口,兩截白弱的鎖骨若隱若現……
“我剛才說什麽,除了擁抱,還有……”施辭的臉俯低一點,她還是有分寸的,沒有完全壓在唐啁的身上,一隻手撐著上身,留出了一點空間,能更好地看清楚唐啁害羞的樣子。
這小鳥兒的身體語言非常緊張,雙腿在微微發著抖,聽著她的話,她側過頭來看她,雙眼烏潤,皮膚暈著一層薄薄的粉色。
“還有什麽,你懂麽?”施辭更近了一點,貼近了唐啁的臉。
唐啁臉上的粉色迅速地泛濫開來,喉嚨乾燥,說不出話來,她們的距離近到可以呼吸到彼此的呼吸,唐啁的心跳越來越快,差點要崩潰了。她的眼神就像融化的熱巧克力,滴到自己的臉上。
她應該說什麽呢,她讓她放開自己,讓她起來,這個女人都不會聽她的。她該怎麽辦?為什麽要這麽看著她,她說還有什麽?
還有什麽?
“我很想這樣抱住你,也想親吻你。”
她說過這句話的。
所以她現在是想……
唐啁視線不由自主地往下移去。
以前沒特別注意施辭的唇,她的唇瓣不薄不厚,唇角天然有微微上翹的弧度。這人平常也挺愛笑的,也愛調侃她……
現在想起來,更像是調戲……
唇角漾著笑意,那模樣,很……
唐啁的思維瞬間中止,因為施辭撫上了她的臉頰,指尖傳來的觸覺溫溫的,癢癢的,她不敢動,誰來告訴她該怎麽辦?
要說自己沒想法,恐怕這是自欺欺人。施辭想,唐啁就在她的身下,面孔暈紅,眼眸撲閃著,那顆茶色的淚痣,就像荷葉的新露。
怎麽能不動心思呢?
她的指腹摸過唐啁的臉,摸到她細黑的眉毛,想要碰觸她的眼睛,想要親吻她的淚痣,想要親吻她的唇,她的下唇比上唇要豐厚,小小的,適合深吻吻到腫起的程度。
可惜現在還不是時候。
施辭往後一退,笑著說:“好啦,不逗你了。”伸手拉她起來,很快就就放開,唐啁懵懵地坐起來,眨了下眼,勉強笑了笑,似乎松了一口氣,伸手攏攏頭髮。
施辭瞧在眼裡,心裡暗自喟歎一聲。
果然戒心太強了。
一時兩人坐在沙發上,都沒開口,只有被冷落的秋秋在她們腳下輕聲叫喚,吸引著她們的注意力,唐啁把它抱起來,秋秋愛嬌地蹭她的手背,翻過來躺在她的膝蓋上,示意她給自己撓肚子。
唐啁心軟地滿足它,秋秋立刻乖巧,舒服地躺好眯起眼。
施辭再歎一口氣,什麽時候啾啾也能像秋秋呢?
唐啁悄悄地用眼尾瞄了眼施辭。緘默而微妙的氛圍籠罩著她們,唐啁很不習慣,她猶豫幾秒,終於先開口,“鑰匙……我先拿著,等你回來再還給你。”
施辭看著她笑開來,“可以。”
她只是露出了笑,像以往的許多次,唐啁卻下意識偏開眼。
兩人之間又不說話了,並排在沙發上坐著,離得不遠在,中間隔著寂靜,還是寂靜。
唐啁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麽,自己是不是該說走了,秋秋也看了,鑰匙也說要拿了,似乎也沒有什麽可以留的理由了。
可是……
好像有點舍不得……
心念一動,她抬眼去看施辭,被她捉個正著,她也正看著她。
盈盈對視,脈脈不語。
“你可以大大方方地看我,不用偷偷摸摸的。”施辭輕笑。
唐啁臉又發燙,眼睛撤回來盯秋秋。
誰看你?誰偷偷摸摸看你?誰要大大方方看你?
這些情緒,這些心理太陌生了,感覺也有點矯情了。
她吸口氣,撓撓睡熟的秋秋,放到沙發上,站起來,“我拿鑰匙……我得走了。”
跟她說的最多一句話就是——我要走了,我想走了,我得走了。施辭跟著起身拿鑰匙給她,心情難免有點鬱悶,也有點氣不過,又呆又不會調情,偏偏自己還甘之如飴,又不是十三四歲情竇初開,一把年紀了還要體驗這種新鮮的情緒。
這女孩,實在是……
“你路上小心,天氣冷,要記得帶夠衣服。”
她聽到唐啁對她說著話,她的視線低垂,發頂烏黑,裙擺下的兩隻帆布鞋現出圓圓的一角,乖巧嫻靜。
施辭突然心軟,點頭,“好。”
唐啁這才移動腳步,帆布鞋邁動著小步子,裙擺擦過施辭的包裹在褲子的小腿,那截布料又兜回來,泄露了穿著的人的小心思。
呼吸佔領彼此面前的空氣。
一半是自己睫毛的陰影,一半是施辭身上穿的衣服的顏色——藍灰色的毛衣,像清晨半亮未亮的天色。
該不該去抱抱她?
想不想去抱抱她?
能不能去抱抱她?
如果去看她的眼睛,是會增加勇氣,還是會喪失?
唐啁不夠膽量去細究,已經決定臨陣脫逃了,不料越過施辭的前方時被她拽住手,再次被她拉近懷裡。
唐啁動作一滯,腳尖只動了動,就不掙扎了,有種被抓住了認命的感覺,施辭看著她彎下去的脖頸,從烏黑的發間透出那微紅的耳朵,低頭輕咬了下。
“要想我。”她輕聲說。
施辭隔天已經在邶理工的大學裡,不同於南方的潮濕,北方的冬天的寒冷非常乾燥,風刮在臉上不太好受,像微微刺痛的小刀子。
施辭卷好圍巾,從會議室出來透口氣,她走在校園裡,淡灰的天空下,盡是葉尖枯黃的樹。
路過的年輕學生是一派的青春靚麗,倒是不錯的風景。
手機震動了下,她一看,是唐啁給她轉的帳。1200元。
她微微皺眉。
唐啁的私信已經來了,“請收下。”
施辭停住腳步,開始想她這個請字背後的含義。
“不收會怎麽樣?”她回。
那邊好長一會兒不說話。
半響,就在施辭耐心要耗盡的時候,那邊發過來幾個字,
“施姐姐。”
施辭一愣。
這是什麽意思?
等等,她緩過勁來,好好想了一下。
明白了,點了這個轉帳。
身邊來來往往都是學生的笑語,裹著陽光的風,吹到那發黃的葉子晃悠悠的,一下子落在她的腳邊。
施辭笑一聲。
她那時就應該把那傻啾啾的耳朵咬得再用力一點。
她是34歲,不是14歲。
要命了,這種撲通撲通的感覺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