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京城的夏天是個孩兒臉,說風是雨,一會太陽高照,馬上又傾盆大雨。總算讓人們在高溫天氣下好歹喘口氣。
陳景如換下濕漉漉的褲子,還沒等她洗好,外面又是大晴天。
“真跟老太太的臉兒一樣。”
周末歸來的林定輝聽到他媽嘟囔聲,樂得抿嘴一笑。錯了,老太太如今可是始終木著一張臉。
陳景如曬好褲子,坐到沙發上,“最近吃得飽吧?”
林定輝笑著點點頭,“我爸給我塞了不少。我在學校日子不錯。”
陳景如可不信。從出了老太太這些破事開始,她這個兒媳婦都要受到不少鄙視眼神,更何況是她的親孫子。
她猶豫了會,小心翼翼地說道:“有沒有人在你前面說些碎言碎語?”
林定輝笑著點點頭,“有,但很少。他們也不敢當面說。我跟小五他們還時常打球,關系挺好,沒人這麽不識趣。”
陳景如聽了松口氣,隨後站起身跑到外面打開門,伸頭看了看。
林定輝見狀,知道他媽有重要的話跟他說,站起身看著她。
“走,我們去你房裡。”
林定輝搬了張椅子給她,自己坐在床沿上,看著她,等到下文。
陳景如欣慰地看著兒子,笑了笑。想起要說的話,她收斂笑意,清了清嗓子,接著低聲開始講訴那天在書房外聽到的一些話。
當然,她也不止說這些,將最近林老二一家過來的動向也跟兒子細細描述。時間在她的講述中,慢慢流逝。
林定輝沉默著聽完所有的話題,一時低頭看著地面。
“你往後跟他們遠一些。別聽你爸的,什麽都是自家人就得該相互幫扶?我看勝利兩兄弟也沒將你當自家人。”
林定輝笑著點點頭。他媽用意他明白,就生怕自己吃虧。可惜他姐體諒不到母親的一片慈心。
想到這個姐姐,他下意識要皺起眉,余光瞥到他媽,立即放輕松表情。他媽這輩子不容易,自己還是別讓她擔心了。
“你說你爸這次會不會被處理?唉……你姐這一遭遭的事情,讓你爸的功勞都要毀於一旦,加上你奶,唉……”
林定輝見不到母親唉聲歎氣,笑著走到她前面蹲下,安慰道:“我大姑父這個人很精明,他不會不護著自己下屬。就憑我爸跟著他出生入死這麽多年,他也會保住我爸。再說這事本來不關我爸的事兒。”
陳景如聽了眼神一亮,還真是這麽回事。要是連手下都保不住,下面的人怎麽服他。她不能被老爺子的妖言惑眾給迷惑了。
林定輝觀察著她的臉色,琢磨著該怎麽說,讓她不會擔憂。從在學校聽說老太太乾的這些事,他就知道一定是真的。加上有那麽個姐姐,那會他就在考慮自己的後路。明年他就要實習分配,有的事情他耽誤不起。
“是不是有什麽要說的?不用擔心我,說吧。”說完,陳景如認真地看著兒子。她自認自己不傻。
她能年紀輕輕跟著同學們從北跑到南,全國哪個地方沒去過,又從那年月活下來,經歷過她太多事情,還有什麽不懂。
只是性子索然,她懶得跟人計較。老太太讓她背上教女失職之罪,她為何不替自己分辨?
因為她覺得她自己也錯了。她最後悔的是自己有些重男輕女,疏忽了女兒,這個兒子是再也不能出事了。
林定輝輕輕問道:“媽,你有沒有想過讓爸申請去承市?程家二叔在那邊,爸過去就能展開工作。”
陳景如看著他,鼓勵地笑笑,
“接著說。”“我爸主動申請,也好給我姑父一個台階。他們兩人已經不適合在一起工作。而且,我爸在他手下也不好。先別說其他,就是有好處,我大姑父也不好交給他。他們離得遠了我大姑父還會記得彼此十幾年感情……”
陳景如聽了點點頭,靠在椅背上思考。她明白兒子已經說得很委婉了,大姑子這身世曝光過,確實不適合。之前她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可老爺子是絕對不允許這樣的情況出現,如今嘛……
陳景如咬了咬唇,看著林定輝期待的眼神,再次點點頭,“晚上你爸回來,我們一家人好好談談。為了你的前途,他都會考慮。”
夜幕降臨,林愛國一身疲憊回了家,一關上門看到兒子倒了杯水給自己,露出了笑容。
“爸,你先去洗個澡休息一下。”
“好,你去過你爺那了沒?”
林定輝笑著點點頭,“陪爺爺他們坐了一會。我看他們有事情要去書房談,就先告辭回來。”
林愛國聞言,看著兒子笑臉,嘴唇動了動,終究沒說出什麽安慰的話。自從上次和妻子深談後,他開始留心,發現他家這個兒子真沒進過一次書房。
他好幾次想跟老爺子談談,可想想還是算了。他的兒子不比勝利兩兄弟差,沒必要跟他們那些人真長短。
可他對自己的弟弟真是失望了。既然真如妻子所說,那自己的兒子也是他唯一的親侄子,怎麽就會沒注意到。
林定輝見了,笑著搖搖頭,推著他父親進洗手間。關上門後,他想想又笑著搖搖頭。 自從那天從姥爺家回來,他爸跟自己談心後,他就不怨了。他是他爸唯一的兒子,侄子再好,還能比得過自己?
用過晚飯,陳景如拉著丈夫兒子去了書房。
為了保護兒子,她將剛才兒子說的套在自己身上,詳細的說了自己的想法。至於老爺子那些話,她是不會說出口的。
她的丈夫會愚孝,那也是他覺得十七年來沒有侍奉雙親,覺得愧疚造成。要是當初跟如今一樣,她早就拍拍屁股走人,哪裡還會替他盡孝。
老爺子的那些話要是讓自家男人得知,他會怎麽想,她不知道,可總是很尷尬。人活一世難得糊塗,有些事情還得靠他自己去琢磨。
林愛國聽了妻子的打算,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他看著妻子兒子,“我早就想調到別的地方,一直考慮怎麽跟你們說。要是小輝明年工作安排在京城,我這一走又要讓他一個人。還有你會不會不習慣去外地?”
林定輝跟他媽對視一眼,樂得呵呵直笑。看來他爸不是沒想過遠離這些麻煩,只是礙於自己母子倆的將來。
林定輝終於說出心裡話,“爸,你不用擔心我。不出意外,我會先在秘書處待上幾年,以後還是會去基層。你跟媽先去承市,我會找時間去看你。”
林愛國若有所思地看著兒子,認真地點點頭。想了想吩咐道:“你的個人計劃,除了你媽,別跟人提。”
林定輝也認真地點點頭。
父子倆皆明白要避得是誰,有些話他們說不出,可還是心照不宣地知道,要是露出點苗頭,老爺子那又要插手孫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