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母從口袋內取出手帕,不待周嬌開口,飛快地包上塞到炕琴內的抽屜底下的再次蓋好拉上。
“娘?”
“娘什麽娘,有什麽奇怪。這些都是那兩年我跟你爹上省城幾個黑市淘換來的,除了你爹沒人知道。這次我趁著你有身子,跟你爹要來交給你,免得過兩年喜子他們大了,你爹犯糊塗給分了。”
周嬌無所謂,這些東西別人也許稀罕,可她空間內都不計其數。
她不在意地說道:“分了就分了唄,你跟我爹當老人的,以後也有面子。”
聞言,張母發愁地皺起眉頭,白了她一眼:“這是你們給我們的錢和糧食換來,幹嘛分給外人?兒媳婦不過如此,還指望孫媳婦孝順我們?”
紅著眼睛的周嬌“噗呲”一聲笑出口。
張母也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頓時也笑出聲:“娘老忘記你是兒媳婦。”
周嬌感動地看著她。她婆婆真的是將自己當親閨女看待,要不然一定交給張國慶這個老兒子,而不是交給自己。
“不要這麽看著娘。你們孝敬娘的金手鐲那些,我還留著著。”張母猶豫了一會,悄聲說道,“嬌嬌啊,娘也有私心。你可得記住,這些東西以後大頭給平安。”
周嬌明白她話裡的意思,一定埋怨之心也不敢有。過繼出去的孩子姓周,說是自己孫子,可畢竟還是有所區別。
“娘,謝謝你。”
張母歎了口氣:“娘倒不是偏心哪個孫子,就算孩子隨你姓,他還是我親孫子。按規矩你娘家的東西以後咱們平安就沒份了。你多替孩子攢些家底,以後別讓底下幾個孩子相差太大。”
周嬌沒解釋什麽她爸不會偏心什麽的,事情沒發生,說出去都是虛的。更沒說什麽以張國慶的性子不會虧待平安。
她鄭重地說道:“娘,你放心,都是我兒子,我一定想法子抹平。”
張母白了她一眼:“你這意思,是說娘偏心?”
周嬌聽了呵呵直笑。
這還要說嗎?她婆婆不就是偏心小五,接著偏心平安。嗯,以後她瞞著再湊上一些,將這些平分給兒子們,讓孩子們好好孝順他們爺奶。
外面傳來林菊花聲音。
張母立即上前拉開房門後面的門梢,開了門回道:“在屋裡。”
一旁周嬌聞言也趕緊從炕琴櫃子裡端出針線笸籮和一包棉花,低頭將張母兩條褲子放在膝蓋上。
張母見狀,滿意地笑了笑——她就說自家嬌嬌機靈。
林菊花進來後,一看到周嬌在絮棉花,埋怨道:“娘也真是的,怎麽不讓我來?嬌嬌端著個身子壓著多累。”
“二嫂快來坐著,我大嫂人呢?”
“她在陪老太太聊天,忙著取經。”林菊花看了眼褲子,“給我吧,我乾習慣了快的很。”
張母拉著她坐一旁,“不用,平時都是你在家替我們乾活,現在咱們嬌嬌想表孝心,讓她慢慢來。”
周嬌抿嘴一笑,跟著點點頭。有些地方被首飾壓出痕跡,細心點準會看出蹊蹺,她婆婆能讓對方補才怪。
張母不樂意二兒媳盯著周嬌手上的活,立即轉移話題:“明晚小米一過來,咱們就走。老二家的,你們倆妯娌還想去哪玩?趁著還有時間,咱們再上街一趟。”
林菊花高興地吐出口氣,連忙搖手:“沒了,沒了。終於要回去了,過來好久,也不知道家裡扎樣?”
周嬌不滿地斜了她一眼:“才過來幾天?急著回去幹嗎?”
“京城京城,
沒來之前大夥說怎麽怎麽好,可也就是個名。嬌嬌啊,不是二嫂不樂意陪你,過幾天你也要上學,家裡孩子也要上學,交給你二哥,我真不放心。濤子還太小,也不知鬧了沒有?”周嬌也不過玩笑話,聞言打趣道:“那留下娘,要不然你們都別出去。”
林菊花笑呵呵地看向張母。這話她可不敢回,說留下婆婆,誰知道婆婆會不會多心?說不留嘛,又顯得不近人情。
“別聽嬌嬌的,這次娘帶你們出來一定接著帶你們回去。等嬌嬌快生了,娘再過來。別說你,就是娘也惦記著家裡,也不知道他們爺仨過得怎麽樣?”
林菊花感歎道:“還是太遠了,要是嬌嬌在省城也好。嬌嬌,等你做月子,我一定過不來,有想吃什麽到時候一定寫在信裡,我替你準備。”
周嬌也沒推遲,笑著抬頭應了一聲好。
“核桃粉記得多吃點,別擔心不夠。這趟回去我再收些核桃磨成粉寄給你。等開春了,多醃些鴨蛋給你下飯,現在有小米,也不擔心寄包裹壓扁。”
周嬌連忙拒絕:“二嫂,不用了,你看我吃什麽都一樣。”
聞言,林菊花與張母對視一看, 倆人哈哈直笑。
周嬌知道之前她婆婆擔心自己孕吐,特意準備了不少酸的辣的帶過來。結果自己異於常人沒什麽特別嗜好,不怪她們笑話。
夜晚,等她們全都睡下,臥室內周嬌將張母給的東西取出給張國慶過目,又講述了一遍婆婆白天說的話。
張國慶聽完,久久不能開口,直到上炕臨睡前,抱著妻子,低沉地說了一句:“我很內疚。”
周嬌明白他所謂的內疚是什麽?
她暗自歎了口氣,可以說很多原因是自己造成。假如沒有她爸的出現,也許他們會在省城,不會千裡迢迢來京城。
前世張國慶為了自己一直遷就她那對偏心父母,這一世還是為了自己舍棄了他夢寐以求的親情。
周嬌捫心自問,她愛這個男人,可給他帶去了什麽?假如所謂的愛他,就是安心享受他給予的深情厚誼,有多少的感情經得起揮霍?
張國慶一開口就有些後悔,他太明白周嬌有多敏感。果然低頭看到就是一雙內疚的眼神,輕輕地吻著她的眼睛。
他很想說,自己有她足夠。很想說很多很多……
可最終所有的話語匯成一句:“老婆,你要更加愛我。”
周嬌聽著這男人如同平安撒嬌般的語氣,露出笑容,深情地注視著他,話裡帶著不容置疑地決心:“好,我們老了,同一天攜手離開人世。”
最美的誓言是什麽?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
這樣不吉利的話語,周嬌不忍心說出口。可她比誰都明白,這個世界沒了張國慶,就是再多牽掛都拉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