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架在這邊,過來搭把手,小心一點。」
「毛毯拿過來蓋上,還好現在不是冬天,不然這麼下去絕對要出事。」
眾醫護人員站在池塘邊圍著一個渾身濕漉漉的人忙得不可開交,一個小護士捏著小手絹嚶嚶的哭,「爺,您到底有什麼想不開的啊啊啊!」
擔架上的人抽著鼻子,聲音斷斷續續的,「倫家……倫家沒有活著的價值……」
「您怎麼沒有啊,」小護士撲倒在上面大哭,「您要是撒手去了,我們都得跟著陪葬啊啊啊!爺,您為我們想想吧!」
療養院的另一位大爺、撲克臉束文同志臉色蒼白的躺在擔架上,嘴唇哆嗦著,「不……不要……倫家沒有活著的價值……」他的眼角緩緩流下淚來,淒涼的道,「你們……你們就讓我去了吧……」
眾人痛苦的看著他,心想那位王爺對這家療養院的影響究竟是有多大?!他一抽風整個醫院的人都得跟著遭殃啊啊啊!他們相互對望著,臉上的表情都很悲痛。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到底有什麼辦法能阻止他!他對這個池塘的執著到底有多深?!」
「你說他難道就沒有對死亡的恐懼麼?三次了還不行,還是說咱救的太及時了?要不咱們下次先讓他在水裡漂會兒再救吧?」
「漂多久都沒用,這個池塘根本就淹不死人!而且讓他在水裡泡久了真出事怎麼辦?」
「那個……」其中一個小護士弱弱的舉起爪子,「實在不行我們就把他綁起來吧……」
「嗚嗚嗚,你當老子不想啊!」束文同志的主治醫生頓時淚流滿面,痛苦的道,「一來院長不會同意我們這麼做,二來這位爺的背景也不是咱們能惹的,萬一人家知道了咱們就都完了,這若是在一般的醫院咱們還能用用鎮定劑,可這裡連鎮定劑都是有限制的,除非病人嚴重失控否則一律不能用,天知道老子現在有多想把他敲暈了!」
「……」眾人停止了動作,沉默了,然後齊刷刷的扭頭靜靜的看他,兩眼直放光。
那位主治醫生頓時渾身一抖,「都、都這麼看著我幹什麼?!想吃肉啊?!老子又不是唐僧!」
「不,不,」小護士一臉崇拜狀的看著他,「醫生,您剛才說了什麼?」
「什麼說了什麼,」那人想了想,說道,「就是院長不讓,而且這位爺身份特殊,咱惹不起,怎麼了?」
「不不,後面的,最後面那句!」
「最後面……」那人兩眼望天開始思考,忽然想到那句「把他敲暈」,接著很快覺悟,飄到一邊咬著小手指弱弱的看著他們,「我就是那麼一說,你們該不會……」
眾人齊刷刷的點頭,仰頭看著天邊的一小片雲彩,深沉的道,「其實……這也是個辦法……」
「……」主醫表情扭曲的看著他們,「說得好聽,誰來?」
眾人立刻又沉默了,開玩笑,誰敢打?他們跟著擔架向室內走,狗腿的圍在主醫身邊,臉上笑的像朵花似的,「您是主醫啊,您最厲害,最偉大!」
「對對,您的心理承受能力也是最強滴,心態也絕對是最好滴~」
「……」主醫說,「那意思就是我來了對吧?」
眾人頓時捂臉羞澀了,「哎喲,別這麼說嘛,人家這也是在為您分憂嘛……」
「……」
他們邊走邊說,擔架上還能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束文同志看著天空翱翔的飛鳥,哽咽的說,「你們就讓我去了吧……」
小護士繼續嚶嚶的哭,「您去了我們怎麼辦啊?」
「沒事,你……你們可以……投……投靠丐幫……」
小護士頓時大哭出聲。
束文安慰著,「降蛇十八掌很……很厲害……」
眾人一邊哽咽的應著,一邊飛快的向裡走,很快路過了一個亭子,這裡都是人,其中還能聽到熟悉的聲音在悠悠的唱曲,一曲《竇娥冤》愣是讓周圍的醫護人員伏在地上嗚嗚的大哭。嘈雜中還能聽到楚神醫沉穩的聲音慢慢傳來,「夫人請稍候,在下這就讓人去抓藥。」
哭泣的眾人立刻抽了口氣,大膽的甚至轉身撲到一邊去,「王爺我家主子不懂事,您饒命啊!」
「是啊王爺,饒命啊……」
下面那些圍在擔架周圍的人立刻踉蹌了一下,臉色慘白,啥?王爺在這裡?!
「快……快……」束文的主治醫生捂著脆弱的小心臟,「快走,不能讓咱爺再受刺激了……」
他們反身就要走,誰知楚堅小朋友在人縫中看到了一角擔架,身為神醫的他立刻爆發了他的救人之心,噌的跳起來,「站住!」
遠處的人一愣,紛紛扭頭,只見楚堅風風火火的就躥了過來,一下搶在擔架前,「你怎麼了?生病了?」他根本就不聽他們和束文的話,說完這句就去拉他的胳膊,兩根手指就這麼一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瞬間沉思。
束文還在那兒幽幽的道,「你給我一刀痛快的吧……」
跟在楚堅身後奔過來的醫護人員根本連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接下來會說什麼,因為剛才參加看病行列的人無論男女得到的都是同一個答案——
楚神醫放下了手,沉穩的道,「無礙,這是喜脈,夫人這是有喜了。」
身後的眾人望天,看吧……他們就知道是個結果。
那邊的人們頭上紛紛垂下三條黑線,急忙點頭,「謝謝大夫,我們會注意的。」
楚神醫一揮袖子,手背到身後,「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他們再次道了謝就要離開,誰知這時擔架上一副尋死覓活的人忽然一把抓住了楚堅的衣擺,不可置信的問,「你……你說什麼?!」
束文的醫護人員頓時抽了口氣,心想這次會怎麼樣?會不會成為又一次致命的打擊?
楚堅小朋友一點也不在意那些人慘白的臉色,沉穩的說,「夫人有孕了。」
「我……我……」束文放開手向後倒了過去,過了很久才張口顫聲道,「我有了?」
「是的,」楚神醫點頭,看著他濕漉漉的衣服說,「夫人要注意調養,以後千萬不能穿濕衣服。」
「好好,」束文急忙點頭,緩緩撫摸著自己的肚子,「我一定注意,一定,我以後要離池塘遠遠的,嗯,我要去網上搜點這方面的東西,好好調理。」
話音剛落只聽「咯啦」一聲,束文的那些醫護人員全部凝住了,這位讓他們束手無策差點動了歪腦筋的大爺,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輕描淡寫的被一句簡單的話給勸好了,不僅如此,他甚至還開始養生了。
十幾年的寒窗苦讀一下子就付諸東流了,他們吸吸鼻子,扭頭看著主醫,顫聲道,「醫生,我們一起手牽手去跳河吧?啊?去跳河吧?」
那位主醫面如死灰的緩緩點頭,一副大勢已去的樣子,啞聲道,「好好,我們去跳河,去跳河,走,這就去……」
他們一臉絕然的輕飄飄的扭頭就走,束文在上面揮爪子,「大夫,倫家告辭了~」
楚堅點頭,「夫人請走好。」然後扭頭走回,他的隨從站在原地滿臉同情的目送那些人凌亂狀的哆嗦著進屋,這才紛紛將目光轉回,接著很快也抖了起來,因為他們主子又一臉淡然的走到了龍俊昊面前,哎喲喂,這是赤果果的找死啊!
那邊聰明的小護士趕在他們主子之前開了口,企圖轉移注意力,「王爺吉祥。」
龍駿昊知道她的目的,不在意的嗯了一聲,他掃了一眼楚堅,自從上次把這人打了一頓後他著實出了口惡氣,再加上他現在心情不錯,也懶得同他計較。
楚堅小朋友自然不知道他部下的良苦用心,張口就喊,「夫……」
「王爺今日大駕光臨不知所為何事?來人啊,上茶。」那小護士急忙大聲把他家主子的話截了過去,擦著冷汗滿臉討好的上前,「王爺想喝什麼茶?」
龍駿昊懶洋洋的看著楚堅身後急得抓耳撓腮的醫護人員,鄙夷的道,「不就是想讓他走嗎,這還不好辦,都學著點!」他說著一抹臉,立刻換成哭相,上前抓住楚堅的衣服指著一個方向焦急的道,「大夫,張大媽家的兒媳婦要不行了,你快去看看!」
「什麼?」楚堅驚了,接著點頭,「好好,我這就去!」說罷頭也不回的順著那個方向大步跑過去,身影不一會兒就消失了。
先前的小護士抽噎了,「我我我們也去跳河吧……」
龍駿昊懶洋洋的走回來向石凳上一坐,看著那些風化成渣的眾人,挑眉道,「如何?」
眾人立刻嘩啦啦的行禮,大拜之,「王爺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孤辰接到通知說他家王爺很可能暴走,便急忙趕了過來,誰知看到的竟是這麼一個畫面,他看得好笑,走過去揉他的頭,「昊昊。」
龍駿昊抬眼看他,對他笑了笑,眉目奢華的立刻讓周圍都失了色,孤辰不禁呆了半秒,回神後又是一陣猛揉,他以前怎麼沒發現這人生的這麼好看呢?
龍駿昊被他按在懷裡上下揉捏頓時怒了,剛要炸毛就見孤辰瞇起眼,瞬間將軍附體,「不讓?」
龍駿昊立刻花癡了,傻呵呵的點頭,「讓~」
眾人恨不得自插雙目,這……這位是暴躁的王爺?!開玩笑呢吧?!
孤辰很滿意,繼續大吃豆腐,龍駿昊好看的眼微瞇起來,心想這次的機會一定要利用好,他看著進在咫尺的臉,快速伸手捧住,在這人還未恢復狀態時立刻前傾對著他的唇吻上去,「啵」的一聲。
孤辰愣住了,只覺他的世界有什麼地方裂了個口子,接著越來越大,搖搖欲墜的要坍塌。
周圍一片死寂,龍駿昊舔舔嘴角懶洋洋的起身,宿願得以完成讓他笑得異常開心,扔下身後石化的眾人蹦蹦躂噠的就走了。
孤辰回神後只能看到拐角處的一小截衣擺,而唇上卻還留有溫軟的觸感,他慢慢直起身,也舔了一下嘴角,眼神晦澀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