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春波淡淡的一笑,道:“若你受傷,就輪到我遺憾了,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們早已不將我當兄弟……但我還是……”
他輕輕的笑笑:“二哥,小弟身故,總要有個陪葬,就讓你這口劍,陪我殉葬……”
蕭晨雨松開劍柄,身子往後飄退:“兄弟……”
眼淚終於忍不住掉落下來。(M)
厲春波呵呵一笑,似是還想要說些什麽,但卻終究沒有說出口,隨即整個身子突然間無聲的爆炸,化作熾白色的烈焰,在空中燃燒。
九品至尊,將自己的靈魂靈識神念,統統在這一刻化作了烈焰!
正如他先前所說:我已經對這世界厭倦之極,縱然能有來生的機會,我也不要!
萬年交情的兄弟都能背叛,還有什麽能是真實的?
這樣的世界,我不要……
白色烈焰在空中燃燒,蕭晨雨的隨身寶劍,竟然就在其中融化。一點一點的化為鐵水,最後連鐵水也點滴消失,一切盡歸虛無。
曲向歌手腕一震,手中的墨色長刀突然發出一聲淒婉的聲音,從中而斷,他仰天大笑:“一日為兄弟,一生為兄弟;縱然你其他的兄弟不陪你,可是我曲向歌,是要陪的!你總有一個好兄弟!”
“厲春波,我要鄭重的告訴你,你這一生中,還有一位兄弟!真正的兄弟!”
曲向歌哈哈大笑,轉頭看向蕭晨雨,眼中充滿了鄙夷與不屑。喝道:“其他的那些個,是他們不配做你的兄弟!並不是你沒有兄弟!”
身子飄起,義無返顧地衝向那道熾白的火焰,忽的一聲,熾白色的火焰突然增加了一倍,隻得須臾,曲向歌的整個身體就在火焰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兩位九品至尊,最終甚至沒有選擇殺敵殘敵。
而是直接自己焚燒了自己。
兩人都是高傲到極點的人。既然死已是定局。那麽拖著一些螻蟻陪葬,實在沒有意義,更重要的是,他們不配!
二來……也是一種無聲的請求:我們擺明了手下留情。那麽,我厲家數十萬婦孺,你們看著辦!
想殺就殺了。反正我們肯定是看不到了。
但若是萬一還感念一些舊情……
那麽,就隨便了……
整個天地間突然陷入一片寂靜之中!
蕭晨雨怔怔的在空中站著,在這一刻,他隻覺得心中殺意全消。(M)連親弟弟的仇,都完全的忘了。
他的耳朵裡,似乎還回蕩著厲春波與曲向歌的話。
“我本想。最後我若是與向歌我們兩人一起自爆。就算殺不了你,也要讓你負上數十年也無法恢復的傷勢……但事到臨頭。還是沒有……呵呵……”
“若你受傷,就輪到我要遺憾了……”
“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們早已不將我當兄弟……但我還是……”
“一日為兄弟,一生為兄弟;縱然你其他的兄弟不陪你,可是我曲向歌,是要陪的!你總還有一個好兄弟!”
“厲春波,我要鄭重的告訴你,你這一生中,還有一位兄弟!真正的兄弟!”
“其他的那些個,是他們不配做你的兄弟!並不是你沒有兄弟!”
……
他悵然的站在空中,喃喃道:“我不配麽?竟是我不配麽?是的……我不配,我確實不配,你可以無憾了,你有兄弟相陪。”
“若有一日,我蕭晨雨窮途末路,可還有人會如此陪我?我注定是要遺憾的,因為我最後的兄弟竟是被我親手殺死的!”
思量之間,蕭晨雨驚覺自己竟是無限悲涼,對於已經死去的那兩個人,竟感到了無限的羨慕。
因為這樣的兄弟,自己沒有,最後的那個,也被自己殺死了!
或者應該說,那場燒烤醉酒之日,酒樽碎裂之時,那個兄弟就已經不在!
白色火焰漸漸燃燒殆盡,最終消失得了無痕跡。
蕭晨雨肅容站立,良久不動,突然深深地躬下身子,深深鞠躬,低聲道:“厲春波,我的確不配做你的兄弟!我真的很羨慕你,至死都有兄弟相伴!”
突然一個踉蹌,“哇”的一聲,接連的噴出來幾口鮮血,臉色慘白若死。
以蕭晨雨的修為、目前的狀態而論,除了功力消耗許多之外,幾近全無傷損,這一口卻是傷心之血,心傷之血,滿腔悔恨,盡在這一口心血之中。
厲春波未死之前,蕭晨雨始終覺的,自己就算真的殺死他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但此刻,當厲春波真的永遠消失在這個世上的時候,蕭晨雨卻突然間感覺到心中莫名空寂寂的,沒抓沒撈,似乎天地也在這一刻靜寂無聲。
一時間,心如刀絞一般的難受。
他疲倦的閉上眼睛,微微喘氣。心頭卻突兀地浮現出一幕幕往昔情景……
猶記得,萬年之前,眾家兄弟們初次見面,那時的兄弟,全無利益牽絆,猶記得,那個十來歲的小孩子,故作成熟的站在自己面前:“我就是厲春波。你是蕭二哥嗎?”
“蕭二哥,我和葉秋葉打架了,我好痛,你幫我出頭……”
“蕭二哥你好厲害!你要是我親哥該有多好!”
“蕭二哥,咱倆永遠是好兄弟!”
似乎瞬間長大了,那個白袍青年親切的看著自己:“蕭二哥,我這裡有好酒,兄弟敬你。”
似乎在某一次兩家爭奪某利益的時候,那時的厲春波已經是白衣中年人,當著兩家人,輕描淡寫的說:“是蕭二哥想要的東西,我們厲家放棄!”
如此決斷。
如此的毫不猶豫。
“兄弟要什麽,只要我有,我都給。無論什麽。”某一次酒後,厲春波淡淡的笑著。
如今,他死了。
自己親手殺死的。
臨死前,連自爆都沒有,永遠消失在這片天地之間。
難道萬年的歲月,漫長的光陰,竟然真能夠泯滅一切真情嗎?
想起厲春波臨死之前欲言又止的微妙神情,蕭晨雨突然感覺心中仇恨全消。只有無盡的悲哀與悲涼。
他隻感覺自己的靈魂在這一刻都空無了。九劫劍主以及他的一乾兄弟明明就在對面山上;但他此刻卻連報仇雪恨、創造傳奇的心思都沒有了。
隻感覺到無比的疲倦。
就好象想要迫不及待的倒頭大睡一覺,卻又想要罄盡足堪一醉的美酒,酩酊大醉一場。
一如當年與厲春波全無芥蒂、全無隔閡的對坐豪飲,暢懷大笑。
厲春波現在雖然死了。但他卻對厲春波充滿了無盡的羨慕!
這才是一輩子!一個男人的一輩子!
哎!
蕭晨雨竟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全無任何精神的從空中落下,落下地。腳下竟自立足未穩,又是一個踉蹌,心中再起一陣劇痛,似乎靈魂缺失了那樣的劇痛,哇哇哇的接連又是三口心血吐出,盡都殷紅鮮豔!
與厲春波和曲向歌戰鬥。他雖然也多少受了點內傷。但卻絕對不至於如此嚴重。絕對不至於連續吐出心血的程度!
但此刻的蕭晨雨卻是感覺抑製不住的想要吐血,抑製不住那種劇烈的靈魂痛苦!
似乎將自己的鮮血吐光了。吐盡了,才能舒服一點。
一位八品巔峰至尊傷痕累累的走過來:“蕭老,我們……我們下一步怎麽辦?”
蕭晨雨疲倦的揮揮手:“不要問我,一切你們看著辦,所有事都不要再問我!”
哪位高手遲疑了一下,道:“我是說下一步,咱們是找九劫劍主和九劫……還是殺去厲家大本營……”
“啪!”蕭晨雨重重的一記耳光拍在他臉上,暴怒的說道:“你聾了!?我說不要問我,是所有事!你聽到了沒有?!聽明白沒有!混帳東西!聽不懂人話麽?”
那位八品至尊被他這一巴掌直接打出去數十丈,身子有如陀螺一般旋轉不休,幾乎被一巴掌打掉了半條性命,但卻什麽都不敢再說。
再多說幾句,沒準就把小命饒上也說不定!
蕭晨雨步履蹣跚的走了兩步,徑自進入了一頂帳篷;這卻是一頂可以行進的雪橇帳篷, 他進去之後,就把門簾放了下來,再也沒有半點聲息傳出來。
聯軍眾人面面相覷,心道:“你不說話,讓我們怎麽辦?究竟是繼續戰鬥九劫?還是去洗劫厲家?最重要的,厲家剩余的那些個婦孺殺是不殺?到底怎麽辦?您啥都不說,我們怎麽敢擅自做主張?”
第五輕柔緩步而來。
眾人頓時大喜,還有第五總指揮在這裡,等於是有了主心骨,第五輕柔的話,就算是蕭晨雨也是輕易不會反駁的。
“究竟如何做,你們不要問我。”第五輕柔搖搖手,神態竟顯幾分蕭索,道:“從決戰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不再是聯軍的總指揮;還有,之後牽扯實在太多……厲家萬多載的基業,有多少婦孺……這都是值得考慮的事情,這是你們九大家族內部的問題,所以……我不參與任何意見。”
…………
老婆說去醫院,被我堅決拒絕了;實在是……丟不起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