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榕城:“……”這是哪裡來的憨憨?自己的教育有這麽失敗嗎?
“易岺,你工作不忙?”烏榕城委婉地趕客。
易岺心領神會,衝小妖怪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才禮貌地告辭。關系已經確定,人也親到了,這一趟來得很值。
離開烏家的易岺是心滿意足的,躲在車裡的朱歡歡卻摧心剖肝一般難受。烏芽芽過得越幸福,她就會越痛苦。
倘若這些幸福是烏芽芽使用了卑鄙的手段從她這裡偷的搶的,她痛苦的程度或許不會這麽劇烈。但偏偏烏芽芽的幸福是她主動給的,送的,甚至像垃圾一樣隨手扔的。
由此,她的痛苦便像附骨之疽,地獄之火,那麽深那麽深地折磨著她。
看見易岺的車從眼前駛過,她不知怎麽想的,竟然一腳油門堵了上去。
“周小沁?”易岺故作疑惑。
朱歡歡跨出車門,大步走過去,彎腰看向坐在駕駛室裡的俊美男人,嘲諷道:“昨天才說分手,今天就在一起了,易岺,你比變色龍還變得快。你和芽芽在一起是為了烏家的權勢吧?”
易岺勾唇問道:“你是以什麽身份來說這些話?我和芽芽的事似乎還輪不到你來評論。”
“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我不允許你傷害她!”朱歡歡咬牙切齒地說道。
“最好的朋友會把她丟在陽光孤兒院,讓她遭到那樣的囚禁和虐待?最好的朋友會眼睜睜地看著她瘦到不成人形,卻從未想過把她送去醫院?”
易岺不緊不慢地說道:“周小沁,不要把別人都當成傻子。”
朱歡歡強硬的表情轉瞬就變成了心虛,然後便是止不住的心慌意亂。她一直以為自己偽裝得很好,卻原來在易岺和烏榕城這些人眼中,她不過是個跳梁小醜罷了。
他們或許從一開始就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但她猶自狡辯著:“她嘴巴長攏了,隻留下一個洞,每天用吸管進些流食,當然會瘦。我想幫她也沒有辦法呀!”
“你如果真的想幫她,就不會讓她的傷口惡化到那種程度。行了,你已經表演完了,可以讓開了。”易岺按了按喇叭。
朱歡歡用力抓緊車窗邊沿,譏諷道:“你有什麽資格說我?你和烏芽芽在一起不也是為了錢嗎?你難道比我高尚?”
易岺低沉地笑了,“周小沁,在你看來,錢是不是能買到一切?”
“你說呢?錢如果買不到一切,你的愛情是怎麽來的?”朱歡歡反唇相譏。
易岺搖搖頭,徐徐說道:“然而錢買不到兩樣東西,一個是父親,一個是母親。父親和母親是每一個人生而具備的,父愛和母愛也是無法購買或偽裝的。
“有的人生來就被父母愛著,有的人卻從未擁有過父母;有的人即便父母雙全也從未得到過父母之愛。父母愛不愛自己的孩子,孩子是能感覺到的。他們愛你就會把一切都給你;他們不愛你,那麽哪怕你為他們付出一切,他們也無動於衷。
“父母之愛就是這麽不講道理。那是一種血緣的羈絆,也是一種緣分的牽引。你給他們再多錢,他們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父愛和母愛是買不來的,你認同嗎?”
這些道理,沒人比易岺更了解。他的父親就是一個無論如何都不會為他付出一點關愛的父親。哪怕他比所有人都優秀,父親也從來不會多看他一眼。
朱歡歡聽得怔愣。這些話,仿佛在映射她眼下的難堪處境。
不管她多想要,她也得不到烏榕城的父愛。那的確是金錢買不來的東西。
易岺目視前方,淡淡說道:“所以,世界上最幸運的人是被父母深深愛著的孩子。這種幸運不是金錢可以買到的,是老天爺早就安排好的。
“我們沒有辦法選擇父母,只能被動接受。芽芽就是這樣一個幸運的孩子,她被她的父親傾其所有地愛著,於是她可以擁有最好的一切。”
易岺轉而看向朱歡歡,語氣帶上了嘲諷,“這都是命,你再嫉妒也沒用。”
然後,他踩下油門,繞行離開。他知道,這些話將在朱歡歡心裡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
朱歡歡原本可以成為世界上最幸運的人,卻為了一點並不算如何豐厚的利益,把這樣的幸運拱手相讓。這個事實像一塊永遠不會降溫的烙鐵,在她的胸腔裡灼燒。
她會嫉妒得發狂,也會懊悔地發瘋。
易岺搖頭失笑,加速走遠。
後視鏡裡,朱歡歡呆愣地站了很久,然後才劇烈顫抖起來。如果她是一棟建築物,她的瓦片會像雨點一般掉落,房梁也會狠狠砸下。
她開始漸漸崩塌。
她無比清晰地意識到,曾經的自己是多麽幸運。而這份幸運,又是如何不幸地被她丟棄了。
———
朱歡歡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那間豪華公寓的。她冷得瑟瑟發抖,於是只能躲進厚重的棉被裡。
如今才初秋,而她卻仿佛置身於寒冬。
想到烏榕城對自己的誤解,她難受得幾乎快哭出來。她必須想辦法扭轉那樣的惡劣印象,她得解釋,道歉,然後買個禮物賠罪。
但是烏榕城到底喜歡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