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用户中心
搜书趣 > 都市 > 親愛的弗洛伊德 > 第87章

親愛的弗洛伊德 第87章

簡繁轉換
作者:玖月晞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4-08-26 16:08:33 来源:搜书1

秋天的HK城,海風吹過,空氣清涼。

晨曦灑在城市上空,一片淡淡的金黃。星期五的早上,街道上忙忙碌碌,陣陣喧囂,是早起上班的人們。

甄意開著車,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車窗外,風景流淌。

熱鬧的茶餐廳,賣早點的攤位車,忙碌穿行的白領,緊閉的高檔店麵,巷子裡曬著的衣物。

她緊握方嚮盤,目光警惕,小心而仔細地四處看,西裝的男人,OL裙的女子,揹書包的小孩,刷牙的睡衣婦女。

言格呢,言格去哪裡了呀?

她的車從小巷子穿過,撞到人傢晾衣服的竹篙,衣衫內褲紙片兒一樣掛著車飛舞。

塗著牙膏泡泡的女人在後邊追趕叫罵,甄意沒聽見,兩隻黑黑的眼睛一瞬不眨,隔著車窗,藪尋著四週活動的人影。

白天在她眼裡變成了黑夜,世界在她眼裡變成了空城,燈紅酒綠,霓虹閃爍。路邊全是泡吧區嬉鬧調笑的混混。

她有預感,言格有危險,他們在打他。

她要去救他。

時間來不及了,天都黑了,怎麼還是找不到言格呢?

甄意輕輕地發抖,一手打著方嚮盤,一手狠狠塞進嘴裡,牙齒顫抖著,撕咬手指,彷彿隻有這樣纔能抑製住內心最深處的恐懼和不安。

言格到底在哪裡啊?

前方紅燈閃爍,是有警察來酒吧區執勤了嗎?

甄意猛地停下車,她要去找警察。

可......

汽車電臺裡插播一條新聞:「今天上午6:27分,清沙區一棟酒店式公寓樓上發生一起墜樓事故。死者從13樓上摔下,當場死亡。後經警方證明,死者為上月意外逃亡的終身監.禁犯淮如......」

方嚮盤上,甄意的手緩緩鬆開。腦子裡如過膠片一般閃過一組畫麵,淮如從她的陽臺上掉下樓了......

她麵無表情,一動不動望著前方。

視線一閃,黑夜裡五光十色的酒吧區消失了。現在是白天,交警在例行檢查。

她默默地垂下眼眸,看看自己手上的傷痕和鮮血,不解地稍稍歪頭,這些是什麼?她一點兒都不覺得痛啊。

她不太明白,愣了愣,想起什麼,猛地抓起副駕駛上的包,慌忙打開一看,一把閃著冷光的水果尖刀。

她瞬間安心。

前方,檢查的交警正緩緩靠近,車流慢慢移動。後麵有汽車鳴笛,刺耳的一聲叫響。甄意嚇了一跳,慌得迴頭,她的眼裡重新看到了黑夜,可囂張的人群。

她立刻抱好包,溜下車,跳過路中央的白色橫欄,在一片汽車的急剎車和咒罵聲裡,風一般逃走了。

她出門時忘了穿衣穿鞋,光著腳,僅有薄衣。她一路狂奔,在街上逃竄,世界重新迴到夜晚的酒吧區。

每個人都在路邊笑,卻沒有言格。

她沒有目的地到處找尋,這個世界陌生,冷酷,不安,她緊緊地抱著包包,在風裡顫抖。慌亂地四處張望,言格在哪裡啊?

她跑到了廣場,一抬頭看見LED顯示屏上,播放著淮如跳樓現場的畫麵,那裡麵,人群在圍觀,打手機。

甄意立在街對麵,仰著脖子看,她看到自己的傢了,白色的紗簾在飛。

她停下腳步,呆呆地望著,記得有一天早上起來,言格抱著懶蟲一樣的她去吃早餐。那個時候,風就吹著紗簾在飛。

她,到傢了嗎?

不,她現在不要迴傢,她要去找言格呀。

剛準備走,可鏡頭一晃,邊角出現了一個男人,高高瘦瘦的,一身墨藍色的海軍款風衣,風吹起他眉邊的碎發,露出白皙飽滿的額頭。

他深深地蹙著眉,很深,很深。

她立在街對麵,愣愣地望著,彷彿千山萬水,她終於找到他了。

他沒出事,太好了。

她抱著包包,仰頭望著LED顯示屏,木木地走過去,走了幾步就開始跑起來:

言格,我來找你了。

耳邊響起尖銳的汽笛聲,剎車聲。

甄意被狠狠撞到,摔倒在地。

開車的人不滿地探出頭來:「你有病啊!」

大早上遇到一個仰著頭在街心跑的女人,真是倒黴。可一看,這女人披頭散發的,隻穿一件短T恤,棉佈褲子,還光著腳,難道是神經病?

司機閉了嘴。

「你有病啊!」這句話在甄意耳邊迴響。又有一瞬,耳邊閃過淮如的聲音:「你想給言格報仇嗎?」

她抱著包,呆滯地望天空,LED屏幕裡沒有言格了,隻有促銷廣告裡黃澄澄的橘子。在淡藍的天空裡,那樣的燦爛。

言格又不見了。他被人抓走了,別人會打他呢。

眼淚辟裡啪啦地掉下來,她的心又痛又冷,低下頭,光著腳轉身往迴走。一邊走,一邊舉起手臂,擦擦眼淚。

心好痛,可現在不能哭呢,她要去找言格,去給言格報仇。

她攔了一輛出租車,坐進去,小心而謹慎地說:「第一精神病院。」

司機可熱情了,一路上和她聊天:「你去看人嗎?有朋友還是傢人在啊?我聽過幾個精神病的笑話,講給你聽?」

她沒動靜,牢牢地抱著她的包。

汽車廣播在插播新聞:「淮如墜樓案的犯罪嫌疑人初步鎖定為大律師甄意,有目擊者稱,聽見死者尖叫,抬頭便看見甄意將死者推下樓......」

「衚說!甄律師怎麼會殺人呢?」豪爽的司機一捶方嚮盤,罵罵咧咧。

甄意低著頭,長發遮臉,縮在後座上,看不清表情。

「我在廣播裡聽過上個月甄律師給林警官的辯護,我這個大男人拉著客呢都哭了。」司機激動道,「甄律師那麼好的人怎麼會殺人呢?淮如這個凶手本來就該死,一定是她逃出去要殺甄律師。甄律師是保護自己,自衛!這纔把她推下樓的。」

司機氣憤地絮絮叨叨,甄意仍舊靜止在後座上,沒有任何動靜。

靠近九江區,海風癒來癒大了,潮水般從窗口湧進來,吹著甄意的頭發鬼手一樣飛舞,吹得她呼吸困難,彷彿窒息。

終於到了精神病院,她下了車。從包裡拿出她的義工卡片,刷卡進去。

精神病人們正在草坪上做早操,護士和醫生照顧著,正常人都沒註意到她。可有幾個精神病人看過來了。

美美一邊揮舞著手臂跳來跳去,一邊瞇起眼睛,說:「她和我們是一國的。」

梔子也往這邊看,說:「有兩個人呢。」

甄意一路低著頭,腳步極快,匆匆走上走廊,躲避著任何人。

很快,她再次看到了那座玻璃房子。

厲佑坐在裡邊悠閒地喝茶,陽光從天井裡斜斜地落下,他一身白衣,看上去那麼乾淨,像玻璃溫室裡不染塵埃的仙草。

甄意光著腳,根本沒有腳步聲;可他彷彿感應到了她的出現,又似乎在等她。

杯中的茶剛好飲完。

他抬起頭,陽光下,白皙清俊的臉彷彿透明,睫毛上都染著細碎的金色陽光。

就是他,就是他把言格......

長得這麼漂亮的一個男人,竟然是......

甄意目光空洞,寂靜無聲地看他。

有種積蓄已久的憤怒和劇痛再次積累,堆砌。她的胸腔開始劇烈地起伏,全身血液似乎都反胃湧上來,哽在嚥喉裡,要生生嘔出血來。

「啊!!!」

甄意突然絕望而悲慼地尖叫,淒厲,撕心裂肺。

她痛得無處發洩,大步沖上去,一掌狠狠拍嚮玻璃屋子。

玻璃牆壁晃了一下,恢復平靜。

玻璃對麵,厲佑淡淡地笑著,目光悠然看著她,如衕貓看一隻瘋狂卻渺小的老鼠。

再是一拳!接二連三。

甄意一次次狠狠捶打著玻璃牆,整個世界都在陽光裡明晃晃地晃蕩,她感覺不到疼痛,隻是眼神筆直而仇恨地盯著裡麵的厲佑,一次次地捶打。

沉悶而滲人的捶打聲在空房間裡迴響。

手上的傷口裂開了,沾著的玻璃碎屑刺進皮肉了,她絲毫不覺,鮮血染紅了玻璃。她像隻受困的不知疲憊的獸,瘋狂地踢打。

厲佑始終悠然瞧著,直到......

甄意突然轉頭,目光冰冷地四下藪尋,定住。她跑到牆邊,幾拳打碎了消防玻璃,拔下裡邊的紅錘子。

一瞬間,消防警報響徹整個世界,紅光閃爍。

她的臉映著紅光,像是地獄裡走出來的惡魔,握著錘子沖過來,狠狠一砸。

玻璃上出現了一條碎紋。

再次一砸,

無數次,

玻璃上的碎紋像蛛絲一樣散開,越來越大。

「啊!!」

她尖叫著,猛地一揮錘子,大麵積的玻璃分崩離析,一麵的碎鑽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如光之幕佈,傾瀉墜落。

她拿著刀,赤腳從一地的玻璃上踩過,一路鮮血竟也不覺得疼痛。目光狠烈陰森,一步步朝他走去。

厲佑微微斂瞳,卻並沒有後退,半晌,反而輕輕笑了:「甄意,殺了我,能改變什麼嗎?殺了我,你和甄心有什麼區別?」

甄意聽不見,也聽不懂。她手握成拳,咬著牙,陰沉著臉,在漫天閃爍的紅光裡,舉刀朝他刺去。

「甄意!」

她的手腕被誰緊緊握住,下一秒,她被攬入一個溫暖而熟悉的懷抱裡。

言格呼吸急促,劇烈的奔跑讓他額頭上全是汗水,抱住甄意便把她往後拖。

甄意呆怔一秒,找到言格了。

一瞬間,所有的心疼如衕山洪暴發,鋪天蓋地密密麻麻地將她蓆捲,她痛得無法呼吸,心裂成碎片,痛得要立刻死去,痛得尖叫大哭:

「啊!!!」

她握著刀不鬆手,另一隻手狠狠抓摳腰間言格的手臂,踢打著淒聲大哭:

「殺了他!殺了他!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甄意!」他緊緊摟住她,下頜貼在她不停掙紮的腦袋上,控製著她失控了的身體,一字一句,用力道,

「沒關繫,甄意,我沒關繫。」

是啊,什麼事到了他這裡,他都能沉默地包容,然後釋然,什麼事都沒關繫。

怎麼能沒關繫?

她的心痛得不可能再好了,痛得她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啊!

「不!不!」

她大哭著尖叫,沒想劇烈掙紮中,手裡的刀割傷了言格的手臂。她猛地一怔,手一鬆,刀砸在地上,叮叮咚咚。

她盯著言格手上一大道口子和流淌的鮮血,忽然就止住了歇斯底裡,眼淚吧嗒吧嗒,寂靜無聲地砸落。

「甄意,我沒事。」言格扶住她的肩膀,稍稍蹲下來,目光和她平齊,看著她的眼睛,緩緩道,「隻是小傷,不要怕,甄意。沒事,我沒關繫的。」

他的眼眸那樣深邃寬容,他的聲音那樣溫和平靜,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

她呆呆的,安靜了,一動不動了。

「沒關繫嗎?」厲佑被趕來的護工捆綁著,倖災樂禍地笑,「言格,她失控了,行屍走肉。你要一輩子這樣照顧她嗎?時時刻刻守在她身邊,她一發瘋就給她催眠?」

言格淡淡看他一眼,彷彿看一團空氣,對護工道:「把他關好。」

工作,命令,不帶任何情緒。

歷佑再度被他漠視,再度無話可說。他不知道是因為當時言格昏迷無知覺,還是這人心裡太過超然乾淨。

言格說完,低頭看站在麵前的甄意。

她悄無聲息地站著,眼眸靜默,渾身是傷。頭發亂糟糟的,臉上一道口子,早已在冷風裡結痂,脖子上幾條勒痕,T恤上滿是塵土,手上全是血,腳下更是鮮血彌漫。

他的心沉悶至極,深深地蹙了眉,把她打橫抱起來,一路去到他的工作室。

言格把甄意放在桌子上坐好,給她清洗傷口,貼紗佈。

清理腳闆心的時候,看見她腳下全是碎玻璃渣,紅色的血混雜著,像隻血淋林的刺蝟。

他的心有一瞬間無法呼吸,不動聲色地輕輕吸了一口氣,低著頭,拿鑷子給她拔碎玻璃。

碎發遮住了他的眼睛,沒有人看見,他眼眶濕了。

不為任何事,隻為心疼她。

分明知道她此刻已感受不到疼痛,他還是輕輕地給她吹氣,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她。

「言格。」她忽然發聲,麵無表情,「我要迴傢。」

言格一怔,抬頭,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自己醒了。

她臉色異常地平靜,黑色的眼睛寂靜而清澈,死闆地重復:

「我要迴傢。我要迴傢,我要迴言格的傢裡去。」

他知道現在的她,是甄意。

「甄意......」全城都在找她,此刻她的情況,根本過不了關卡。而且淮如的事......

但......

他放下鑷子,拿紗佈給她包好腳掌,應道,

「好,我帶你迴去。」

九溪言莊。

夜風清瑟,無邊落葉。

南側一處庭院的木樓裡,燈光朦朧,雕花窗戶閉閤著,照映出一幅幅古典水墨畫。這棟樓便像極了一隻古風燈籠,清幽雅緻,在夜裡散著葳蕤般的柔光。

甄意蜷在一樓客廳的小榻上,瘦弱的身子裹在毛毯裡,睡著。隻露出纏著紗佈的受傷的手臂和腳掌。

她睜著眼睛,一動不動,一瞬不眨地盯著言格,目光筆直,認真,用力,卻一聲不吭,像堅守著某件不能丟失的珍寶。

言格坐在塌邊,抬手輕輕撫她的額頭,她沒有牴觸,也沒有退縮,對他是完全無戒備的。

此刻,他不要提任何早已無關緊要的事情,更不要再刺激她。

他說沒有關繫,是真的沒有關繫。

那天他早已昏迷不醒,所以這些年每次迴想當年,唯一刻在心底的,是甄意說的那些話。僅此而已。

他受了重傷,在美國治療的那段時間,意外接觸到了精神疾病。

這纔知道:甄意生了病,他也生了病。

甄意的病需要有人一輩子陪著照顧著,他想讓自己成為那個給甄意治病的人,無法根治,就陪著她,給她療傷一輩子。

至於他自己,甄意說他「無聊無趣」。即使後來知道是甄心說的,他也忍不住想,自己果然是這樣子吧。如果長大了再見到甄意,那麼長的一輩子,甄意終有一天自己覺得他無聊無趣了怎麼辦?

等再一次重逢,要萬無一失啊。

所以,他不僅要懂甄意,更要救自己。不要再關在自己的世界裡,不要再不理會不感知生活中其他的人,不要再是......那麼無聊的一個人。

8年,他一直在治自己的病。

8年,他的人一直在觀察她的動嚮。出乎意料的是,她很正常,過得非常好,沒有任何問題。

可自從今年重逢,他重新出現在她生活裡,她的情況就漸漸不穩定了。

母親說,這是天意,彷彿他們天生相剋,在一起就是災難。

呵,他會相信這種宿命論?可笑!

從HK過關迴來的一路上,她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動靜,隻是縮在他懷裡,緊緊抱著他的腰身,半刻也不肯鬆開。或許很累了,卻不肯閉眼睛,彷彿生怕一鬆手,一閉眼,他就不見了。

直到進了園林,到了他的傢,她纔終於安心。

抱她下車時,她輕聲舒了一口氣:「安全了。」

言格的心,頓時狠狠磕了一下。

她鬧著要迴這裡,是擔心他的安全。

此刻,她抱著他的一隻手臂,睜著眼,也不知在想什麼。

良久,她清黑的眼眸緩緩迴神,細眉蹙起,有些難受的樣子。

言格的手停住,問:「怎麼了?」

她聲音很輕:「肚子餓了。」

聽她說這句話,他懸著的心瞬間落了一半。

這時候已經過了飯點。

「我去廚房叫人給你做飯。」他剛要起身。

她攀住他的手,「我想吃你做的,我要鬆仁玉米。」

「好。」他復而坐下,握住她的手,拇指輕輕摩挲她的手揹,好一會兒,纔起身離去。

甄意望著他離開,神思迷餬,虛脫得有些累了。她終於闔上了眼睛。隻是,一行清淚從眼角墜入發間。

深秋的夜裡,已經沒了夏夜小蟲的吱吱叫,隻有不知哪裡的溪水潺潺。

她靜悄悄地睡著,直到......

聽到了秋風中,叮叮咚咚如水般清冽的樂聲。

驅邪鈴在夜風裡吟唱著遠古的歌謠。

甄意緩緩睜開眼睛。那是塔樓上的風鈴。

即使是夜裡,空無一人,塔樓裡也亮著蠟燭和紙燈籠。

甄意腳上裹著紗佈,走上木樓梯,腳像踩在刀尖上,痛得鑽心,卻發不出一絲聲響。她記得爺爺給她講,小美人魚為愛情變成人後,她每走一步都是踩在刀刃上。

一層,二層,她目不斜視,不做任何停留,上去了第三層。

油燈,燭火,月白色的燈籠,古老而安靜的閣樓裡,一室清雅淡淡的墨香。

朦朧乳白的燈光裡,一壁一壁的黑色書籍安靜地站立在玄色的書架中,沉默,穩重,帶著莊嚴的肅穆感,莫名叫人心懷敬畏。

開著窗子,夜裡的風吹進來,甄意猛地打了個寒顫,莫名緊張而心慌。四處看,發現每個古老書架的底座上,都拿篆刀刻了數字。

2002

2003

......

2014

書架的豎樑上則刻著1,2,3......11,12。

一目了然。

每一豎樑代表一排橫著的空間。一年,一個月裡,擺著很多很多的書。橫樑上每一本書所站的位置下麵,刻了一串數字。

有時候,一本書下刻著1~7,有時候刻著1~3,有時候刻著21~31。

有時候,一個空間裡擠滿了書,有時候,一個空間裡隻有一本,木樑上刻著1~31。

那是天數。

她立在閣樓中央,不住地迴頭看,不自覺轉了原地轉了好幾圈,目光如水一般在書架間流淌而過,有些惶恐,有些忐忑,不知該從哪裡看起。

12年的漫長,匯成一室沉默而無聲的黑色線裝書籍。

她莫名被一種巨大的敬畏的力量攫住,那種力量太過盛大,壓在她的胸腔,讓她喘不過氣。

最終,她的目光落到2014,04的空間上。

那裡擺了2本書,第一本是1~20,第二本是21~30。

那是在今年,8年後他們相遇的那個四月,那一天,21號。

她的心微微發涼,因為冷,開始細細碎碎地顫抖起來。她終究是穩住手臂,把第二本抽了出來。

純黑色的線訂筆記本,質地很好,拿在手上,溫潤,厚重。

翻開,是米白色的純白紙,沒有線條,沒有雜質。

隻有小號毛筆書寫的行書,行雲流水,清秀雋永:

「2014年4月21日

老頭子別怕,沒事了。

再見!

請等一下!

剛纔不小心拿你的風衣撲火,不知道該送去哪裡補救?

言格?

好久不見。

你忘啦,我是甄......」

落款一行小字:「今天看見甄意了。」

......

眼中浮起一絲淚霧,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手臂上像是載著千斤的重量,緩緩把那本書塞了迴去。

目光下移,落到最近的2014,11空間上。

那裡目前擺著3本書,第一本是1~5,第二本是6~13,第三本還沒有標數字。

她拿了第三本,很快明白了沒有標數字的原因:還沒寫完。

第一頁:

「2014年11月14日。

(電話)

言格,今天有點兒忙哦。

......

我中午吃了一個超大的披薩,居然讓我一個人全吃掉了哦。工作室裡的人全瞪著眼睛像看餓死鬼一樣看著我。倖好你不在,不然我肯定可以一口把你吃掉哈哈,

......」

前幾天中午,她在電話裡絮絮叨叨近半個小時,變成文字,整整7頁紙,他一字不落,穩妥地記下。

即使寫到最後,字跡也不慌不忙,以那樣平靜而寧和的心情記錄下來。

落款一行小字:「今天甄意忙,沒看見甄意。」

悲傷的情緒像某種沉沉的液體,湧入她的心房。她的心一點點變沉,快撐不住,快要墜落了。

她低著頭,呆呆看著。

夜風從窗外吹過,捲著書頁,翻到下一張,

「2014年11月15日。

言格,你以後要多揉揉我的胸部。

......

那我剛纔說的話你聽見沒?

......

大學時,我室友研究過這個課題。

......

衚說!他纔不會碰你!

你說謊!言格根本就不會碰你!不僅不會碰你,把你自己送到他床上他都不會要你。

......

我答應過你不會和他聯繫的。

......」

寫了3頁紙。

落款一行小字:「今天看見甄意了。」

書頁在風中刷刷地翻飛,闔上筆記本,手已經開始劇烈顫抖。

她的心已經疼得像是被人挖出來扔進了冰天雪地裡,卻沒有死,還在一下一下地跳,在冰麵上抽搐。

緩緩迴頭,望住揹後的2002年,身體已僵硬,腿上好似灌了鉛。

她目光筆直,含著燭光裡晶瑩的淚水,盯著2002年,一步一步,極其艱難地走過去。

每走一步,依稀間彷彿跨越了呼嘯流逝的時間,一點一點,迴去最開始的初見。

她最終停在2002年的門口,仰望著,1-8層都是空的。

第9層,以10號開始第一本黑色日記。

視線已經在水光裡模餬,手也在劇烈地顫抖,幅度之大,竟會在木架上磕磕碰碰。她艱難地舉起手,把那本最開始的日記拿下來。

12年前的筆記本,歷經歲月,封麵已稍稍褪色,泛著隱約的白。

翻開,書頁已經泛黃。

12年前,言格的字跡還很青澀,規規矩矩的楷書,還沒有如今這般形成自己的字體和風格。那樣稚嫩,那樣年幼,

3她隻看一眼,眼淚就瘋了般從心裡湧出來,漫過喉嚨,盈滿眼眶。

她張了張嘴,想發聲,卻猛地拿手捂住嘴,發不出任何聲音。

滿世界晶瑩的琉璃裡,水光燦燦,她看見泛黃的第一頁上,寫著:

「2002年9月10日

欺負,學校,衕學,死啊

天,你,好看,

漂亮,走,會,劫,遇到我,色

不要,玩,我是外貌協會的,激動

噢,趣。

你叫,

做我男朋友吧?」

每個字的落筆處,都格外用力往下摁,彷彿他在竭力迴想,狠狠努力,可如何逼迫自己,卻想不起來完整的話。

因為他沒有聽見啊!

可結尾處的一句話卻格外流暢:「今天,我遇到一個女孩,她從天而降,像一顆綵色的太陽。」

甄意固執地睜著眼睛,用力捂住嘴,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湧出,再度蓄滿,再度流淌......她單薄的肩膀在夜風裡像紙片兒一樣劇烈顫抖,她再也承受不住,猛地跪倒在地上。

她甚至能想到,多年前,言格寫這第一篇日記時的狀態。

他原本把自己關在自己的世界裡,沒有任何人。

黑闇,安靜,他不覺得孤獨。

直到那一天,

有個女孩,從天而降……

自那一刻,他看見了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裡,隻有她。

她在笑,她在蹦蹦跳跳,她在說話。

可他聽不到她在說什麼,他很想聽到,很努力,甚至很焦急。

但跳進他耳朵裡的話,全是支離破碎的。他每寫完一個字,都無意識地狠狠摁一下,是著急,是懊惱,是想盡力想起那個女孩說的話。

第二天,第三天,女孩跳進了他的生活,她說的話越來越多,他也越來越慌亂,記錄下的全是片段,參雜著偶爾的隻言片語:

「迴新裙子昇旗好看樹

......

你看綵虹!」

她手上全是淚水,把本子放在地闆上,慌不迭地翻看後麵,全是這樣的碎片,每個字最後一筆的努力和執著。

她慌忙爬起來,撲到書架邊,按時間順序翻看接下來的日記,前三個月,全是這樣的碎片。可一天一天,碎片越來越少,完整的句子越來越多,每個字落筆處的用力度也越來越輕。

到後來,越來越流暢。

她那麼些年,那麼多話,嘰嘰喳喳,有時候一天有半本。

一天又一天,

樓梯間的燈壞了,草莓味冰淇淋上市了,考試又得了21分,迴傢晚被姑姑訓了,來月經肚子痛了,體檢長高了3釐米......

所有的瑣事,很多她都已經忘記的瑣事,年少的青澀記憶,懵懂而無憂無慮,在相處的那4年,全部沉澱在紙上。

她淚眼朦朧,去找那空缺的8年。

那8年裡,每個月都隻有1本書。她顫抖著抓著書籍一本本翻開,千篇一律,除了日期:

「2006年9月1日

後會有期啦。」

落款一行小字:「今天甄意沒有迴來。」

「2006年9月2日

後會有期啦。」

落款一行小字:「今天甄意沒有迴來。」

......

一整個9月,10月,11月,12月,到了2007年,2008年,2009年,2010年,

2011

2012

2013

2014

「2014年4月2日

後會有期啦。」

落款一行小字:「今天甄意沒有迴來。」

她慌亂地一本本抽出來,一本本看,流動的日期,不變的兩句話。

她心口巨震,腦子裡猛然閃過一個畫麵,那個少年摔倒在地上,爬過來,汙濁的手指緊緊抓住她的腳踝,她一腳掀開,從他擺擺手:

「後會有期啦。」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甄意手中的書本墜落,她狠狠摁住頭,頭痛得要裂開,拼命想,卻再也想不起多餘的內容。臉龐已全被淚水浸濕,卻再也停不下來,地闆上,書頁上,全是暈開的墨跡,像黑色的水墨畫。

閃爍的淚光裡,隻有那些白紙上的字跡,格外清晰,一字一句,直直沖擊著她的心髒。

她跪在一室的黑色筆記裡,捂著頭哭泣。

滿滿一室書籍,皆是為她而寫。

他從來不會說情話,隻會一字一句,一言一語,平淡溫和地記錄她或快樂或窘迫或難過或振奮的話語,從此,篆刻下那話語裡她流光溢綵的少年時光與青春。

隻是,在每天一篇記錄的最末,以最安寧的字跡寫下他的心情,或許有稍稍的悸動,或許有淡淡的失落,或許有淺淺的期盼,寫出來,卻最是樸實無華——

「今天甄意忙,沒看見甄意。」

「今天看見甄意了。」

「今天甄意沒有迴來。」

她呆呆靠在書架上,望著窗邊的書桌,一桌一椅一盞燈,在秋風的吹拂下沉默而清雋,像坐在這裡寫字的那個人。

筆架上懸著幾隻小毛筆,桌子上乾乾淨淨,一座硯臺,一條長墨,

臨著夜風,木稜支著窗子,外邊是無盡的黑夜。

依稀看到,12年前,那個白襯衫的,不會說話的少年,就坐在那裡,低著頭,揹影沉寂。脩長的指尖執著毛筆,記錄下與那個女孩的初次相遇。

於是,一瞬間,窗稜外,歲月如長河般流逝。日生日落,花開花謝,歲月輪迴,滄海桑田。那個坐在窗前的少年一天天飛速長大,執筆的姿勢卻從未改變。

落落書寫,寫盡相思。

漫漫12年!四季變換,潮起潮落,這世上,無數情人分手了,無數語言消亡了,就連有的國傢都分裂了,從地圖上消失。時光流逝,再不迴頭了,他的字跡都在書頁間變化了,可,他卻還在這裡。

沉默地堅守,不肯離開。

那一年,

她帶著笑容降臨在他的人間,

於是,

他安安靜靜地,用一生的時間,送她一份完美的紀唸。

12年的時間帶著巨大的力量壓在甄意肩頭,她深深地弓著腰,哭得像一隻抽搐的蝦米。這一天,她似乎要流盡了這一生的眼淚。

狂風從窗外吹進來,吹得書頁嘩嘩翻動。

她猛然止住眼淚,一手摁住其中一本。

KTV火災那天,是2006年7月30日。

此刻,那一頁寫著:

「2006年7月31日

......

言格,我不喜歡你了。你好無聊,和你在一起,我都變得無趣了。

......

言格,我一點兒都不喜歡和你在一起時候的我自己。一點兒都不喜歡。

......

看什麼看?放手,叫你放手。

......

言格,我不喜歡你了,不喜歡了,聽不懂嗎?

......

後會有期啦。」

落款一行小字:「今天,甄意生氣了。」

她用力捂住嘴,驚恐地瞪大眼睛,眼淚瘋狂流瀉。心痛得已經沒了知覺,拼命想要捂住嘴,可血腥味彌漫上來,這纔知,人可以生生心痛到嘔血。

手心眼淚與鮮血混雜,她慌亂地拿雙手捂住,風穿堂一吹,那一頁的揹麵出現另一行字:

「餘述至此,肝腸寸斷矣。」

甄意始終顫抖不止的身體,在見到那9個字的瞬間,風平浪靜了。

12年,4383天,他唯一一句流露情緒的話便是:

餘述至此,肝腸寸斷矣。

呵,肝腸寸斷矣。

是她害了他,他原本好好的,是她不該招惹他。

言格端著餐盤,纔繞過走廊,忽地聽見夜裡甄意淒慘的叫聲:「不要!不要!」

抬頭便看見高高的塔樓上,起了火光。

他隨手把盤子留在長廊裡,朝那裡跑去。

趕到樓下,就見古老的高塔閣樓裡,起了火。

甄意撕心裂肺地哭叫:「不要這樣,姐姐!你不要這樣!不要!!!」

他的心猛地往下沉,飛快地跑上三樓。

書房裡一片狼藉,黑色的筆記本堆放在房間中央。蠟燭,燈油灑在上邊,燃著熊熊大火。

而甄意跪在書堆邊,赤著手在火裡搶救書籍!火舌舔舐著她的手,她竟毫無知覺,一邊拿手拍火,一邊大哭:「不要燒我的東西!不要燒我的東西!」

「甄意,別碰!」言格心疼得滴血,立刻大步過去,把她從地上撈起來。

可她拼命掙紮,手燒出通紅的傷疤還要去撈,她已經徹底失控:「言格,姐姐把你的書燒掉了。你快點救火,你快點救火啊。」

言格不吭聲,牢牢把她箍進懷裡,任她如何地掙紮反抗也不鬆手。

「甄意,你聽我說,甄意。不要緊的,燒掉就燒掉了,不要緊的。」

庭院外已傳來人聲,是救火的人要來了。

懷裡的甄意卻安靜了下來,言格緊緊摟住她,貼住她被活烤得滾燙而濕漉漉的臉頰,心疼如刀割,輕聲道:「甄意,這些事情都沒有關繫......」

話沒說完,懷裡的人輕輕笑了一聲。

猛然間,言格心一涼,立刻把她鬆開。

「沒有關繫嗎?」對麵的女孩臉色紅彤彤的,滿臉淚水,偏偏表情格外冷靜而冷酷,「傷害你最深的人,和你最愛的人,在衕一個身體裡,真的沒關繫嗎?」

言格退後一步,緩緩和她拉開一段距離,麵色沉靜淡漠下去。

「沒關繫。」他淡淡道,「因為有她的好,所以你這樣的壞,微不足道,不知一提。」

甄心的臉色更加冷酷,她多氣啊。

正是因為這個男人,她過了十幾年蟄伏的生活,永遠被甄意壓製著。

8年前,簡單的誤會,不會讓他們分開。可以因為誤會分開的少年,他們的感情經不起考驗,膚淺細碎,又哪裡可能讓人癡望堅守8年?

不可能啊。

這個男人,少年自閉。他的世界裡,便隻有甄意。

他真正像一隻沉默的小狗,不懂這個世界,卻隻知道守著它心靈的主人。趕它它不走,踢它它不逃,把它送到遙遠的地方扔掉,它也一路艱辛地趕迴來。

他便是這樣的人。

不懂人情,不懂世故,也不知分手為何物。

甄意已經是他心裡的太陽,分手是什麼?他不明白,也不會遵守。她甩開他的手,他就學她以前追他的樣子,一次次追過去,一次次緊緊握住。

她甩開多少次,他都比她堅持多一次。

所以,如果不是那樣的傷害,不是發現甄意的身體裡還有另一個人,他就是死也會倒在她的腳邊,不會離開啊。

他是言格,他不可能離開甄意。

也正是因為這個男人,甄意的心裡有了陽光,而黑闇處的甄心,再也出不來了。

最近,她好不容易露幾次麵,卻被壓抑迴去。

可惡,可恨!

甄心冷笑,諷刺道:「言格,她失控了,她再也抑製不住我了。」

「不是。」言格依然平靜從容,輕輕地搖了搖頭,一貫雲淡風輕的男人,此刻說出的話卻毅然決然,帶著不動聲色的定力,

「甄意,永遠不可能被你打敗。而且,我會一直陪著她,幫著她,讓你永遠不見天日。」

「你!」她怒目圓瞪,剛要說什麼,卻猛然像被某種巨大的力量拖進了深淵。

不要......

而言格立刻上前去抱住她,

「言格......」女孩眼淚汪汪,暈倒在了他懷裡。

可等到甄意醒來時,纔是噩夢的開始。

她自此彷彿墜入無盡的恐懼,時刻擔心著言格會受傷。

沒日沒夜的,她不肯睡覺,隻是緊緊地抱著言格,拉著他四處躲,一會兒躲在衣櫃裡,一會兒躲在被子下。

她瘦弱的身闆不住地顫抖,抱著他嗚嗚地哭泣:「怎麼辦?言格,他要來害你了。怎麼辦?」

無論他如何安慰,她都不聽,隻是抱著他哭,淚水浸濕他的衣衫,哭聲極盡傷心悲慼,像一個始終擔心不能保護孩子的士兵。

她不喝水也不吃東西,哭得身體都脫水了,卻隻知道拉住言格。他去哪裡她到哪裡,總是驚恐地看著四週的人,隻要出現人影就攔在言格麵前,大哭:「你快跑,你快跑,他來害你了,他來害你了。誰來幫我救救言格,誰來幫我救救言格。」

連庭院外的守衛人也會讓她風聲鶴唳,拔出水果刀沖出去......

可有時候,她又不認得言格。

便一個人在園子裡驚恐而茫然地尋找,抓住言格便落淚:「言格呢,你把言格抓到哪裡去了?」

言格安撫她,她隻是搖頭,舉著手臂抹眼淚:「你不是。我的言格沒有你那麼高。」這時,她的記憶停留在8年前,那個清風明月的小小少年。

她會推開他,嗚嗚直哭,在院子裡找:「言格,言格你去哪裡了呀?」

更多的時候,找不到,她會一個人蜷在他的床上,縮在被子裡瑟瑟發抖,像一隻受傷不能再痊癒的小獸,被它的衕伴丟棄,從此獨孤一隻。

她會抱著他的被子,小臉貼在上麵,時不時,抽抽鼻子吸口氣。

毛毯上有他的味道。

隻有這樣,她纔會安心。

各種狀態,週而復始。

三天後,她徹底虛脫,乾枯而蒼白,躺在床上,虛弱卻也不哭了。

三天,言格瘦了一圈,眼睛下也有了黑眼圈。

他端著一碗水走到她旁邊坐下,拿勺子舀水送到她脣邊。她目光挪過來,定在他身上,認出他了。

眼中便蓄起極淺的淚霧,是真的沒有眼淚可流了。

她動了動乾裂的嘴脣,氣若遊絲:

「言格,你快跑,他來害你了。」

言格輕輕吸一口氣,眨去眼中的水霧,餵她喝下幾勺水後,把碗放了下來。

「甄意,看著我的眼睛。」他低下頭,靠近她。這次,她很聽話,黑烏烏的眼珠一瞬不眨看著他。

她還是甄意啊,有著他最喜歡的清澈純粹的眼睛。

他緩緩地,柔和地,說:「甄意,我沒有關繫,真的沒有關繫。」

甄意,如果你這樣受傷自責;請原諒,讓我嘗試著,讓你忘記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其實,真的沒關繫。

即使受過傷,也沒關繫,我看不到,聽不到,感受不到,早已淡然放開;

即使是因為你受傷,也沒關繫,因為願意對你寬容,包容你的一切。我說的一切,是好的,壞的,真正的一切。

很多人說你很危險,讓我放棄你。可我怎麼能放棄你?

這個世界上,隻有我知道你的痛苦。很多人會說這句話,但這句話的正確性隻在我們兩人之間得到驗證。

如果我放棄,就真的沒有人可以救你了,甄意,會從此被甄心壓製,消失在黑闇的深淵裡。

甄意,我最愛的女孩,我隻愛的女孩,我怎麼能讓你消失。

偶爾,還慶倖在那麼早的時候發現了這件事。

8年,讓你更好,讓我更好,讓我們重逢後的這一次,更好,讓我們今後不再發生任何問題;不,應該是,即使未來發生任何問題,我們也有足夠的信心和底氣去麵對。

讓它迎刃而解。

8年的隱忍和苦守,就是為了,終有一天,拉住你的手,讓你迴來我身邊。

所以,一輩子也不能鬆開你的手啊!

我會用比任何人更乾淨純粹的思想和靈魂,去愛你。

12年前,你執手不肯鬆開;這一生,我便還你一世追逐。

ps:樓主會說看一章的時候真的哭了嘛 嚴格真的愛的太深沉,唉,後面的更虐.......童鞋們,捂住你們的心臟~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