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修士繼續說道:“夏侯太子你若不是這般固執,早早答應廢掉你身邊的太子妃,迎娶玲瓏公主的話,也就不會有這場戰事。男兒活在世上,豈能耽於情情愛愛?再說,你身邊這太子妃,對你也沒幾分真心!”
一聽這話,太子妃立刻拎著裙擺跑到夏侯玉身邊,裝模作樣地抹眼淚:“殿下……你可不要聽這妖人挑撥!”
修士瞪著太子妃,道:“你若是真心待他,我與你分析了利弊,你便該知道離開他才是真的為他好!只要你離開夏侯玉,讓他娶回玲瓏公主,一場乾戈便能化為玉帛,你們南昭不知能少死多少人!可你呢?你為了一己私欲,非但不聽我良言相勸,還害我至此!當真是蛇蠍心腸!再有,你明明已中了絕嗣的毒,賴在他身邊也無法為他開枝散葉,但凡待他有絲毫真情,這種時候也該退位讓賢!”
夏侯玉與太子妃相視而笑。對方千算萬算,萬萬沒算到夏侯玉是個女人。
梅雪衣悄悄探出手,扣緊了衛今朝五指。
人啊,總是關心則亂。
前世的自己,為了他,為了衛國,最終選擇了離開。這一下,她是切實體會到當時的心境了。
“苦了王后。”衛今朝反握住她,冰涼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她的腕,“那些日子,一個人在外面定是十分孤獨心酸。怨我,明明人就藏在眼皮底下,居然沒能將你捉回來。”
她斜眸望他,見他那雙幽黑的眸子裡面燃著暗火,灼灼逼人。
不必細想也知道,他此刻腦子裡裝的都是些什麽不正經的東西。
捉回來做什麽?
當然是讓她欲生欲死了。
衛今朝念頭一起,頓時執念焚心。
他隔空將那繭子抓了過來,一雙黑眸定定看著修士:“負責南昭的,共有幾人?”
修士心中駭然,若不是被網成一個繭子的話,此刻已雙膝失控,伏跪在地。
這般恐怖的威壓,他活了數百年竟是從未見過!
腦海一片空白,雙唇嚅囁,呆呆愣愣地回道:“三個。我負責玲瓏公主,我徒弟以國師之名跟著玲瓏的生母,還有另一位白長老,月前回了一趟宗門,這幾日大約便會從仙域過來。”
衛今朝隨手將他扔到一旁,沉吟片刻,道:“國師已被王后射殺。白姓之人回到仙域,便會知道衛國之事。”
梅雪衣點頭:“為防萬一,興許會有高階修士與他一起過來。”
“無事,在這裡待上幾日便……”他的笑語驀地一頓。
梅雪衣正想留在南昭與夏侯玉親近親近,剛一喜,忽然聽著衛今朝壓低了聲音,輕聲啞笑:“去截。南域有瑤池,正想帶王后一遊。”
說罷,他將地上的修士一腳踢到了夏侯玉面前,笑道:“蛟筋不值什麽,贈給夏侯太子了。此人你自行處置。”
話音猶在,他已擁著梅雪衣瞬移到了天邊。
梅雪衣:“???”
怎麽想一出是一出的,還走得這麽急?
“陛下沒有把傷藥留給她。”她惦記著夏侯玉吐的那口血。
“帝氣環身,一點小傷不妨事。”衛今朝隨口道。
一聽這話,梅雪衣不禁雙眼發亮:“她會成為人皇對嗎?”
“多磨煉,或許。”衛今朝漫不經心。
東方漸漸翻出了魚腹白,崇山峻嶺在雲層下方奔跑,不多時便離開了凡域,掠入重重迷霧之中。
他的修為已在世間之巔,行進速度極為驚人。
仙域南大洲近在眼前。
梅雪衣忍不住輕輕拽了拽衛今朝的衣裳,低聲問道:“陛下,那瑤池是露天的對嗎?”
“嗯。”他眸色莫測,“位於靈山頂。”
梅雪衣悄悄舒了一口氣。
他昨日穿上玉衣,把她欺負得有些過分。
直到現在,她的身體還殘留著冰冰涼涼的異物感,此刻若是再要與他親密,她恐怕有些難以承受。
露天的池子,他總不會胡作非為了。
衛今朝看穿了她的心思,他藏好眸底一抹壞笑,不動聲色地帶著她向前飛掠。
仙雲分撥左右,梅雪衣忽然在雲霧中央發現了一枚瑩潤的幽綠玉珠。
它就那麽突兀地浮在半空。綠得通透,漫天流雲環繞著它,時不時遮掩掉少許玉色,它靜靜懸在雲中,就像是世界破了個缺口,露出方外的玉質流光仙境。
“那是什麽?”她輕聲驚歎。
衛今朝笑而不語,長身一掠,穿過最後一層雲霧。
原來是雪山之巔的綠色靈池。
梅雪衣從未見過這般清澈的水。它就像幽綠的鏡面,沒有一絲波浪。
看上一眼,便讓人完全壓抑不住內心的渴望——想要跳入池中,攪動這如鏡如玉的水面,讓它碎出萬千漣漪。
二人降在了池邊。
到了近處看,一池碧水更是清澈得不像人間之物。望著池底的白沙,微微一晃神,便以為那層透明的幽綠池水根本就不存在。
“陛下。”梅雪衣忽然道,“我曾聽說,雪山之上的死湖二百余年才會天然更換一次池水。這池子雖然看著清澈,但裡面興許藏了不少鳥糞什麽的,過路之人,說不定也會跳下來洗個澡。”
衛今朝:“……真會煞風景。”
他拂了拂袖,讓她看兩側新鮮的雪峰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