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真是太小瞧他了。
衛今朝拿出了真本領,將她化成一捧酥雪、一灘花泥。
偶爾她若無其事地提起,金陵小世姬趙潤如臉皮當真是無敵厚,總在梅雪衣面前睜眼說瞎話,稱衛王與她在路上便有了私情,白日裡衛王不回朝暮宮時,便是在質女殿陪伴她。
衛今朝隻覺好笑。他告訴她,趙潤如數次試圖湊到他面前,遠遠便被他打發了。回京數日,他都不知道那個質女究竟長什麽模樣。
他對別的女人沒有半點興趣。
與梅雪衣雖是一見鍾情,但和她相處越久,他越是為她心折。絕世的容顏只是冰山一角,她的心是通透的,由內至外,美麗至極。他早已在心中祈願,一雙人,歲歲年年……
……
念到此處,昏君的嗓音徹底沙啞。
梅雪衣伏在木桶邊上,滿心悵然。
這話本,不知是哪位高人替他寫的情書。
明明是濃情蜜意,淫詞豔語,可她這般聽在耳中,卻是心頭微慟,鼻眼絲絲發酸,隻想擁住他,貪這一朝之歡。
第15章 為所欲為
說到歲歲年年,梅雪衣不禁想起初見之日,他抱著她走過長廊,望著殿下的玉梅樹對她說,‘今朝之梅永不凋謝,就如你我,歲歲年年’。
她望著他,不自覺地把玉臂浸入熱水中,輕輕攪動,以掩飾微亂的心緒。
衛今朝垂頭咳嗽幾聲,重新執起了卷,繼續念話本中的故事——
忽有一日,梅雪衣把衛今朝貼身的束帶放在了他的面前。
她說,這是趙潤如拿來的,趙潤如聲稱這是她與衛王相好的證據。
衛今朝大怒,連夜查遍了近身內侍,卻沒查出任何結果。
他要召趙潤如當面對質,被梅雪衣阻止。她說,和談已至尾聲,在這當口節外生枝,實在是不合算。
畢竟,此次和談能從金陵拿到不少好處。衛國百姓雖然淳樸勤勞,但這片土地氣候惡劣、資源貧瘠,百姓生活實在算不上好。
得到金陵的戰爭賠償以及兩座貿易城市後,朝廷便可輕徭薄賦大興水利,讓民眾好生緩上幾年,等到商路徹底打通,民眾又多了一條謀生之路。
這個節骨眼上和趙潤如翻臉,實屬不智。
衛王夫婦的心終究是記掛著百姓。
她說她信他,然後把那條束帶扔進了炭盆裡面,告訴他,被別人碰過的東西,她就不要了。
衛王愛極了她這拈酸呷醋的小表情,忍不住將她擁上床榻,寵愛數千字。
他們本該一直這樣下去,歲歲年年。
她卻漸漸有了心事。他敏銳地察覺到她不開心,於是每一日都擁著她,向她解釋他今日都在何地、見過何人,他還故意將一些文書交給她來處理,為她製造機會,方便她隨時‘突襲檢查’他在做什麽。
然而她還是走了。
就在衛國與金陵的停戰文書正式簽署的那一天,她在別人的幫助下,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王宮。
她隻給他留下簡短書信,說她離開是因為不愛他了,看在她為衛國立過功勞的份上,希望他不要為難任何人。還說趙姬很好,望他善待。
衛今朝氣瘋了。
他只能想到一個人。
沈修竹。
定國公沈平成遭叛賊蔣德興暗算身死之後,沈修竹臨危受命,襲定國公之爵,接手了父親的勢力,成為最年輕的公侯。在契殊一戰中,年輕的沈修竹立下了赫赫戰功,如今已是權傾朝野的人物。
梅雪衣入宮之後,沈修竹並沒有如梅侍郎和孫氏之願把梅喬喬娶進家門。他追悔莫及,一直默默關注著梅雪衣,在與契殊決戰那日,他以身犯險,率少許精兵突襲契殊大本營,斬首敵方主將,臨行前,他隻留下一句遺言——惟願王后安好。
沈修竹!
能避過所有耳目,把王后從宮中偷出去的人,除了他,還能是誰!
又是未完待續。
……
衛今朝緩緩起身,走到木桶旁邊,將手探入水中。
“水涼了,王后。”
他的嗓音比水更加寒涼。
梅雪衣已怔了一會兒。從聽到話本中的梅雪衣把束帶拋入炭盆開始,她就一直怔怔地望著地面發愣。
她的東西若是被別人碰過,那她就不要了。
話本中的‘梅雪衣’太容易激起她的共情。她此刻心神恍惚,覺得自己可能著了什麽道。
只是聽他那麽緩緩念出書中的故事,她竟像是親歷了一回那些悲歡,心情總是隨著那個‘梅雪衣’起伏不定。
這很奇怪。縱橫仙域數千年,她的心從來都是冰冷漠然的,沒有人能打動她,否則她早已死了一千回。
“為什麽要跟他走?你告訴我,為什麽。”
一道幽暗沉重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她抬起頭,見他的黑眸中滿是狂烈偏執的佔有欲。
“我不會走。”她說。
他的唇角浮起了虛弱至極的慘笑:“曾經,我也是這麽以為的。”
他把她從木桶裡面抱了出來,水花弄濕了他的衣袍,他恍若未覺,濕淋淋地把她抱到了軟榻上。
他壓住她,緩緩地複述話本中的那些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