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憶沒有完全恢復,但戰鬥本能是有記憶的。他知道對方可以免疫部分噴霧,因此這次出手不再是綠茶味的噴霧,而是一張沉重大網,在唐心訣抽出武器的瞬間將武器扣住。
鐵錘攻擊性強悍但重量難以揮舞,一旦被扣住就需要翻倍的力量掙開,無異於失去先機。
然而預想中的步驟卻沒有出現——一柄輕盈的武器直接捅穿了羅網,將其一割為二重新化為水霧。霧氣中欺身而上的武器映入時岸眼中,他有些愕然地轉動眸子。
那分明是一把……馬桶搋?
唐心訣熟練地轉動馬桶搋,熟悉的異能果然比臨時替代品舒服很多,尤其應用在對戰上,修理成功後的馬桶搋銳利程度大為增加,可以說是無往不利。
時岸急退兩步,他意識到噴霧的控制技能反而會被唐心訣克制,便果斷反守為攻,按下手中噴劑噴出另一股霧氣,同時一腳踢起地上的椅子。
木椅在霧氣中仿佛被無數把刀切割成碎片,每一個碎片都變成鋒利無比的木刺,鋪天蓋地向唐心訣落下!
木刺沒能落到近身處,一股更加磅礴的氣流從皮搋中呼嚎而出,在尖嘯中將它們盡數掀了回去。時岸念出一句咒語,木刺便噗噗炸成粉末,和著水霧沉澱落地。
不到兩分鍾的幾回合下來,兩人都近不了彼此的身,小傷倒是落了不少。時岸的眼眸也越來越清醒,目光複雜地似乎想說什麽,張了張嘴卻再次緘閉。
最後他說:“我想處理一下這裡。”
他指的是自己兩手血汙和滿屋子屍體。
和他對比十分鮮明的是,唐心訣從進屋到現在,身上沒有沾染半點血跡,乾乾淨淨立在原地。哪怕眼裡有如出一轍的冷漠,卻始終給人感覺與這裡涇渭分明。
“好說。”唐心訣笑了笑:“我不是那種趁火打劫的人。”
然後她抱臂站著,沒有半點離開的意思。
時岸垂眸:“……教務處的東西不能給。其他的可以,食物、防禦道具、打折卡……甚至副本信息。”
唐心訣對他如同割肉的表情感到一絲好笑:“如果不是我能聽懂中文,我可能會以為你說的不是副本信息,而是能搞死你的秘密。”
時岸嘴角也扯起一絲笑意,但是非常淺:“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信息是什麽程度的武器。只有最傻的人才會把它直接分享出去。”
唐心訣:“所以你大概也不會告訴我,為什麽你認識我了。”
對方不置可否:“你和我以為的不一樣,我現在不能信任你……不過沒關系,如果你能活下去,也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唐心訣點頭:“可以,所以同樣,我也不能信任你。”
時岸嘴角笑意一僵。緊接著,他聽到唐心訣一字一句說:“時同學,我要怎麽信任一個在在團戰考試裡殺過隊友的人呢?”
“……”
時岸沒有否認,他知道唐心訣既然已經說出來,就是篤定了推測。
當然,他也不覺得這有什麽好解釋的,只是漠然地重新舉起武器,這是一瓶約半個小臂長的噴劑,外面裹了嚴嚴實實的黑紙,看不清噴劑上的字眼。
“我不知道你們那邊是什麽時候進入考試,又是怎麽做的。但在這個遊戲裡,不是每次都會這麽幸運,能遇到真正想合作不帶私心的隊友。上一次你們的任務可能是合作,下一場可能就是自相殘殺。當然在此之前,殺戮也不需要理由。就像鬼怪殺我們和我們殺鬼怪一樣。”
他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輕聲道:“從某種角度看,我們和鬼怪的區別,是什麽呢?”
唐心訣沒有回答。
屋內已經凝固在地面的血液開始緩緩升起,分解成密不透風的血霧,在交戰中被旋轉著扯開,最後潑灑扎入牆壁內,空間便如同遭到腐蝕般模糊起來。
時岸的異能強雖強,在唐心訣面前卻沒有優勢。唯獨有一股不要命的勁頭,仿佛在這裡對戰到死也沒關系。
唐心訣笑了:“你想拉我下水?”
四周沒有室友,也沒有任何一個她熟悉的人,她臉上也不再掛著慣常的溫和笑意,而是與時岸一樣面無表情。
甚至從頭到尾,都浸著刻入骨髓的冰冷。
“放棄吧。”打散一隻從辛辣噴霧中凝聚出的虛幻怪物,唐心訣道:“無論你是誰,我們不是一路人。”
時岸睫羽輕顫,臉色徹底沉了下去,嘴角卻反而笑起來:“不是一路人?你的室友和你就是一路人嗎?她們知道你的噩夢嗎?她們知道你殺人和我一樣不眨眼嗎?她們知道你……”
“時哥——”
一個模糊的喊聲忽然從門外遠處傳了進來——那是房間的另一扇門,連接著男寢的出口。
時岸一怔,後面的話消散在嘴邊。
“時哥——出口快關了你快出來啊——時岸——”
唐心訣挑眉:“那你的室友呢?你們也不是一路人?教務處爆出來的血瓶,是用來救他們的吧?”
時岸靜靜聽著外面的喊聲,殺意和情緒都淡了下去。片刻,他在輕輕喘息中取出一隻鋼筆。
“算了,是我技不如人。”
他將鋼筆用力擲到門外,在唐心訣閃身接住的瞬間,關閉了房間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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