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一開始對安筱的印象不好,但是梁思茹必須承認,安筱所飾演的胭脂本身的確有著莫大的魅力,她嫵媚,張揚,卻同樣堅定,整個角色讓她演繹的似乎連一個頭髮絲都那麼有感覺。
瞥了胭脂一眼,紅藥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胭脂,沒有動作,沒有台詞,但是堅定的眼神論誰都知道,她已然打定了主意。
和所有的故事一樣,同樣的俗套,同樣的負心人,石靈睿遠遠沒有看起來那麼完美,自大,狂妄,憤世嫉俗,同樣的,從良之後的生活也遠遠沒有紅藥所想的那麼簡單,沒有舉案齊眉的早起梳妝,沒有琴瑟和鳴的午後齊鳴,沒有吟風弄月的星夜飲酒。
柴米油鹽醬醋茶,生活的一切似乎都只有這些了,眼看著九天仙子變成泛泛樸實的尋常婦女,所有人眼裡都不知道是悲是喜,從良的生活對於這樣一個女子,真的是好的嗎?
當紅藥的手指出現第一道刻痕的時候,不知道她悔了沒有,當紅藥的眼角出現第一道細紋的時候,不知道她悔了沒有,當紅藥的臉上第一次沒有脂粉的時候,不知道她悔了沒有。
可是當紅藥發現自己身懷有孕,又驚又喜卻看到一臉柔情的柔兒將衣衫不整的石靈睿從溫柔襄裡推出來的時候,紅藥或許是悔了的吧。
鏡頭裡,石靈睿雖然衣衫不整,看起來卻是自有一股風流氣韻,那挑起的眉眼瞅著柔兒時候的多情,調笑的一絲戲謔,都讓熒屏前的少女紅了臉,而和他深情對視的柔兒,也是一雙美目顧盼流芳,眼波流轉之間具是情義,令不少男人心馳神往。
明明是一副姦夫淫婦的情節,可是這兩人演繹的卻是猶如天作之合一般,令人驚歎之下卻越發的讓人感到悲涼,當所有的醜惡的外表都已經變得美好的時候,美好是否還能夠只得信仰。
有了對比就有了演技,如果是前一秒看到這樣的兩人,眾人心裡還隱隱有一絲嚮往的話,那麼下一秒,這種骯髒的實質外的美好瞬間被打破,而且顯得更加令人不恥起來。
江南水鄉的淡淡水霧之間,青竹旁,衣著簡樸卻也難掩那臉上的良好容顏,雙手握在青竹之上,蒼白的手指用力的握緊了碧色的青竹,關節因為用力的關係有些泛白,確實顯得手指越發蒼白,青竹也越發青碧起來,一青一白之間越發感到一種冷意。
再往上,那張精緻的面孔面無血色,一雙泛白的嘴唇被如瓷一樣的貝齒咬著,似乎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一樣,雙眼睜得老大,烏黑如墨的瞳孔不住的閃動,修長的睫毛顫抖著,眼眶之中水霧瀰漫,那種悲愴,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透過電影院裡偌大的屏幕直直的透了出來,悲哀,悲涼,悲憤,那些說不出的情緒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感覺喉嚨被人壓住一樣。
所有人都沒有想過,在白斐斐的眼裡能看到這麼多的情緒,一直以來,白斐斐雖然演技還不錯,但是從來沒有想過白斐斐還會有這樣驚人的演技,一雙眸子裡居然能有這麼多的情緒,彷彿她並非是在演戲,而就是那被人背叛,此心悲涼的紅藥一樣。
看著這個鏡頭,電影院中的梁思茹再也繃不住了,臉上的淚水好似決堤一樣,整個止不住了,彷彿斷線的珍珠一樣不住的往下落,一開始,只是默默的抽泣,可是緊接著,聲音漸漸的大起來,一開始還只是安筱和傑森聽見了,可是漸漸的,抽泣變成哭泣,哭泣轉化為哀嚎,最後變成撕心裂肺的拗哭起來。
在電影院裡這樣的嚎啕大哭無疑是非常失禮,同樣也非常丟臉的,可是這一刻,梁思茹什麼也顧不得了,她只知道她想哭,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自己付出了這麼多,付出了這麼多年,等到的只是背叛,只是那一絲一毫情誼都沒有的厭惡,憑什麼。
如果是其他時候,梁思茹這樣的表現恐怕會讓所有人都坐不住,畢竟沒人願意自己在看電影的時候遇到這種事不是。
可是這次卻完全不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梁思茹起頭的緣故,原本電影院中只是稍稍眼紅的少男少女,看著鏡頭中的紅藥,也是忍不住落下淚來,尤其是在看到紅藥宛如行屍走肉一樣脫離鏡頭,在那晶瑩如玉的青竹上留下的還帶著汁液的指痕時,也是徹底繃不住了。
似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一股悲憤一樣,所有經歷過情殤的,沒有經歷過的,這一刻,似乎能都回想起自己曾受過的苦痛,彷彿這一刻,電影院裡的所有人都經歷了這樣一場背叛,那種從心裡湧起的絕望是任何人都無法消解的痛楚。
這一刻,全市,乃至是全國,所有看到這個鏡頭的人,所有的電影院,都詭異的陷入了一場被遺棄的悲憤之中,或是默默抽泣,或是嚎啕大哭,淚水不住的落下,止不住,也不願意止住。
這個鏡頭安筱也是第一次見到,作為過來人,安筱最清楚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麼感覺,當初,自己在身體被冰冷的刀刃所洞穿的時候,當靈魂脫離身體的那一瞬間,在慢慢看著自己的身體變得乾癟,腐爛,發臭的時候,自己是怎麼樣的呢。
不敢置信,憤怒,最終變成絕望,那是一種沉淪,是心的徹底封閉,啪的一聲,安筱只感覺到自己的手上傳來一絲冰冷的觸感,低頭才發現,自己的臉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濕潤了,一行清淚慢慢的從臉上滑落。
聽到啜泣聲,傑森頓時轉過了頭,就看見安筱死死的盯著電影屏幕,一張精緻的面孔滿是悲涼之色,修長的脖頸在黑暗的放映廳裡透著一種慘白的淒涼之色,那一刻,傑森只感覺自己的呼吸一滯,心臟彷彿在那一刻被一張細絲網束縛,慢慢收緊,慢慢感受到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