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哪怕是在寂靜的小山村,這樣燥熱的天氣也不曾有半點的衰減,在這樣的時節裡,似乎所有人都忍不住躁動起來。
昏暗的山村一角,一所哪怕是在這樣偏遠的鄉下都顯得格外破舊的傳統磚瓦房裡,韓嬌面無表情的靠坐在燃燒著的灶台旁。
這樣的暑熱時節,便是在陰涼下都讓人忍不住擦一把落下的汗珠,更不要說這正燃燒著熊熊火焰的灶台旁了,韓嬌整個人臉上的汗水好似滾珠一樣不住的往下落,可是她整個人卻好似一點也感覺不到一樣。
整個人的表情木然,聽著隔壁父母一如既往的爭吵,眼裡沒有一點波動,如果不是時不時伸出手拿起一旁已經有了豁口的瓷碗喝上兩口水,怕是說她是一尊蠟像也不會有人懷疑吧。
父母的爭吵不是一次兩次了,對於這個家庭裡的爭吵乃至是動手,韓嬌早就司空見慣了,如果不是這一次的事情和自己有關的話,怕是韓嬌這會子也不會躲到這個夏日裡最為熾熱的地方來。
聽著隔壁傳來的劇烈的爭吵,韓嬌的臉上看不出半點的不耐,相反,好一會兒的功夫,韓嬌從懷裡拿出一張皺皺巴巴的執掌,昏暗的房間裡看不真切,藉著那灶台的火光才能勉強看清是水木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看著這張錄取通知書,韓嬌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作為這個傳統山村的女兒,韓嬌知道,父母是不可能讓自己去讀書的,哪怕自己成為了這個落後的山村中唯一一個考上大學的人,只因為自己是個女人,所以父母怎麼找都不讓自己去讀書。
這次兩人的爭吵也是因為這個,想著剛剛自己故意當著兩人的面燒掉的那張錄取通知書,韓嬌眼裡的冷意就越發的濃郁了幾分,在這樣酷熱的廚房中都似乎閃過了一絲侵入骨髓的寒意一樣。
父母從未讀過書,那裡知道自己在取回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就已經將真實的通知書調包了,剛剛當著他們的面燒掉的,不過是一張自己打印好的假貨罷了,韓嬌絲毫不擔心這麼兩個人能夠看出來,至於那個被兩人捧著手心裡的廢物兒子。
韓嬌眼裡忍不住閃過一絲嫉恨,那個廢物,就算是當著他的面,恐怕他也看不出來什麼吧。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兩人吵得口渴了,又或者是兩人剛剛打累了,外面的動靜倒是小了不少,韓嬌連忙將手裡的通知書對折謹慎的收入懷裡。
事實證明韓嬌的動作很是及時,剛剛收好沒多久,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一副吊兒郎當的小胖子就走了進來,看著衣衫簡陋,臉上還有些黑色的灰塵的韓嬌,這個小胖子忍不住嫌棄的看了她一眼。
「那啥,爸媽讓你出去。」說完小胖子就受不住這廚房中燥熱的環境,那肥碩的身子跑起來好似一坨軟肉一樣,顫悠悠的好似落在地上的布丁一樣。
看著小胖坨子離去的背影,韓嬌冷著一張臉,慢慢的走了出去。
剛剛走出去,韓嬌就看見那身穿粗布衣衫的母親正一臉心疼的看著滿頭大汗的小胖坨子,心肝肉一樣,「明明,哎呦,看著滿頭大汗的,熱著了吧。」
母親心疼的給小胖坨子擦了擦汗,不悅的看著韓嬌,「你沒事躲到廚房去幹什麼,看把你弟弟熱的,我跟你講,要是把你弟弟熱出個好歹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對於母親的職責,韓嬌一點反應都沒有,這麼多年來這樣的沒由來的指責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在父母眼裡,恐怕自己做什麼都是不對,唯有那個小胖坨子,好似是天君下凡,佛陀轉世一樣,哪哪都是好的吧。
韓嬌的臉色沒有什麼變化,可是韓父就不一樣了,雖說韓父也同樣偏心韓明,可是韓嬌剛剛燒了自己的錄取通知書,雖然從來沒有打算讓韓嬌去上大學,可是韓父也知道考上一個大學有多麼的不容易,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愧疚的。
見韓母這麼說,韓父忍不住磕了磕自己手裡的煙槍,斥責道:「你怎麼說話的,那嬌嬌也不是故意的,那燒東西不得看著火啊,嬌嬌,別理你媽,婦道人家上不得檯面的東西,話都不會說,要不然看在兒子的面上,看老子不打死你。」
被韓父這麼罵了一頓,韓母頓時來了火氣,可是聽著燒東西三個字,也想起了韓嬌剛剛可是把自己的錄取通知書給燒了,韓母心裡也頓時有些說不得的滋味,歉意的看了對面的韓嬌一眼,要是個兒子多好,多苦自己也得供出來不是,可是,唉。
這點愧疚也就那麼一瞬,韓嬌似乎根本沒有發覺一樣,恐怕就算發覺了,也不會放在心上吧,神色木然的看著韓父,韓嬌淡淡的說道:「爸、媽,你們叫我有什麼事嗎?」
韓父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正躺在韓母懷裡吃糖的小胖坨子,沒辦法,狠了狠心說道:「嬌嬌啊,是這樣的,你今年也十八了,你看按著咱們國家的法律也成年了不是,我和你媽的身子也不好,你弟弟讀書那也是一大筆開銷,你說你現在書也讀完了,是不是?」
韓父的話沒有說完,也不知道是愧疚還是怎麼的,韓嬌心裡冷笑一聲,這點愧疚在自己的寶貝兒子面前,恐怕還是什麼都算不上吧。
心裡是這麼想的,面上韓嬌卻是半點不顯,而是淡淡的說道:「爸,你就算不說我也打算和你商量一下的,你說我現在也大了,老是在家裡吃你們算怎麼回事,現在我也讀不了書了,我想出去打打工,也能掙點錢,補貼補貼家裡,您覺得呢?」
聽到這話,韓父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韓母卻是眼前一亮,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好好,這個好,嬌嬌你能這麼想就再好不過了,女孩子吧,就應該多出去掙錢,等過兩年,娘給你找個好婆家,也能多幫襯你弟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