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城,魚龍混雜,這裏的道理是靠拳頭講的。
有的城市流通的是貨幣,獄城則以金銀珠寶為主。
每日城門口的喪屍會被清理的相當乾淨,獄城歡迎來自各處的惡霸投靠,只要有能力在城中活下去,不計較手段。
“臺子要搭高一些。”不算太熱鬧的地方,青年邊囑咐還不忘搭把手。
壯實的男人扛著木條,按他的要求搭台,不時抬頭看兩眼沈拂,懷疑道:“你這麼瘦弱的人,是怎麼進城的?”
“唱著歌進來的。”和城中絕大多數人對比,沈拂瘦弱的就像只小雞仔。
其實他的體態相當勻稱,容貌出眾,不過是獄城裏的人以堆砌的肌肉和紋身為審美。
“要不要示範一下?”
男人連忙搖頭,能好端端在這裏生存的人,絕對不容小覷。
牆頭傳來稀稀拉拉的聲音,沈拂讓男人暫且當監工,過去撥開落葉,厚實的牆不知何時多了個狗洞,仔細端詳磚頭還在一點點融化,像是受了腐蝕。
若無其事在地面拍了兩下,“再不出來,我就放兩條惡犬守在這裏。”
躥出來的是一個光頭年輕人,猛地朝沈拂的脖子抓來。
他的手被在半空中抓住,沈拂盯著對於男人來說,有些長的指甲研究片刻:“腐蝕性的異能?”
光頭一擊不中,改用腳攻他下盤,腿還沒來得及蹬直,便被麥克風打到在地。
別看他長得塊頭大,身手卻很靈活,打不過又像條魚一樣妄想遊進地裏。
“我的耐心有限,”沈拂盯著翻動的土塊:“有了黃土遮身,剛好可以直接立碑。”
光頭猶豫再三,沒再做小動作,暴脾氣被激發,鑽出來叫囂道:“敢這麼欺負人,等我養父來了,一定叫他好好收拾你!”
充耳不聞亂飆的髒話,沈拂將人五花大綁,可惜麻繩沒過多久就被腐蝕。
光頭還沒來得及冷嘲,就被一拳打暈。
再醒來時,一雙湛藍的眼睛死死盯著他,光頭嚇了一跳,大喝一聲。
沈拂:“算你運氣好,我這裏剛好需要個打工的。”
好奇心戰勝了恐懼:“打什麼工?”
“戲班子。”沈拂簡要道:“不過目前就我們兩個人。”
光頭臉色鐵青,正要破口大駡,忽見沈拂磨刀霍霍,頓時閉嘴。
海妖的歌聲具有迷惑性,沈拂只唱了半天,便吸引無數回頭客。
在他的歌聲裏,人們能陷入幻境,彷彿置身的不是末日裏的一座城池,而是他們心中最嚮往的桃花源。
沈拂給自己的戲班子命名為美夢成真。
光頭鼻青臉腫地拿著一個破鐵盤,在人群中跑來跑去,點頭哈腰:“覺得表演的不錯,就請給點賞錢。”
一路收過去,走到一處說了幾句漂亮話見人不肯掏腰包,抬頭就要理論,一張熟悉的冰冷面容映入眼簾。
光頭一愣,手中的破盤落地,珠寶四處散落,嚎叫一聲,本來想要發出一個‘哇’的音,受沈拂荼毒,一開口變成了‘咿呀——’
瞧見戚翊伯眼底的不耐和嫌棄,連忙後退幾步,繼續賣慘:“義父,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剛唱完喝水潤嗓的沈拂見狀雙眉一揚,這光頭竟然是戚翊伯的養子,可兩人從年齡上看分明差不多。
這孩子用什麼喂的,激素麼?
此刻戚翊伯身邊只跟著阿四一個,阿四好不容易從歌聲中回過神,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震驚地看著沈拂。
見沒人理自己,光頭又咿呀了兩聲,戚翊伯寒聲道:“出息了。”
有耳朵的都能聽出是反話。
光頭腿一軟,他也沒想到自己會出師不利。
“戚先生,”沈拂禮貌地掏出一張賣身契,有理有據道:“這是令郎前不久簽下的,贖身的話只要兩粒巴掌大的珍珠就好。”
戚翊伯有著一雙烏沉沉的眼睛,看久了會讓人覺得恐懼。
在他發聲前,阿四已經忍不住道:“那是粒麼?你要的應該用一大顆來形容!”
看都沒看一眼光頭,戚翊伯道:“技不如人,就在這裏待著。”
光頭瞪大眼睛,鬼哭狼嚎。
沈拂視線一掃,撿起盤子對看熱鬧的人道:“留下門票錢。”
不過須臾,圍觀人作鳥獸狀散開。
戚翊伯:“釣魚?”
旁人不解,沈拂卻是微微一笑,光頭衣服上有一處圖案他在阿四的腰帶上也見過,猜測和戚翊伯有關,才留了他一命。
做了個請的動作,邀他們入室一敘。
光頭拉住戚翊伯:“義父別去,這人有豺狐之心,你進去便是羊入虎口。”
沈拂聽後回頭道:“也許是我在引狼入室。”
阿四踩了光頭一腳,低聲咒駡道:“笨蛋,被你這麼一說,首領不去也得去。”
否則豈不是承認自己是只待宰的羊羔。
獄城是實打實的寸土寸金。
在上百惡漢擁擠于一座樓裏的常態下,沈拂一個人擁有個小別墅。
阿四進去後眉頭就沒舒緩過,心中多有不解,沈拂藉故離開,按理該在他們後面到,現在看來,早到了許久。
沈拂上了幾杯茶,是普通的磚茶,放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相當不錯。
“你的隊員呢?”
戚翊伯:“他們還有其他事做。”
阿四端起茶跑到另外一邊坐著,儘量不加入談話。
光頭和她擠著坐:“怎麼不過去?”
阿四瞪了他一眼:“知道什麼叫做與虎謀皮不,那兩個都不是好人。”
空間寬敞不少。
戚翊伯沒有動杯子,問:“有酒麼?”
沈拂從櫃子中拿出度數高的紅酒,將茶水倒進花盆,十分不講究地準備把酒倒入杯中。
戚翊伯對細節很講究,阻止他的動作:“會影響味道。”
沈拂盯緊握住自己的手。
原先不覺得有什麼,被他視線這麼一瞥,戚翊伯略有一絲不自然,起身將杯盞沖乾淨才滿上酒。
“我還以為下一步你要問我拿酒杯。”
戚翊伯淡淡道:“如果這麼做了……”
“會被我打出門。”沈拂直接補上後半句話。
當然這只是一種美好的假設,戚翊伯的實力會不會比他厲害暫時沒有定論,但絕對不在沈拂之下。
“戚先生要不要考慮同我合作?”
沈拂忽然沒頭沒尾說了一句。
“什麼合作?”即便用茶杯喝酒,體現在戚翊伯身上也沒有任何違和感。
“你來獄城想必不是路過這麼簡單。”
“哦,”戚翊伯淡淡道:“旅遊。”
噗——
另一邊正在喝茶的阿四差點當場噴出來。
聽到自己之前用來糊弄人的答案,沈拂的表情也是稍微有些僵硬,他調整的極快,重新洋溢著笑容:“那要不要一起選點紀念品回去?”
戚翊伯放下杯子,評價道:“你很有意思。”
“千萬別這麼說,”沈拂用和他一樣的平淡語氣張口:“每個說完這句話的人都會愛上我。”
蹙了蹙眉,加了一句:“無可救藥,不可自拔的那種。”
【系統:是我想的那種不可自拔麼?】
沈拂面色一變。
【系統:雖然都是大雨犯的錯,不過這種不可自拔和你也有關係。】
沈拂一字一頓道:“十年賬,一朝清。”
【系統:……事實上,前一秒我中了病毒,剛剛那不是我說的。】
沈拂不信它的的鬼扯,注意力卻很快被一陣笑聲吸引。
戚翊伯的嗓音很低,笑起來低沉喑啞,有種異樣的魅力。
“首領居然笑了。”阿四猛搖光頭:“新一輪的世界末日是不是要來了?”
光頭遺憾沒有照片作為留念。
沈拂搖頭,忽略戚翊伯看自己時摻有一分興味的視線。
笑吧,總有一天,現實會給你響亮的一巴掌。
切入正題,沈拂道:“我猜你多半是看中了獄城這塊地方,想占為己有。”瞄了眼光頭:“並且還派人先進行實地考察。”
“大體上無誤,”戚翊伯道:“只有一點,我派來的不是他。”
光頭羞愧低頭,偷溜出來想立功,結果還被人抓去唱戲,這件事夠他羞恥十年。
沈拂:“問個私人問題,二位看著年齡相差不大。”
戚翊伯:“同歲。”
光頭伸長脖子主動回答:“我很小的時候就被父母拋棄了,異能是他幫忙激發的,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沈拂扶額,典型的幼時缺愛。
【系統:我也缺愛,可以叫你爸爸麼?】
“……”
【系統:如果我叫一聲爸爸,可不可以不收拾我?】
“就算叫一百遍,往賬也不會一筆勾銷。”
下午茶的時光並不靜謐,兩人心思各異。
“你的能力發揮好會有不錯的用處。”戚翊伯如此評價。
沈拂主動和他碰杯:“無論成功失敗,都不會給你添麻煩。”
正豎起耳朵的光頭覺得自己受到會心一擊。
戚翊伯:“先說說你的計畫。”
沈拂:“擒賊先擒王,我去給獄城的頭唱戲,迷惑後再趁機下手。”
戚翊伯大概沒想到他會構造出一個如此簡單的‘陰謀’,很快,發現更大的問題:“刺殺的工作你一個人完成?”
沈拂點頭。
戚翊伯輕飄飄問:“我呢?”
沈拂:“給我加油打氣。”
【系統:成為你背後的男人之一,才是他該有的出路。】
沈拂歎道:“閉嘴也是你唯一的出路。”
【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