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眼的星星彷彿是鎖定了沈拂,一路伴隨。巧合的是,北斗七星的尾端剛好截止到他,戚翊伯的頭頂只有稀稀落落的兩三顆星。
圖紙畫的很詳細,路上有很多碎石子,摸黑容易扭傷腳。兩人放慢速度,順利到達上游已經是十幾分鐘後的事情。
泉水沒有經過陡峭的岩石,水很淺,在這裏流速相對和緩。
沈拂:“標注點是在水下面。”
放眼望去,清澈見底,什麼異物都沒有。
戚翊伯站在岸邊一動不動,拾起一塊石子,用了七成力朝下砸去。
水底立時出現一個窟窿,途經的泉水咕嚕咕嚕一股腦朝下湧去。一定水量注入後,沈拂突然道:“開始往外溢了。”
戚翊伯從林間取來兩根胳膊粗細的木樁,與沈拂合力沿著洞口往外挖,挖到一定程度,沈拂木樁戳到異物,先一步停手。
泥土被水帶走,渾濁消退後終於看清下面東西的全貌。
阻止他們繼續往下的不是石頭,而是一副棺材。
“好漂亮。”
棺木給人的感覺不太吉利,但不影響沈拂的感官判斷,這的確是他見過做工最好看的棺材。上面的花紋十分講究,棺材上不刻鬆鶴,而是一片栩栩如生的祥雲。
沈拂抬眼望著戚翊伯,後者點頭,撬開棺材蓋。
裏面躺著的人睫毛很長,皮膚因為常年不曬陽光變得慘白,唇色鮮紅。
沈拂猜想中裏面躺著的可能是喪屍,眼下的情況卻更為驚悚。
無他,棺材裏的人和殷尋長得一模一樣。
一接觸到空氣,‘屍體’漸漸發生變化,皮膚像是生了鏽,一點點加深,直到最後和普通人無異。
沈拂低語:“你說他會不會突然睜開眼睛。”
剛說完,‘屍體’的睫毛顫動一下,睜眼的速度十分快,因為還躺在水裏,眼球都濕漉漉的。
緩緩坐起來,先看著的是戚翊伯,爾後直勾勾盯著沈拂瞧。
“晚上好。”沈拂禮貌地打了聲招呼,退後兩步,保持安全距離。
和殷尋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微微笑了下:“有趣的人類。”
沈拂繼續往後一點,和戚翊伯錯開一個肩頭,用他擋著半邊身子。
戚翊伯居然心情不錯,還有閒情逸致回頭,一本正經地陳述過往:“之前我誇你有意思,你說好奇心會滋生愛情。”
為什麼現在不繼續發表這番言論?
棺材裏已經盛滿了水,空氣中的一絲腥味被吹散。
沈拂笑容得體道:“我不太習慣跨種族的愛情。”探出腦袋問:“可否請教一下尊姓大名?”
“殷尋。”男人好脾氣的回答。
名字一樣,聲音一樣,就連長相也一致。
唯一不同的是,這個殷尋身上有一股子沉穩,和沈拂認識的光頭不同。
“你想怎麼做?”
戚翊伯道:“處理掉。”
男人聽後勾了勾唇,“看來你已經想起來了。”
沈拂不知道他們間有什麼糾葛,順著戚翊伯的意思走。
男人的眼睛突然盯住沈拂:“你的異能是什麼?”
沈拂迎著他的視線道:“我會唱歌,然後用歌聲蠱惑你,短暫喪失意志。”
男人臉色一下變得古怪。
戚翊伯低笑出聲,沈拂用不大不小的聲音道:“他看著像是不滿意我的答案。”
這話幾乎是吸引了全部仇恨值,男人的眼神已經沒有剛剛和善。
沈拂掃了眼他的手指,“方才你出棺材時,手指被釘子劃爛,現在已經癒合。”
男人不回答,將手指含在口中,笑容陰邪鬼魅。
沈拂:“我猜如果我唱歌,你會直接刺穿耳膜。”
男人沒有否認,卻道:“即便不如此,堅持一時半刻不是問題。”
言語間透露一個資訊:他的精神力十分強大。
沈拂:“你的異能是什麼?”
沒想到他會照搬自己的問題,男人眼中的殺意洩露,卻是對著戚翊伯出手。
神奇的一幕出現了,用來攻擊的手在快接近戚翊伯時全部融化,戚翊伯閃身的速度很快,原先站著的位置已經被掉落的血肉融化成一個深坑。
下一刻,男人的手又重新長了回來。
本質上看,他和殷尋都是腐蝕異能,不過眼前這個明顯更加強大。
沈拂覺著男人雖然在戰鬥,眼睛卻在一直盯著他看,裏面蘊藏著十足的惡意。
不由眉頭蹙起,一面之緣,他不記得自己有得罪過這人。
【系統:我能理解他。】
沈拂不解。
【系統:從觀眾的角度,這人就像只猴子,被你戲耍了一番。】
沈拂依舊無法理解這種敏感的內心,他們交流的時候,戰場已經換到樹林裏,不時就會傳來樹木倒落砸地的聲音。
自動遮罩了那裏的吵鬧,研究棺木的材質:“像是柳樹。”
拜昔日畫魔所賜,沈拂對這種樹木好感度為零。
地面的葉子被踩得沙沙響,沈拂一轉身,戚翊伯從林間走出,肩膀上還有幾片殘葉。
“解決了?”
戚翊伯搖頭:“被他逃了。”
沈拂將棺材仔細檢查了一遍,並沒有夾層存在,“你父母總不會只留下一個危險人物。”
戚翊伯道:“他的存在已經能解釋很多問題。”
方才的交手讓地面變得坑坑窪窪,回去的途中沈拂邁步很謹慎,以防掉到坑裏去。
木屋的門已經損毀,內有隱約有交談聲傳出。
光頭從裏面走出,抱怨道:“你怎麼才回來?”
剛說完,愣在那裏,伸手指著沈拂背後的戚翊伯,滿目不可思議。
還沒弄清他在大驚小怪什麼,光頭突然沖下來,拉著沈拂就往一旁的空地跑去。
沒跑出多遠,光頭停下來,目光變得十足銳利。
沈拂的疑惑很快就有了解釋,木屋裏又走出一人,確切說,走出的是戚翊伯,臉上的冰冷都如出一轍。
光頭面色難看道:“哪個是真的?”
沈拂陰測測道:“也許我也是假的。”
光頭渾身僵硬。
沈拂:“玩笑而已。”
光頭在他臉上看不到任何驚慌,逐漸定下心來:“你有主意了?”
沈拂:“不過是臨時偽裝,能做到衣服都一致實在有些誇張。”
“你的意思是……”
“迷惑人的障眼法。”
光頭並不在乎原因,又問了一遍:“哪個是真的?”
沈拂拍了拍手,兩個戚翊伯望向他。
挨個看過去,沈拂指了指和自己一起回來的人:“這個。”
三人同時一怔,不明白是從哪里得到的結論。
光頭求教,沈拂平淡道:“另一個太假了,看我的眼神中都沒有愛意。”
“……”
光頭的嘴唇動了好幾下,硬是沒吐出一個字。
沈拂渾然不覺氣氛的詭異,好心勸誡木屋外的‘戚翊伯’:“別再做無謂的掙扎,愛意這種東西是擠不出來的,眨眼也沒用。”
‘戚翊伯’的目光發生變化,眼中是沈拂熟悉的惡念。
就在他朝這裏出手的一瞬間,真正的戚翊伯已經先一步攔下,沈拂都不需要親自動手。
“現在才可以確定。”
光頭震驚。
沈拂:“如果是真人,就算我說了這些,也不會動怒。”
方才讓他逃脫,戚翊伯這次可沒有絲毫手下留情。
光頭視線時刻都黏在那裏,暗道奇怪:“他的異能竟然是多方面的。”
假的戚翊伯見已經被拆穿,直接露出真容,光頭嚇了一跳,不停揉眼睛。
沈拂:“和你長得是挺像。”
光頭啞然,何止是像,分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瞧見戚翊伯要下死手,光頭立馬喊道:“留個活命好問話!”
戚翊伯皺了皺眉,最終還是如他所願。
見識過加強版的腐蝕異能,沈拂和光頭保持著適當距離。
腦海中有無數個疑問,要開口時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光頭神情掙扎,無奈看著沈拂:“還是你來問。”
“他是誰?”
沈拂開口,問得對象卻是戚翊伯。
戚翊伯似乎不想參與這個話題,不過還是回答道:“殷尋的哥哥。”過後又補充了兩個字:“曾經。”
光頭一臉驚駭:“我為什麼不知道?”
“不如讓我來回答你,”男人表情笑呵呵的:“因為你忘了。”
光頭莫名其妙。
戚翊伯目光微沉:“他剛生下來的時候只是一個普通人。”
男人很討厭聽到普通這個說法,打斷說下去:“好在我後來學會了剝奪,你很榮幸,成為第一個實驗品。”
光頭攥緊拳頭,表情一變再變:“是你篡改了我的記憶?”
男人看他的目光居然還有著一絲親情味兒:“我可沒那本事,是你太害怕了,才會產生記憶混淆。”
光頭望向戚翊伯,向他求證。
戚翊伯沒什麼表情:“還有什麼問題?”
意思是讓他一併問完了好動手。
光頭對這個突然竄出的哥哥可沒有絲毫好感,除了潛意識中的一分畏懼,此刻他從戚翊伯語氣中聽出不耐煩,好奇這人都做過什麼,引發這種反感。
空氣朝著夜色的幽靜靠近,安靜許久,沈拂突然笑出聲:“到底是竊取的,雜而不精,迷惑人的伎倆都用不嫺熟。”
男人臉上的笑意當然無存,怒道:“是你耍詐!”
沈拂認真道:“事實證明,你該剝奪的不是他人異能,而是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