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拿了幾桶泡面塞進籃子,莫名的心虛促使沈拂將帽檐往低了壓,顧不得選其他東西,直接去收銀台結賬。
武帝的陵墓修在天安,也就是古時的柳州。
柳州曾名黎州,武帝繼位後遷都柳州,同年改名州名為柳,取自清風拂柳之意。
沈拂利用空閒查了武帝生平,有很多充滿神話色彩的故事。淵國是歷史長河中最繁華的盛世之一,天安本身就是一個旅遊景點。
票是在網上預售,因為限制人次數量不多,沈拂訂的的時候只剩最後兩張。他提前幾天來到天安市,一下車就被數人包圍。
“旅遊麼?酒店旅館一線包。”
“這裏有專車送。”
一一婉拒,好不容易突破重圍,又被賣地圖的纏上,期間沈拂的帽子險些被碰掉,暫時遺忘風度硬擠了出去。
肩膀被拍了一下,沈拂頭也不回:“不參團,本地人。”
“你這口音一聽就不是本地的。”
沈拂回過頭,後面的男生長著一張圓臉,看著很減齡。
“錢包。”
沈拂摸了摸口袋,裏面空空如也。
男生遞給他:“剛被擠掉的。”
“謝謝。”
出去只有一條路,難免交流了幾句,男生笑呵呵道:“我也是來旅遊的,這次就是單純想看看武帝陵。”
沈拂:“歷史愛好者?”
男生點頭:“我就是教歷史的。”
同拼一輛車,熟識後男生一臉神秘道:“關於武帝陵的出土,還有一個恐怖的傳聞。”
“哦?”沈拂做出感興趣的樣子。
司機趕在前頭道:“是那件事吧。”
男生:“您也知道?”
司機:“天安就這麼大,早就傳遍了,武帝陵原本很隱蔽,但在一個雨後,周圍突然出現深坑,路過的工人看到,叫人修路時才發現的。”
男生嘖嘖歎奇:“就像是裏面的東西自己按捺不住破土而出。”
沈拂眯了眯眼:“莫非是武帝復活?”
司機一口否決:“要是武帝也就罷了,就怕是……”
“是什麼?”
司機好像挺忌諱,男生接話道:“陶傭。”
沈拂墨鏡下的目光一動:“陶傭有什麼好怕的。”
“你有所不知,武帝僅用十年就滅了和淵國一樣強盛的湯,多次御駕親征,素有戰神的美譽,但野史上說每逢出征他都會帶著一個木雕。”
沈拂:“和陶俑的性質差不多。”
“可不是麼,據傳武帝少時體虛,是因為和惡魔做了交易才能有後面的驍勇善戰。”
被妖魔化的沈拂‘呵’了一聲。
司機嘿嘿笑道:“我聽說的是另一方版本,陶傭的原型是黑山老妖,化成翩翩少年郎誘惑武帝。”
勵精圖治的帝王最多是後宮空虛,到武帝這裏可就絕了,完全就沒有設立。
沈拂沒料到一朝進入個新世界,就會‘青史留名’。
男生主動付了車錢:“武帝陵後天才迎客,要不要去商業街逛逛?”
沈拂點頭。
街道上人來人往,高樓大廈聳立,沈拂突然心血來潮回頭看了一眼,沒有像電影裏的片段一般,望見記憶中熟悉的面孔。
男生叫趙冉,湊巧和沈拂一樣,都從鄰市而來,他的興致很足,買了不少紀念品。
時間光是被用來購物,不禁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你有沒有什麼要買的?”
沈拂想了想:“鏟子。”
他不認為指揮官和系統會在歷史中化為塵埃,說不定正在哪塊地下等著自己挖他們出來。
趙冉訕笑道:“又不埋東西,帶鏟子做什麼?”
“挖。”
趙冉呆愣住。
沈拂笑道:“玩笑話。”
趙冉瞥見他在網上查出現深坑的地方,眉心狠狠一跳,開始普及法律常識。
沈拂突然拋出問題:“我看了資料,並沒有提到武帝的棺木。”
涉及到專業,趙冉回答的很快:“很多帝王都不止一個陵,而且這才開發了不到一半。”
沈拂低頭繼續看手機
趙冉小聲道:“你是不是做那活的?”
沈拂疑惑。
“掘土的。”
掘土是一種地方說法,意思和盜墓賊差不多。
沈拂:“你有見過一個人單獨做這份活計?”
“也對,”趙冉:“不過你特意遮掩面容,心裏肯定有事。”
沈拂面色平靜。
趙冉:“其實對於武帝真正的陵墓,我一直有個推測。”
他在背包裏一通亂翻,抽出一張地圖撫平,上面用各種顏色的筆做了標注:“這是發現陶傭的地方,再往前走是蛛山,這裏……”
指尖用力在山窩處戳了戳:“我懷疑這才是武帝長眠之地。”
說完用力眨眼:“要不要幹票大的?”
沈拂不動聲色:“輕信於人,是不是有些不妥?”
“我看人很准,”趙冉折起圖:“你來這裏的目的不純,好東西對半分,當然如果你有其他的念頭我也有辦法應對。”
會這麼說,必定是有所依仗。
沈拂重新打量,趙冉的衣服配色很鮮豔,左手腕有一個刺青,像是圖騰。
趙冉:“我天生陰氣重,下墓容易招惹髒東西。”
沈拂:“我們坐的不是同一節車廂,但前後三次見你來回走動,想必是在找一個陽氣旺盛之人。”
趙冉笑道:“觀察力很敏銳,看來從各方面來說,你都是最適合的人。”
沈拂沒有拒絕邀請,原本他都要準備去找個風水先生看看哪里最適合下葬。
山川連綿起伏,嶙峋的怪石高低起伏,遠看就像是洶湧的波浪。
進山后越走越冷,趙冉凍得直吸鼻子,“動靜別太大,山裏頭可能有狼。”
打了個噴嚏後不停往沈拂身上靠,有一瞬間沈拂懷疑他真的招來了鬼魂,小路上空氣濕冷的十分不正常。
“帝王選址講究天人合一,背山面水為佳,”趙然咳嗽幾聲後道:“但你看這裏,坐南朝北,陽光稀少,能誕生出千年老屍都不奇怪。”
語畢打著哆嗦,走了一會兒,聲音忽然多出幾分希冀:“快到了!”
循著他的目光望去,前方是一片較為平坦的低地,四方載柳,土質呈現紅褐色。
沈拂:“直接挖?”
趙冉被他的話嚇了一跳:“這是對亡靈的不敬。”
說著從包裏拿出一個大袋子,一面走一面撒出香灰,口中念念有詞:“天公佑我。”
灰燼的路徑連起來看像是一個‘卍’字。
真正掘土已經是半個小時後的事情,天色一點點黑下來,一個洞口逐漸在月光下顯形。
“這麼淺?”趙冉皺眉:“正常的陵墓,合我們之力,最少也要兩日才能開口。”
沈拂:“繼續挖。”
到了這一步,放棄肯定不甘心,趙冉一咬牙,即便意識到不對勁,手上的動作也沒停下。看差不多能通過一人,帶著點燃的蠟燭向下,沈拂跟在他身後。
沒有機關和瘴氣,入眼所見皆是陶傭,從整體上看,這座陵墓絲毫沒有帝王該有的格局和規模。
趙冉心裏越來越沒底:“莫非只是一個王公貴族的墓?”
沈拂的眼睛在燭火下格外黑,叫人捉摸不透:“用陶傭作陪葬是武帝的作風。”
趙然的心稍稍安了一些。
他的那些紀念品並不是根據眼緣選的,其中的香和燭臺現在都派上了用場。與之相比,沈拂的鏟子根本不起眼。
地面鋪著一些乾枯的花朵,走了一段距離牆上有掛幾件玉器做裝飾,趙冉讓沈拂先選,半晌見他沒有反應,一抬頭看到正前方有個高出一尺的臺子,其上停著一尊玉制的棺木。
咽了下口水:“最值錢的物件肯定是佩戴在帝王身上。”
沈拂沒有猶豫:“開棺。”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趙冉心一狠,攥著胸口的護身符,和他一起撬棺材板子,期間一刻不停地誦讀經文。
沈拂聽得心煩,無奈道:“你還不如背誦古詩詞。”
一句話讓趙然醍醐灌頂:“有道理,武帝一生都在悼念一位叫沈拂的人士,念詩說不定能讓亡魂得到平靜。”
幽靜的地底,詩句在石壁間回蕩,聽得人毛骨悚然。
“十年如一日,白骨慘悲鳴,問君何日來……”
來來回回重複,沈拂從最初的不適應,到漸漸麻木。
棺開的一刹那,極盡陰寒的氣息撲面而來,吸了一口只覺五臟六腑都要冰凍成渣。
趙然的聲音也在此刻戛然而止。
屍身歷經千年不腐,裏面人的肌膚似玉一樣透滑。
“好年輕。”沈拂不可思議。
看著還不到二十。
趙冉也是感歎:“史書記載武帝生有不老容顏,他和惡魔做交易的傳說一半由此得來。”
可惜武帝真實的面容沒有流傳下來,無法確定這人真正的身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方才的陰風,棺材裏少年的睫毛似乎顫動了一下。
趙冉以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湊近去看,猝不及防和一雙烏沉沉的雙目對上,當場嚇昏了過去。
沈拂沒有急著跑路,細細端詳面前人的容貌,試探問道:“指揮官?”
少年看見他,眼中有著細微的喜悅,微微頷首。
沈拂環顧一圈,沒有看到其他棺木:“系統呢?”
少年蹙眉:“夫妻才能死同槨,我和他非親非故,如何能同入一墓?”
“所以系統在哪里?”
“我把他埋在幾萬裏外的遷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