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漏洞就需要維護,但總有些任務始終沒有人敢接。
“要不要專門指派幾個人去?”說話的少女亭亭玉立,正在悉心製作料理,嗓音卻是明顯的男低音。
香味飄散到另一邊,姜暮蒼沒有被勾起絲毫食慾,表情是說不盡的嫌棄:“你能不能正常點?”
“上個身份已經廢了,這個估計也堅持不了多久。”
他一走近,姜暮蒼就能感受到那股令人不愉快的能量體波動,側著身子往後移了一些。
一聲突兀的提示音插入。
姜暮蒼打開界網:“有人接任務了。”
說著瞄了眼少女。
裝啞巴久了,'少女'本身就不喜說話,沒有詢問細節,直接打開自己的界網,下一刻卻是突然發聲道:“女兒國的任務?”
點開下拉菜單,發現做任務的是沈拂。
姜祁遠對沈拂這個名字並不陌生,某種程度上,這人知名度甚至在姜家之上,傳聞中任務完成最慢,存活率最高的人物。
真正讓姜祈遠不能忘懷的是沈拂的系統,後者最近又有拋棄自己的傾向。
“聽說沈拂的相貌是一等一的出眾,”姜祈遠意有所指:“你不如去接觸試試。”
姜暮蒼一眼就看出他在打什麼主意,“我沒興趣參與,何況有這麼風流的系統,主人會好到哪裡去。”
姜祈遠皺眉:“不要隨意評判。”
姜暮蒼起身走了出去,臨到門口微微偏過臉:“別被感情沖昏了頭腦。”
·
滿街的綾羅綢緞,乍一看奼紫嫣紅。
少年緊緊挨著旁邊的男子,“我有點慌。”
路過一位體型龐大的女人,調戲了兩句:“哪裡來的嬌俏小郎君?”
少年貼的更近:“我能不能做回代碼?”
沈拂:“不是你說要以本體參與這次任務。”
系統後悔道:“女人主動起來比我想像的可怕,我們這麼優秀的長相萬一被搶回去做壓寨夫君怎麼辦?”
沈拂淡定道:“習慣就好。”
短短一條小路,走到街尾就有不下六七人對系統搭訕。
“明明你長得更好看。”系統受不住驚嚇:“為什麼都在打我的主意?”
“年紀。”沈拂道:“我這個年紀,在這裡已經算是大齡男青年。”
系統虧咋一張娃娃臉上。
“先去找個謀生的營當,”他揉了揉臉蛋,感嘆長得嫩就是不好:“你說這次任務會很快完成,我都沒帶多少錢。”
沈拂揭破原因:“是誰吃住都要最豪華的,連坐船都要包下一艘。”
系統訕笑:“有問題應該及時找解決的辦法才對。”
沈拂:“在這裡,男子不能拋頭露面做生意。”
系統抱著希望:“總有例外。”
沈拂點頭:“經過我多日考察,可以開勾欄院。”
系統愣在原地。
沈拂:“你做花魁。”
“那你呢?”
“老鴇。”
系統泫然欲泣:“你信不信我一頭撞死在這堵牆上?”
沈拂側身給他讓開道路,還專門做了個'請'的姿勢。
“……”
這話也就是嚇嚇他,沈拂還沒有喪病到那種程度。
沒有錢租上等的客棧,他們也不敢去一般的地方投宿。
系統深以為然:“擱在任何一個其他朝代,這就等同於一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女人帶著妙齡少女在在外借宿,很容易引來不軌之徒。”
沈徐娘:……
被狠狠教訓一頓後,系統被帶去亂葬崗,跟樹袋熊一樣扒在對方身上:“不要殺統拋尸。”
沈拂拖著他往前走:“今晚就在這裡將就一宿。”
系統放下心來。
隨便找了個小坡一靠,兩人很快入夢。
沈拂在任何環境下都能入睡,睡到半夜,忽然從夢中被人搖醒。
推開胡作非為的小爪子,沒有睜眼偏過身繼續睡:“又有什麼么蛾子?”
系統:“那邊有動靜。”
沈拂:“哦。”
系統大著膽子拾了跟木棍過去察看情況,土裡的響動聲很大,像是什麼東西往外鑽一樣。
“我是該幫忙挖出來還是找個大石頭壓上去?”
沈拂:“隨意。不過多半是什麼人還沒斷氣就被匆匆掩埋。”
想到他在身邊,系統膽子大了一倍,抄起傢伙就開始往外刨土,真如沈拂所言,沒過多久就有一雙手伸出。
瘦骨嶙峋,皮膚像是被火燒一樣,待他全部出土,整個人如同行走的焦炭。
系統一驚,後退一步撞到人身上,回頭一看,沈拂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
“這算是活得還是詐屍?”連忙小聲問。
沈拂蹙眉:“大概被天打雷劈過。”
這人穿著的衣服破破爛爛,好在寬大,沒有暴露出可怕的肌膚。
“謝謝你們救了我。”開口的聲音十分沙啞。
系統:“你有地方去不?”
那人沒有即刻回答,一雙眼珠黑白分明,直勾勾地盯著人看。
系統覺得他在毀容前一定是個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很少有人眼睛會長得這般漂亮。
那人搖了搖頭。
“那你叫什麼?”
“祁遠。”
系統用眼神詢問沈拂怎麼處理。
“祁遠?”沈拂陷入深思:“我似乎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
祁遠目光閃爍幾下:“世上同名同姓者無數,算不得稀罕事。”
沈拂在意的不是名字,也並不害怕枯樹一樣的皮膚,拉開他的袖子仔細觀察,“你給我的感覺,彷彿是在被這個世界排斥。”
祁遠心下一驚,突然意識到對方的手指搭在自己的脈搏上,也不知剛剛的心跳變化有沒有被察覺。
系統輕聲和沈拂交流,“不過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不必放在心上。”
沈拂:“我是擔心會不會有跟我們一樣的存在。”
系統驚訝,“不是執行任務的位面官,貿然進入一個位面,絕對會被規則絞殺。”
沈拂雖然也知道這種想法很是荒謬,但面前形如焦炭的人,和行屍走肉沒什麼區別,在他看來,宛如一個意識支撐著軀體還在行動。
他一向安分守己,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再看沒心沒肺笑著的系統,疑竇叢生:“你最近有沒有招惹過什麼大人物?”
系統搖頭,細數近期勾引過的存在:“一個是個啞女,還有一個是在KTV認識的,哪能有什麼身份。”
沈拂姑且信了,給了些碎錢打發人離開。
祁遠:“我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出去也會被當做妖怪。”
系統近來小跟班做久了,而且在外總是受到調戲,要是有這麼一個下手,對自己有壞心思,也得被嚇走,當下道:“會功夫麼?”
祁遠遲疑了一下,緩緩點了點頭:“一點點。”
系統又對沈拂道:“不如把他留下?”
沈拂面無表情:“日後若是成了禍患,你自己負責。”
系統拍胸脯保證:“我早已閱盡千帆,在這裡,他休想掀起一點風浪。”
細思這次任務的進度已經進行了大半,沈拂想了想,如了他的願。
亂葬崗一夜,系統喜提新手下一枚。
祁遠很安靜,每日以斗笠遮面,有時沈拂和系統出去辦事,他能在一個牆角呆上一天等著,落魄程度讓路過的人以為是乞丐,還會施捨幾枚銅錢。
沈拂的任務是將佛教中'善'的思想傳播給皇女,使之在潛移默化中能夠捨棄暴虐的性格,白天他多是裝神弄鬼,製造神仙下凡的假象,讓皇女相信皇權乃是上天賜予,她必須要依附上天的意志。
用的招數多半是江湖術士用爛的,好在這個世界還沒有出現這種職業,進行起來方便又有影響力。
這日沈拂完成'騙局'已經是深夜,系統在背後累得腰都直不起來,老遠就看見祁遠坐在角落,寒顫又堅定。
系統困倦道:“背我前進。”
祁遠只剩下皮包骨頭,力氣卻出奇大,輕輕鬆鬆就背著人往前走。
路上遇見醉酒的女人,朦朧中看見系統的臉眼前一亮,伸出手就朝屁股上摸,嘴裡還嘀咕不清叫著小郎君。
還沒來得及更近一步,手腕在半空中硬生生用力抓住,女人當即痛的清醒。
焦炭一樣的手瞧著沒用多大的力氣,骨頭裂開的聲音卻是在黑夜中清楚地傳到每個人耳中。
女人在地上痛苦地嚎叫,祁遠繼續背著人往前走,彷彿剛剛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插曲。
系統沒了睡意,打了個呵欠:“你這麼厲害,怎麼還會被燒成這幅樣子扔到亂葬崗?”
祁遠平靜回應:“世上厲害的東西不計其數。”
系統撇了撇嘴:“那倒也是。”
沈拂突然道:“天道厲害麼?”
祁遠:“自然。”
沈拂又問:“有沒有人能突破天道的束縛?”
黑暗中,祁遠的聲音比平時少了一分沙啞:“只要有心,有能力,沒有真正的禁錮之說。”
夜風吹來,系統不由打了個寒顫,戳了戳枯瘦的脊梁骨:“你該不會被夜魔附身了?”
祁遠咧著嘴,笑聲聽著很單純:“不久前我在路邊等你們,剛好聽見類似的對話。”
系統莫名鬆了口氣。
前面就是酒舖,不少酒客搖晃著身子而歸,無一不是色瞇瞇盯著系統看上兩眼,這幾個還算比較有素質,沒像方才的女人一樣動手動腳。
沈拂掐了掐他的臉:“藍顏禍水,帶你出門都是麻煩。”
系統狀似傷感:“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有辦法,”從來不主動插話的祁遠道:“城北有個廟,調戲出家人是大罪,只要遁入空門便不會有人再敢來騷擾。”
沈拂當機立斷:“好主意。”
“…… ”
何冤何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