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沈拂霸佔著床,沖蕭燃勾勾手:“一起?”
後者不為所動,只在餘光瞥見桌子上的荔枝核時神情略微有一瞬間不自然,從沈拂說出荔枝味的吻,他就難以用平常心去看待一顆普通的荔枝。
“宮裏沒有你想的容易,現在抽身還來得及。”
沈拂搖頭:“沒有誰生下來就是九五之尊,這個位置別人能坐,我也可以搶走。”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種指點江山的豪邁,若非此刻衣衫半解,清冷的眉眼都帶有攝魂奪魄之芒,興許真能有幾分震懾人心的作用。
蕭燃的神情突然變得無比嚴肅:“你到底想要什麼?”
沈拂走下床,鞋子都未穿來到他身旁:“待我掌控這天下大勢,無人敢傷你天音教分毫,你也就沒有理由修煉那為禍蒼生的《天魔殘卷》。”
“還有呢?”
他不相信沈拂的目的會如此單純。
沈拂眼中泛起一絲漣漪,唇角含笑,眉目如畫:“待我成皇封你為後,坐擁無限河山,豈不快哉!”
說完目光緊盯蕭燃,以為會從對方眼中看到感動之色,出乎意料的……似乎只看到了想打死自己的衝動。
沈拂咳嗽一聲,爬上床,蓋上被子,閉上眼裝出不省人事的樣子。
這一晚,很多人夜不能寐,於多數人而言,九皇子才進宮就將一個丫鬟的肚子搞大是談資,但對太子而言,這個消息令其寢食難安。
“殿下不必憂心,本就是九皇子有失體統在先,皇上不會怪罪於您。”
太子猛拍了一下桌子,上面的瓷器跟著狠狠一震:“父皇必定認為我是想通過他來除掉那個孩子。”
在他面前的是府上的一個謀士,也是太子最為器重的幾人之一:“九皇子畢竟才進宮,短時間內難成大事,殿下真正該擔心的是三皇子才對。”
太子:“三弟哪里有那麼好對付。”
柿子要挑軟的捏,否則他也不會先想著動九皇子。
謀士恭敬道:“三皇子急於回宮,不僅僅是因為九皇子的緣故,更重要的是孟將軍不日將凱旋回朝。”
太子眼前一亮,後又有些黯淡,誰都知道能拉攏到孟氏一族就等於說已經半步跨上了那個位置,然而這孟擎比劉尚書還要不近人情,仗著有軍功傍身,無人敢惹。
朝廷和域外一族常年紛爭不斷,域外民風彪悍,也就只有孟擎有能力每每打得他們落荒而逃。
說句不好聽的,若是孟擎公開支持了某位皇子,連皇上都要重視,哪里還有他和三皇子爭鬥多年的糟心事。
“孟擎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想要將他拉攏進陣營,難!”
謀士:“只要三皇子還未放棄,我們就要向孟將軍示好。”
太子略一沉吟:“有道理,至少不能怠慢了,你去準備一份厚禮,待孟將軍凱旋回朝,我親自去一趟。”
……
蕭燃是在濃郁的藥味下清醒。
在琴莊時他睡床,沈拂打地鋪,現在情況剛好反了過來。
沈拂頂著一張俊俏的容顏出現在頭頂上方:“來,喝湯。”
蕭燃嫌棄地別開臉:“什麼東西?”
“雞湯,不過了裏面放了不少藥材。”
蕭燃看他的目光不言而喻……編,繼續編。
沈拂抿了抿唇:“好吧,其實是保胎藥。”
蕭燃面色一冷。
沈拂解釋:“其實算不上保胎,裏面被人下了紅花。”鼻尖嗅了嗅,“味道很淡,看來是有人想讓你慢慢流掉這個孩子。”
“沒有孩子。”蕭燃強調。
沈拂發現自己是有些入戲了,將碗放回桌子,忽然莫名其妙的說了句:“你來以後我的日子要好過很多。”
難得蕭燃沒有出言譏嘲,沈拂一個人在宮裏,時刻要應對那些來自暗處的麻煩,想必夜間都無法安寢。
果然沈拂輕歎:“我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好在你來了。”
微微一勾唇,宛若花開,蕭燃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以為你有孕,所有人只會想方設法讓你失去孩子,誰還會給費精力來暗算我?”沈拂朗笑,這些日子以來的陰霾一掃而空。
蕭燃眼皮一跳,只想將方才心中的感動盡數拿去喂狗。
慢慢舀起一勺湯,沈拂享受地眯眯眼:“你看,連毒藥都換成了紅花,這待遇真心不錯。”
“……”
謝鳴每日都會來宮中,表面上是和九皇子拉攏感情,實則跟蕭燃彙報一些重要的事情。
在皇宮用信鴿不穩妥,好在謝鳴住在尚書府,天音教需要立即下決策的大事都是先傳給他,再由他轉告蕭燃。
“今日宮中怎麼人這麼少?”謝鳴一路走過來,就沒看到幾個宮女太監:“連沈拂都不見蹤影。”
“孟擎班師回朝,皇上在宮中設宴,他也要去。”
他們雖然身處江湖,但同為一國人,對於孟擎的名聲也有所耳聞。
“人少了也好,說話也能少血顧忌。”
蕭燃冷笑:“未必。”
正前方徑直走來一位紅衣女子,神態驕縱,腰上拴著一根長鞭。
她走路十分快,一點也沒有宮中女子的嬌弱,看到二人後,腳下步伐加快,顯然是專程來找他們。
蕭燃進宮前就已經暗中調查過宮裏人的資料,根據這女子的容貌特徵很快推斷出她的身份:長樂郡主。
這位郡主的父親乃是異姓封王,立過大功,從小就養成一副驕縱的性子,仗著學過幾年武,只要有人冒犯了她,便會被鞭打的非死即殘。
宮中盛傳皇后有意為她和太子指婚,長樂郡主自然是站在太子一邊的。
謝鳴彆扭地行了一個女子禮:“參見郡主。”
長樂郡主:“你就是劉尚書的女兒?”
謝鳴頷首。
劉尚書是兩朝元老,長樂郡主再無法無天,也不敢公然得罪,但看她身後的蕭燃就不那麼友好了。
“遇到了就是緣分,不如一同走走?”
謝鳴沒有拒絕,長樂郡主則是有意無意地將人往湖面領,臨近湖邊,巧施暗勁,將一枚鵝卵石踢到蕭燃腳下。
意外落水小產,在宮中是很常用的手段,如今周圍沒有人,事發後人家只會以為是劉小姐善妒,氣憤丫鬟勾引了未來夫君,才下此毒手。
她算計的極好,怎知落水的不是蕭燃而是自己,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郡主來不及去想原因,用力一踩湖水,想要借勢而起,然而內力還沒有提上來,就感覺腳踝處一陣疼痛:“救,救命!”
蕭燃和謝鳴站在湖邊,冷眼看著水下人掙扎,謝鳴微微錯後蕭燃一個肩頭,主僕二人,他反而主動站到僕人的位置上。
“有人來了。”蕭燃出言提醒。
謝鳴詫異,自然是不會懷疑蕭燃的判斷,立馬做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用假音輕聲呼喊:“來人啊,有人墜湖了。”
蕭燃見過兩種人,一種是像沈拂那樣,嬉笑怒駡任何一個表情都可以信手拈來,還有一種便是類似謝鳴,哀嚎幾聲,肢體動作都配合不上。
他的表演瞞不過蕭燃,也瞞不過走來的那人。
來人一身鐵甲,帶著令人心悸的威壓,不過剛剛三十歲,卻已經有不少銀絲。
宮中禁止佩武器,今天謝鳴卻是一次性見到兩位敢公然佩戴的,一個正在湖中慘叫,還有一個便是眼前這人。
面對如此冷漠的眼神,謝鳴也懶得做戲,若是長樂群主得救,很快就會想通其中關竅,兩人會武的事實便會暴露,誰都知道劉尚書的女兒常年在水月庵進修,身嬌體弱,怎麼可能會武?
余光偷瞄蕭燃,後者平靜地站在原地,真正應了那句話,雷霆起於側而不驚,泰山崩於前而不動。
或許被蒙了心,謝鳴居然在想如果是沈拂,他會怎麼做?
蕭燃的目光像是能看透一切,傳音入耳:“沈拂會讓人看天邊。”
看天邊?
昨日重現,做完虧心事的沈拂指了指天邊:“快看那是什麼?”
然後是怎麼做的……似乎是在蕭燃臉上親了一口。
謝鳴渾身一抖,就在此時,一道溫和的聲音傳了過來,令人如沐春風:“劉小姐,咦,孟將軍也在?”
看到突然出現的沈拂,謝鳴有一種如釋重負之感,用目光示意沈拂想辦法。
望著湖中不斷掙扎的郡主,沈拂頓時猜出發生了什麼,勾了勾唇,當局者迷,卻是謝鳴想多了,孟擎若是真想救這個群主,早就出手了。
走到謝鳴身邊,一把拉過他,趁機迅速低語:“可以試試我用過的法子。”
謝鳴嘴角一抽,覺得這廝和蕭燃真的是一丘之貉,天造地設的一對。
“實在不願意,那就用暴力。”
謝鳴睜大眼睛。
沈拂笑得撩人:“用你的小拳拳捶爆他的胸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