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聽風怔怔站在原地,想了很久這兩個字的含義。
莫非是一種愛稱?
他在學校論壇上看到過有人確實喜歡在行歡前爆幾句粗口找刺激,沈拂剛剛叫他老師,現在又說了禽獸,串聯起來……
宋聽風眸光閃動,沈同學比他想像的還要有情趣。
再說沈拂,罵出這兩個字時,就一直在觀察宋聽風的反應,原以為他會心虛,不曾想對方的目光微微泛起漣漪,看自己的目光灼灼。
沈拂蹙眉,這是什麼反應?
旁觀的巫牧之忍不住搖頭,這世間,竟還有比自己更厚顏無恥之徒,仙君這同學日後有當魔王的潛質。
宋聽風打破僵局:“繼續看題?”
沈拂:“剩下的下次再講,明天還有課,先休息。”
說著領他去收拾出來的房間,宋聽風怔了一下,發覺兩人不是在一個房間住有些失望。
感受到身後人停步不前,沈拂回過頭,半開玩笑半是輕嘲:“老師,快點。”
聞言宋聽風喉頭可疑一動,同他上樓,第一句話就是樓上衛生間在哪。
沈拂給他指明了方向,暗自歎道宋聽風雖然日後成長為狠厲無情的魔頭,但現在還是個腎不太好的大學生。
也許自己對他的態度該和緩一些。
入夜,深淵獸振翅飛往二樓,房間裏的床鋪十分整齊,連一絲褶皺都看不出來。宋聽風坐在實木椅上,喝著茶,一副老派的作風。
深淵獸停在他面前,用翅膀傳遞想表達的資訊。
關門的聲音響起,剛躺上床的沈拂透過玻璃看了一眼,宋聽風的背影消失在黑夜當中。
城市的夜晚會誕生各種罪惡,不管是人類,還是對於其他物種。
面容俊美的年輕人正在樹林啃食一位少女的身體,少女已經沒有了呼吸,年輕人滿臉血色,正是心滿意足時,面前不知何時飛來一隻蟬。
“滾開。”
年輕人不耐煩地揮手。
金蟬的幾隻眼睛同時轉動,它的嘴裏發出咕嚕嚕的響動。
年輕人的面色變得鄭重,一隻蟬是不可能發出這樣的動靜,他意識到自己可能遇上了同類。
金蟬吸管似的小口一張一合,僅是幾個簡單的音節,年輕人就覺得心臟不斷膨脹,彷彿即將爆裂。
他費力地張開口,剛剛吸食的少女之血倒流出來了一部分。
樹葉沙沙,幾隻麻雀受到驚嚇飛出去,帶起一串響動。
宋聽風單手插在兜裏背靠樹幹,伸出手,一個小黑點停在掌中央:“吃飽了?”
深淵獸動動腦袋,後者用樹葉給它擦淨嘴上的血漬。
準備離去時,宋聽風耳朵動了動,停下腳步。
一個白毛怪人憑空出現,他身上細長的絨毛是種很不自然的慘白,和這黑夜格格不入。
深淵獸已經吃飽,對這突然出現的人沒有太大興趣。
宋聽風:“說話,或者滾。”
白毛怪人:“能得到深淵獸的認同,近千年來你是第一個。”他話音一轉,帶出一種怪異的腔調:“可惜了,如此有天賦,這第一仙君的名頭卻是落到一個不知名的小輩身上。”
宋聽風瞥了他一眼。
白毛怪人怪笑道:“張止水能成仙,很可能得益於一件寶物,大概是一個木頭,說不定是萬年梧桐木。我看到你從他別墅出來,你二人關係不淺,這可是個大好機會……”
話音未落,宋聽風心念一動,金蟬獸小口動了動,白毛怪人在空中炸開,散成無數柳絮。
“可惜不是本體,”掃了眼深淵獸,“走吧。”
天已經朦朧亮起,宋聽風買好了早餐回去,沈拂沒有提他半夜出去的事情。
“養條狗吧。”宋聽風忽然道。
沈拂放下油條,抬眼看他。
宋聽風:“別墅外面有點不乾淨的東西。”
沈拂:“沒事,已經有更好的了。”
巫牧之手中的筷子哢嚓一下斷成兩截。
沈拂原本還想去店裏看一下,礙于宋聽風在身邊,容易引起懷疑,吃完飯兩人肩並肩去上學。
清風拂面,涼爽舒適,一切都很完美,只是偶爾宋聽風的視線會掠過巫牧之,“他為什麼一直黏著你?”
巫牧之險些吐出一口魔血。
沈拂淡淡道:“他不能離開我十米。”
宋聽風目光晦暗,“為何?”
沈拂:“為非作歹,沒辦法放心。”
宋聽風眼中有一絲明悟:“所以你會把作惡之人留在身邊?”
沈拂反復琢磨這句話,總覺得有點不對勁:“我們修行之人,理應匡扶正義。”
宋聽風:“那你會將心善之人帶在身邊?”
沈拂唇瓣動了動,終究沒有開口。
兩大帥哥走在路上,畫面是養眼。
路過一家店鋪時,宋聽風忽道:“你上次推薦的地方不錯。”
沈拂瞥了眼自己的店,暗忖他是不是在試探自己。
宋聽風:“很准。”
沈拂皺眉……果真是試探。
他附和著點頭,沒有多說一句話。
沈拂的專業多是和數位打交道,內容枯燥無趣,今天三節課連上,聽到一半他便沒了興趣,趁老師板書,悄悄從後門溜走。
剛在外面透了口新鮮空氣,餘光掃到一個人影。
沈拂:“你也蹺課?”
宋聽風搖頭:“我跟老師說不太舒服。”
“哪里不舒服?”
宋聽風:“我身體很好。”
沈拂撇嘴,這和蹺課有什麼區別。
他慢悠悠踩著樓梯往下走,宋聽風:“準備去哪?”
“圖書館,”沈拂道:“去學習。”
宋聽風眸光一動,蹺課學習,怎麼聽著這麼怪異。
一條路你能走,他也能走,好比現在,巫牧之不情不願地陪著沈拂去圖書館,宋聽風快他們幾步,但都是朝著一個方向去的。
沈拂找了個最角落安靜的位置,準備好紙筆,面前卻是一本書也沒有放。
他頭仰起的弧度約為45度角,定格在一個位置,眼珠一動不動。
宋聽風不好表現的太明顯,坐在臨近的一個桌子,不時會偷瞄幾眼,發覺沈拂自始至終都是一個動作,索性光明正大去看。
良久,沈拂調整了一下坐姿,下筆如有神助,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然而他的下顎依舊呈微微仰起狀。
被這種學習方法驚訝到的不止宋聽風一人,巫牧之也是看得嘖嘖歎奇,出於好奇,宋聽風站起身,走到沈拂身邊準備搭個話,“如果有疑惑,我可以試著幫忙解答。”
沈拂往旁邊挪了一下,給他騰出一個空位。
兩人對著一張紙,頭挨頭,對面的巫牧之看得一怔——
莫名般配。
宋聽風的成績可以排在同專業前三,事實上他對於上學沒有多少興趣,只是習慣性地做好每件事。
然而現在另當別論。
沈拂坐在身邊,他下意識地想展現出最好的一面,甚至是收穫對方崇拜的目光。
從巫牧之的角度來看,活脫脫開屏求偶的孔雀。
紙上密密麻麻寫了很多字,宋聽風一時沒有說話,稍頃,道:“佛學?”
沈拂屈指在一處敲了敲:“聽聞高僧圓寂會留下舍利子。”
宋聽風沒有往魔氣淨化的方面去想,舍利子是至寶,戴在身邊能靜氣凝神,對修煉大有裨益.
“舍利子每次現世都會引起瘋狂的爭奪,這份機緣很難奪取,”末了他又補充道:“我會給你留意。”
系統提供的資料實在太過龐雜,沈拂只是挑選了幾部分記錄在紙上,已經耗費了不少心神。
揉了揉眉心將東西收好,沈拂忽然望定他:“為什麼讓我收留你的契約獸?”
宋聽風避開詢問的目光,輕咳一聲道:“讓它見見世面。”
沈拂是個知情知趣的人,他不欲說,便沒有深究。
大概覺得這個理由實在說不過去,宋聽風補充道:“房子最近在裝修。”
沈拂想了想,問:“中間有什麼關聯?”
宋聽風神情淡然:“深淵獸對甲醛過敏。”
沈拂唇角勾起一點笑容,想揭穿這個不靠譜的理由,突然想到昨晚宋聽風在自己家裏十分鐘內去了兩次廁所,說不定真的和裝修有關。
“剛裝完的房子還是晾一陣為好。”
本就是隨意捏造的藉口,宋聽風敷衍地點了點頭,沒放在心上。
沈拂以為他在走神,伸手在面前晃了晃:“宋同學。”
宋聽風淡淡‘嗯’了聲。
沈拂:“宋老師。”
熟悉的熱流燙得宋聽風面色有些薄紅,腳步不自覺加快。
沈拂邁開長腿跟上:“走這麼快做什麼?”
宋聽風不想讓他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隨口道:“我急著用洗手間。”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沈拂同情地盯著前方挺拔的身影,看來這腎是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