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了, 渾身籠罩在黑色兜帽鬥篷之下的男人進入了這座城市最黑暗的角落——暗街。
這裏是這座小城裏有名的黑市,聚集著整座城市最多的犯罪分子, 但這裏的秩序卻出奇的好,因為暗街的管理者很有勢力,強制規定了暗街的交易規定,不允許有人在這裏故意鬧事。
周宇整個人都隱在鬥篷之下,不讓人看清自己的臉, 事實上,這條暗街上的大多數人都是這副裝扮, 畢竟來到黑市交易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不便告人的秘密,用衣服鬥篷遮掩是最好的方法。
周宇一路腳步不停,很快來到了暗街一角的一個店鋪內。
“老板, 老樣子。”周宇學著原主的語氣對店裏的老板說道,並拿出了身側系著的一個口袋, 動作起伏間隱約露出了些許璀璨的金色發絲。
老板是個模樣陰沈,臉上皺皺巴巴的老頭, 他拿起那個分量不輕的口袋,打開袋口查驗著裏面的藥劑。
一個個透明的玻璃試管內色澤純正的藥劑在明亮的燈光下顯出美麗的顏色。
“嗯,還算可以吧,這次的量比以前少了啊, 價錢可不能按照老樣子呢!”老板看了一會兒, 渾濁的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臉上卻露出了遲疑之色, 似乎很為難的樣子, “你知道的,我們可是約好的每月五十瓶,可是你看,親愛的瑞爾,這才二十五瓶!足足少了一半!”瑞爾是原主的化名,畢竟是在黑市上,即使是原主再不通人情世故也不可能直接使用真名在這裏交易。
周宇依然沒有摘下鬥篷的兜帽,露出兜帽的下半張臉光滑而毫無瑕疵,唇色淺淺的嘴唇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意。
“老傑克,你真的老了嗎?老得已經看不出這批藥劑的品質有多高了?”他擁有原主的記憶,自然也清楚黑市上的人的話不可盡信,他的藥劑品質比之原主要提升了不少,別說只有二十五瓶,就是再少一半都遠比以前的五十瓶價值要高,本來只是懶得競價,想盡快脫手換錢,卻沒想到這老板以為他還是以前那個只顧著實驗不計較價錢的卡裏爾,想要再壓一壓價錢。
“實在不行,那我只能去另外一家了,雖然離得稍微遠一點,不過也沒事,我有的是時間。”周宇作勢要走,手上已經重新合攏了袋口,就要將袋子提走。
老板見狀,頓時慌了,臉上也露出了些許諂媚的笑意:“哎呀,別那麼著急呀,親愛的瑞爾,剛才是我沒看清!我們還按照老樣子付錢吧!老傑克我可是最講信用的了,別去另一家了,那裏可是個黑店,宰人宰的狠極了,上帝啊,你都不敢想,那個該死的湯姆有多麼黑心!”
周宇看著老傑克在他面前做戲,面無表情地道:“價錢要翻倍。”
見老傑克面色躊躇,周宇拿起袋子轉身就走,身後的老傑克立刻大聲喊道:“好好好!我同意!翻倍!誰讓瑞爾你是我最好的合作夥伴呢!以後只要你還有貨,盡管來我這裏賣!我都收!”
周宇這才停下腳步,達成了交易。
臨走時,老傑克還帶著討好的笑容不停地說著好話,希望周宇下一次繼續帶來這種品質的藥劑,他可以按照這次的價格收購。
對此,周宇不置可否,他已經打算離開這座城市了,這次只是為了湊齊最近的生活費用和出行所需的盤纏費用罷了。
掂了掂手裏沈重的錢袋,周宇將袋口系緊,拴回了腰側。從老傑克的表現來看,他的藥劑只怕價格還要再高上一層,遠遠不止這些,但是他急著用錢,老傑克又是他最熟悉的銷售渠道,也只能賤賣了。
不過經此一遭,周宇也對自己的煉金水平有了底,至少應付一個煉金學會的等級測試應該是沒問題了。要知道老傑克這裏可是暗街最大的煉金藥劑收購點了,他平時經手的煉金藥劑不知凡幾,正式煉金術士的藥劑也是常有的,卻從沒見過他像這次這麼熱切,可見品質確實高的罕見。
心裏思考著最近的行程,周宇走出了暗街,而在他沒註意到的角落裏,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悄尾隨了過來。
剛走出暗街沒多久,周宇就發現了身後的幾個人,他心頭一緊,握緊了藏在袖中的一把匕首。果然財不露白,他剛才與老傑克交易的時候忘了小心一些了,再加上他單薄的身形,很容易就被盯上了。雖然暗街裏不允許爭鬥,但出了暗街可沒人管,只能認栽。
暗街附近都是一些平民居住的街道,在夜晚時候很安靜,遠沒有富人區那裏燈火通明,畢竟平民雖然比起貧民窟裏的窮人好上那麼一些,卻也不算特別富裕,無法支撐起每晚煤油燈的高昂費用,因此為了節省燈油錢,他們總是休息得很早。
這個點,整條街都暗了下來,只有零星幾個路燈由守夜人點亮,勉強照亮了前路。
周宇雖然這幾天學會了一些淺顯的法術,但到底還未實戰過,所以不太想惹麻煩,只想快點擺脫身後尾隨的人,便加快了腳步,小跑起來。
身後的幾人見目標要跑,立刻也加快速度追了上來。
“小子!站住!老子會考慮給你留條小命!”其中一個臉上有疤的壯漢滿臉兇殘地吼道,身後跟著的三個小弟也都拿出了手裏的刀子和棍棒。
周宇沒說話,步伐依然穩健不慌。
見周宇越跑越遠,就要拉開距離了,為首的刀疤壯漢唾了一口,將手裏的刀子拋向了周宇。
他準頭不錯,刀子速度很快地刺向了周宇的頭顱,周宇不得已,只好停下步子朝旁邊偏頭躲開這把小刀,由於停得有些匆忙導致身形不穩,兜帽滑落下來,露出一頭在黑夜裏愈發璀璨華美的金色中長發。
身後的幾人趁著周宇停下步子,很快包圍了他,眼神不善。
周宇擡起頭,冷漠地看著為首的刀疤壯漢。
隨著靈魂與身體的逐漸契合,他的身體發生了越來越大的變化,首先就是容貌越來越柔和美麗,帶著一股無法言喻的魅力,皮膚也越來越白皙光滑,完全不像這個世界的其他白種人一樣皮膚粗糙,毛孔大。
但這並不是周宇想要的,在這個混亂黑暗的時代,美麗的容貌帶來的只有危險。
好在他的施法適應性也在增長,學習起法術來非常快,只是原主買不起太過高深的魔法書,他也只能學習一些威力很小的法術,作用不大。
所以這次賣完藥劑,他就準備考取煉金術士證書當個身份保證,然後離開這裏去魔法之都凱藍斯學習魔法了。但是沒想到,只是賣個藥劑而已,還是一時不慎惹上了麻煩。
“……”對自己的美貌程度沒有正確認識的周宇看著周圍幾個沈默下來的壯漢,挑了挑眉,有些不解。
刀疤壯漢保證,這是他這輩子遇到的最美的人了,連紅燈區號稱萬人迷的頭牌安娜都不及她萬分之一的美麗,那金色的美麗發絲,如雪一般潔白的肌膚,美麗深邃的翠綠色眼眸,仿佛降臨世間的天使一樣,讓人興不起一絲褻瀆之心。
“你……你叫什麼名字?”刀疤壯漢一反往日的殘暴,竟然有些羞澀地問起了眼前這個美人的名字,身旁的幾個小弟也都是滿臉癡迷地看著周宇,嘴角流出了口水。
周宇沒說話,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掌,掌心亮起了一抹幽幽的綠光。
“快點滾!不然我就要了你們的命!”
竟然是施法者大人!
幾個壯漢立刻跪倒在地,滿頭大汗,再也不敢擡頭直視那張美的不似凡人的臉。
他們居然沖撞了一位高貴的施法者大人!一想到那些有關施法者的傳說裏,冒犯施法者的人所得到的殘酷結局,幾人就瑟瑟發抖,嚇得絲毫不敢動彈。
周宇也沒想到這個嚇唬人的照明類小法術能把這些人給嚇成這樣,當下假裝傲慢地冷哼一聲,收了法術,轉身就快步離開了。
天快亮了,他沒時間繼續在這裏耗了!
通過這些歹徒的表現,周宇對於施法者的崇高地位再次有了深刻的了解,也更加堅定了學習魔法的決心。
一定要成為一個強大的施法者,這樣,他才有可能找到風幸!
周宇沒有去考慮找不到風幸的可能性,那樣會令他崩潰的,他只能先這樣欺騙著自己,直到真相將自己從幻想中打醒。
身後,跪伏在地上的幾人依然不敢動彈,過了好半天,天色都蒙蒙亮了,幾人才緩緩地站起身,眼中還留存著對於那位令人敬畏的施法者大人的迷戀,但漸漸地,這些迷戀都化為了呆滯,他們的手背上出現了一個古怪的圖案,神情也變成了恐懼和瘋狂。
“不!啊啊啊!危險!這個世界!正在陷入危險!”他們仿佛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一樣四處亂跑起來,如同一個瘋子。
“沒錯,只有回歸神的懷抱,才能逃離危險!回歸神的懷抱!”半晌,瘋狂奔跑著的他們的心智漸漸迷失,眼中染上了嗜血的紅色。
幾人瘋狂地攻擊起了彼此,還有一些剛起床的平民也遭了殃,淪為了這些瘋子屠刀下的冤魂。
傳說,邪神會將自己看中的人類化為祭司,而祭司也會擁有一種不屬於人類的魅力,那是神明在其身上留下的印記,那是神明眷屬的象征,是無數信徒向往著的力量標記。
凡是冒犯祭司之人,必將得到神罰。
*
回到家中,周宇脫下因沾染了清晨的霧氣而變得冷濕的鬥篷,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休息。
一夜未睡,他也有些撐不住了,反正已經提早給弗蘭肯留好了早餐,周宇也不用擔心會把弗蘭肯餓死。
前幾天發生的邪神附身事件到底還是讓他對弗蘭肯有了些許的心理陰影,至少最近是不想離他太近了。
匆匆洗漱了一下,周宇決定下午再去煉金術士學會考證書,現在先休息一上午再說。
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自己特別的累,眼皮簡直是不停地想往下墜,睡意十足。
可能是最近熬夜熬的太厲害了吧,周宇躺在床上睡眼朦朧地想著,可是,原主也經常熬夜啊,不應該已經習慣了嗎?
懷著些許的疑惑,周宇陷入了深層的睡眠之中。
耳邊傳來了風鈴的聲音,清脆悅耳。
睡夢中的周宇感覺身下的床鋪柔軟無比,是那種幾乎要陷進去一樣的柔軟,讓人十分舒適。
手背上有些濕滑的觸感,癢癢的,並不討厭,周宇以為自己在做夢,但隨著那濕滑的感覺越來越靠上,手臂,肩膀,脖頸,臉頰,胸膛,幾乎遍布他的全身,那種觸感令他呼吸都不禁緊促了起來,皮膚泛起了潮紅,他感覺到了不對勁。
怎麼回事……這是……風幸嗎?不,不是風幸!
周宇清醒過來,抗拒地皺起眉頭,想要喊出聲來,卻發現自己的唇間只能溢出破碎的呻吟聲。
發覺不妙的他下意識地轉動起了眼球,想要從這場噩夢中醒來,但卻無濟於事。
該死,是誰!難道真的是夢?
劇烈起伏的情緒讓他拼盡全身力氣抗拒著那興起的熱潮,終於睜開了眼睛。
一雙深藍色的眼眸映入眼簾,周宇也終於看清了身上那些作怪的東西的真面目——那是無數條纏繞在他身上的觸手!
呼!呼!呼!
猛然從床上坐起,周宇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白皙俊美的臉上滿是潮紅,他努力壓抑著急促的呼吸,惡狠狠地咒罵出聲:“該死的邪神!”
看著自己身上逐漸顯露出來的痕跡與被子下的潮濕感覺,周宇眼神陰森,恨不得從那個邪神身上咬下一口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