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說在下面會怎麼樣,只不過夏一回內心深處一直認為自己永遠處於主導地位,冷不丁看見自己被人壓在身下,他的內心有一點複雜。
很顯然十年前的夏一回正抱有同樣的心思。
他吻了一會,覺得越來越不對勁。在他身上游離的那只手十分冰冷,指腹滑過的地方都能刮起一層雞皮疙瘩,酥麻難耐。
他打了個顫,眼神一狠翻身而上,轉而騎在張清嶼的腰間,這下子他感覺舒服多了,便主動伸過脖子去吻對方。
吻了一會兒,不知不覺,他又變成了下面那個。
愣了一會,夏一回再次不屈不撓的翻身上去,試圖掌握主權。
……
相似的情況幾番迴圈,兩人皆衣衫不整氣喘吁吁,明明應該是溫柔的床事,被這兩個搞得像打仗一般,最後還是張清嶼先放棄了。
他半瞌著眼,下巴微台靠在手術臺上,眼睛看著夏一回一眨不眨,眸中一片暗沉,黑壓壓一片如同幽暗的漩渦。
十年前的夏一回渾然不覺,他正悶著頭在他的胸膛胡亂輕吻,一邊親一邊胡亂的哼哼著。
酒紅色的毯子有一半都掉在了地上,還有一半正被兩人壓在身下,上頭的絨毛隨著兩人的動作來回發顫,手術臺發出吱吱呀呀的刺耳鳴叫聲。
紫色煙霧愈加濃重,原本的高清鏡頭在夏一回翻身而上的那一瞬間,變得愈加模糊。
漸漸的,直播間觀眾只能大致看清一個形,再往深了看,便是什麼也分辨不出來了。
“哪里來的煙!叉掉!不許打碼!”
“此時此刻,我無比希望當初我的透視眼技能能被帶出現實世界,不為別的,就為這一刻能看見張大神情動的模樣,啊啊啊啊想想就覺得渾身打顫~”
“煙撤掉ok?我他麼真的很好奇誰上誰下哇,這個事情很重要,關係到我是否站逆cp!”
“竟然還有人糾結攻受,你們不會被夏夏的蜜汁自信洗腦了叭哈哈哈哈,兩個人站一起攻受立現呀!”
“啊啊啊啊啊好急躁,為什麼會有煙啊,好煩好煩好煩好煩!”
“算了,有煙就有煙吧,不想夏兒砸被人看光,能聽見嗯嗯啊啊的聲音我已經很興奮了(笑容忽然變態)”
“這個煙已經很濃重了,估計在濃一點夏夏都會感覺窒息,現在題目也解不開,幻境也破不了,該咋辦啊?”
“別擔心,副本裏的事情夏夏自己完全能解決,我們只要跟著喊666就可以啦。或者和我一起嚶嚶嚶吧,這個辣雞星網,竟然放煙打碼,太過分了!”
就像直播間彈幕所說的,夏一回確實感到窒息的感覺。
不僅僅是紫色煙霧攝取氧氣,更多的是因為他內心深處的急切。
和前任看十年前主演的小黃片什麼的,實在是太羞恥了啊!
猶豫半晌,夏一回沖著一片紫色煙霧喊道:“張大神,你在嗎?”
張清嶼冷冽的聲音傳來,“我在。”
兩人談話間,背景音是幻覺體的哼哼聲,聽起來應該是很舒服,尾音都帶上了點蕩漾。
聽見自己的聲線發出這種頗為淫蕩的聲音,夏一回臉色不大好,他極力說服自己忽略掉這個聲音,專注於副本競賽。
“你在哪里呢?我看不見你!”
事實證明夏一回的心還是靜不下來,這一次就連說話聲都帶上了急切。
他一邊喊著,一邊伸手在空中胡亂摸,朝著印象中張清嶼所在的方位快速走去。
休息室裏總是堆放著各種雜物,也不知道是被什麼東西絆倒了,夏一回整個人向前一倒,空中摸到了一個東西,便死死抓緊不放。
好半天穩住身形,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張清嶼的聲音近在咫尺。
“我就在你身旁。”
與此同時,幻覺體的聲音響起。
“嗯……張清嶼你可真沒勁,是不是沒做過這事,要不要我來教教你哈哈哈……”
“我還是第一次和實驗體幹這事,外頭肯定有很多同僚,他們隨時可能會進來,想想還真有點勁爆。”
“嘶……痛痛痛痛!你是屬狗的麼,我是來享受的,不是過來在你這找罪受,你在這樣我就要去找別人解決生理需求啦~”
這些話……還真是賤兮兮的啊!
夏一回簡直不忍直視,要不是聲線相同,他都不敢相信十年前的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
先是裝作自己身經百戰的樣子,吐槽張清嶼手法乾巴巴,在床上說去找別的男人……
這些做法,無論擱在誰身上都會生氣的吧?
感覺身前人微微低下身子,夏一回這才反應過來剛剛是抓住了張清嶼胸膛上的徽章。
難怪手心被膈的發疼……
兩米之外的小黃片還在繼續,嗯嗯啊啊的聲音聽起來就讓人臉紅心跳。
夏一回臉皮厚,不在意這些,比起羞恥,他內心深處更多的還是擔憂。
鬧到這個地步,他現在可是十分好奇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情。
目前遊戲的比分是5:4,稍微不注意便會被李白追成平局,若是再倒楣一點,可能會被李白翻盤,到那個時候再向他打聽當年的事情,可就沒有那般容易了。
想了想,夏一回開口:“無限逃生遊戲應該已經摸清楚我們兩人的軟肋,對於我來說,扔一兩道世界難題我就傻眼了。”
“對於你……那就更簡單了,不停的利用幻覺重播一些事情,這些事情很有可能是你的執念,是你介意的事情,又或者是你內心深處誰也碰不得的傷疤。”
說到這裏,夏一回看著眼前一片濃重的紫色,聲音有些擔憂,“之後的路,我們都會很難走。”
他要面對那些世界難題,而張清嶼需要面對的,是將傷口狠狠撕裂公之於眾,再一針一線將其縫起來。
路很難走,但他們始終需要學會面對。
這是夏一回最想要表達的含義,他相信張清嶼能聽懂。
空氣寂靜了幾秒鐘,他聽見張清嶼只說了一個字——
好。
聽見這句承諾,夏一回忽然心安。
他閉上眼睛回憶方才看見的那道題目。
“薛定諤的貓……”
這道題很有名,是著名的經典悖論。
將一隻被麻醉昏迷的貓放進一個密閉的箱子,箱子裏還放著一些化學致死物品。一個小時內這些化學藥瓶會隨機觸發,若是不打開箱子,外頭的人不能確定貓的生死,但要是打開箱子,化學物品便會被瞬間觸發,直接注入貓的身體。
打開箱子看,裏頭的貓必定會死,不打開的話又不確定貓是否存活。
紫色煙霧再次濃重,這一次它的顏色要更加趨近於黑色,窒息的感覺更加嚴重。就好像附近有一個十分巨大的抽氧儀器,正在一點一點的抽取休息室內的氧氣。
久違的電子音響起。
【裏面的貓是死是活。】
聽見這句話,夏一回有些無奈。
他怎麼知道裏面的貓有沒有死,反正到最後都會死……
思緒到達這個地方,夏一回愣了一瞬。
‘砰’的一聲響,紫色濃霧逐漸散去。
螢幕重新恢復清晰,直播間觀眾還沒有來得及激動,很快就無奈的開始拿頭撞桌子。
幻境破除,周身環境又變回木板區。
大海的腥臭味重新湧了上來,那些嗯嗯啊啊不可描述的聲音終於完全消失,夏一回的心稍微安定了一點兒,他睜開眼睛,眼前又是一片廣闊的海域。
張清嶼維持舉槍的姿勢,看樣子正是他方才的那一槍結束了這個帶著桃色的幻境。
既然張清嶼已經能夠直面內心深處的疤痕,夏一回當然不肯認輸。
女裁判就算再針對他,也會受到規則的限制,既然這道悖論題目能夠被納入題庫,那就不存在無解。
夏一回頓了頓,朗聲說:“能否給出一個題目所說的箱子,這樣更方便我作答。”
遊輪上不少人發出輕噓聲,顯然他們認為,就算給出這個箱子,夏一回也不可能交出一個完美的答卷。
女裁判抱有同樣的想法,她嗤笑了一聲,隨意的揮揮手。
木板正上方出現一個小木箱子,組合的嚴嚴實實,沒有任何聲響傳出。
夏一回走近箱子,蹲下身。
看見他的動作,不少人眼睛中閃過一絲疑惑。
“這是在幹嘛呢,貓已經被麻醉昏迷過去了,就算靠近聽也不會聽見聲音吧?”
“說實話,看了這麼多次答題,這個叫夏一回的遇見的題目是真的最難。”
“運氣不好有什麼辦法,依我看還是不要白費力氣了,趕緊進入紫色煙霧開始下一輪答題吧,也許下一題就變成正常的題目了。”
輪船上頭的人唉聲歎氣,一直在勸夏一回放棄,說的儘是一些十分喪氣的話語,若是心智不堅定的人,很有可能就中了無線逃生的圈套。
夏一回輕輕瞥了一眼遊輪甲板。
明明距離那麼遠,他自詡耳力驚人,但也不是這麼個驚人法子,這距離都有好幾百米了,這些談話聲還是一絲不漏的灌入他的耳朵,就像洗腦一般。
上一輪答題的數學題亦是如此,當時他缺氧的大腦思考問題不全面,中了圈套尚可以理解,但現在他可不缺氧,同樣的招數再用第二次就沒有意義了。
從空間拿出小刀,夏一回粗暴直白的沿著木箱紋路切割。
看見他的動作,npc談話聲音頓住,面上表情有些不好看。
女裁判面色一變,驚呼出聲:“你在幹什麼?!”
“不是問貓是死是活麼?”
夏一回眯眼笑,手下一個用力,木箱被粗暴破開,他從裏頭提溜出一隻已經沒有呼吸的白貓,笑容柔和說:“不管之前這只貓是死是活,反正現在……它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