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結束,勝負已定。
有一股海風拖著木板區四人的身體,晃晃蕩蕩輕柔的將其帶上游輪甲板。
待眾人站定,女裁判回頭看了看大廳門口的玻璃大門,神色有些急切,慌慌張張的宣佈結果。
“比分應該就不用說了吧,大家心裏應該也有數。那麼我宣佈,23號玩家大獲全勝!”
圍觀npc們發出唏噓。
不少人在開賽前的押注選擇壓李白,有些平民更是傾家蕩產就想著能賺上一筆,他們甚至連下船以後要拿這些錢去做什麼都規劃好了。
哪曾想計畫趕不上變化,一場比賽就這樣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
一群站定的人中,動勢總是顯得格外明顯。
三個白人玩家聽見結果,瞬間回轉身子沖著後面逃,沿路撞翻了不少貴族與平民,一時之間抱怨聲四起。
這三個人正是之前暗中給夏一回下絆子的那群玩家。
在‘身臨其境’的遊戲中,夏一回需要在回去原點的途中戰勝沿路阻截的海怪,本來這些海怪實力有被削弱,對於他來說應該並沒有難度。
然而事情遠沒有想像的輕鬆,其中有一隻特別難對付的海怪差點害夏一回失去性命,而這只海怪,正是三個白人玩家拿紅晶加注換取出來的。
這不就相當於踩在他的頭上吐唾沫……
夏一回神色一冷,立即挪動腳步正欲追擊,這個時候剛巧女裁判的話傳入耳中。
嗤——
他的足尖猛的頓住。
“你的紅晶不要了麼?”女裁判聲音略破音,神色有些心不在焉。
夏一回抿唇,眼眸中閃過一抹暗色,眼睛一直死死盯著那些白人玩家的背影,直到看見他們沖進大廳的玻璃門,他方才收回了森然的視線。
再轉臉那份冷冽已經盡數藏回去,轉而又是一張嬉皮笑臉,走近女裁判一米之內,他齜牙說:“要,當然得要,這可是拼了命才換回來的。”
直面夏一回笑容裏的冷意,女裁判冷笑連連。
“呵,不要以為贏了遊戲我就沒有辦法整治你,有本事拿紅晶,那也得有命去保紅晶。”
女裁判面泛冷意,她從兜裏掏掏摸摸,抓出一大把紅晶。
將紅晶塞到夏一回手中,她故意大聲說:“喏,這是你們的賭注,還有獲得的酬勞,清點一下吧。”
見到那些紅色晶瑩剔透的晶體,圍觀群眾一片譁然,不少人看向紅晶的視線中染上一絲貪婪,又抬頭,用不懷好意的視線打量著夏一回。
夏一回握緊紅晶,怒極反笑,只覺得氣血翻湧恨不得直接動手。
身後忽然站定一人,影子投射到一旁,與夏一回的影子重疊在一處。
女裁判本來還洋洋得意,一觸及來人冷冽的視線,她立即萎了,只慌張的低下頭,狼狽逃離。
一溜煙的鑽入人群,很快她便沒有了蹤跡。
原本還不懷好意的人們如夢初醒,猛的收回過於直白視線。
雖然貪婪沒有直接擺在臉上,但他們還是不願意走遠,一直在這個小圈子附近環繞,視線隱隱約約的在兩人身上游離。
夏一回偏頭看了看,道:“張大神,你在這邊站著不要動,清點一下紅晶可好。我去找李白說兩句話,一會兒就會回來的。”
張清嶼眸色發暗,他接過紅晶,果然如夏一回所說的,站在原地分毫未動。
看見張清嶼低著眉眼的清俊模樣,夏一回心裏有些發酸。
希望這番談話以後,他與張清嶼的關係能夠……一如當前。
**
另一邊。
李白與徐穗穗已經回到了甲板上。
徐穗穗正捧著一塊麵包,小口小口的進食,補充方才遊戲中所失去的體力值。
“你有藥麼?”冷漠的男聲傳來。
徐穗穗一愣,茫然的抬頭看向李白。
頓了頓,她神情中出現一抹內疚,抱歉道:“院士,我的藥已經用完了。您傷的很重麼?我記得剛進鬼牌時看見有玩家在平民區擺攤賣藥賺差價,雖然賣的極貴,但沒關係,您的身體康健在我心中永遠是最重要的……”
話還沒說完,一個藥瓶出現在她的視野當中,往日沒有過多在意藥瓶形狀,但此時藥瓶就差懟到她的眼睛裏,她不想注意都難。
藥瓶通身圓潤,瓶身呈現透明的玻璃材質,最外層被太陽光照著,反射出一種金燦燦的光芒。
裏頭的淺色透明液體隨著遊輪顛簸而晃蕩,修長蒼白的手指鬆鬆搭在瓶身上,看起來有一種讓人目眩神迷的錯覺。
徐穗穗驚訝的抬頭,用一種複雜到極致的視線看著李白。
那裏頭有感動,有興奮,有暗戀多年終於得到回應的狂喜,也有不可置信的震驚。
最多的,便是一種患得患失的巨大恐慌。
頓了頓,她緊張說:“院士,這瓶藥水……是給我的?”
暗戀的時間太長了,就像是一條漆黑的路,永遠看不到絲毫光亮。
現在這瓶反射著光芒的藥瓶彷彿是黑暗中的明燈,牽引著徐穗穗,讓她早已不懷任何希望的內心重新升騰起一抹希冀。
如果這抹光亮再次熄滅,徐穗穗不敢相信這會是如何巨大的落差,但她知道,這落差足以讓她心靈崩潰。
李白微微靠著輪船邊緣,單手舉著藥瓶,另一隻手正在給受傷的肩部綁繃帶。
單手操作並不方便,嘗試了一下李白便迅速放棄,只是皺眉看著徐穗穗說:“快拿著,不是給你的是給誰的?”
“好、好!”
徐穗穗大聲應答。
她雙手捧過藥瓶,虔誠的將其舉在胸前,一時間熱淚盈眶,臉上忍不住露出笑容。牽動半邊額頭火燒的痕跡,她立即齜牙咧嘴不敢再動臉。
見到她額頭的燒傷,李白催促道:“快喝下去。”
徐穗穗面上應和著,手上動作絲毫不配合。她將藥瓶在衣服上擦了擦,愛不釋手般左瞧右看著。
一個普普通通的藥瓶到了她手中宛如什麼稀世珍寶一般,看那個模樣定是打算珍藏這個玻璃瓶。
見到她這般稀奇的樣子,李白抿了抿唇,僵著臉最後還是沒有說話。
正巧夏一回靠了過來,李白藉口與夏一回交談,逃一般的離開了此地。
***
海風吹來,牽動著船沿兩人的髮絲。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尷尬的死寂,兩人現在的關係似敵非友,如果不是為了那個賭注,想必他們二人都不會願意共處一地。
彈幕滾動的飛快,幾乎所有人都十分期待此時的談話內容。
“啊啊啊啊啊啊啊終於等到!霧草我這麼怕海裏生物的人,憑著對這個問題的好奇心,愣是堅持到現在!”
“所以當年的真相終於要披露了嗎!啊啊啊啊跪求不要虐哇,不然倫家哭給你們看55555555555”
“張大神對別人冷漠,但對夏夏就不一樣,多寵啊。說實話我之前不相信他會冷凍夏夏,但之後那個幻境又讓我疑惑。冷凍似乎已經是實錘了,現在就只能看看他因為什麼原因冷凍了。”
“我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無論真相如何大家都要冷靜,不要讓夏夏難做。”
距離方才的遊戲才過去五分鐘,甲板上的情形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本來只有平民與貴族的地界,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一群軍人,這些軍人氣勢洶洶,來勢明確,全都拿武器暴力驅趕著甲板上的一眾裁判。
有了這個插曲,裁判們比賽不繼續主持了,紅晶也不敢要了,收拾鋪蓋滾蛋倒是比誰都要快。
就像是老鼠見了貓,商販看見了城管,一下子就沒了蹤跡。
甲板上的遊戲不再繼續,npc們卻沒有就此離去。遊戲進展到現在,誰是弱雞誰是肥羊一目了然,何況玩家們的紅晶數量就寫在胸口前的徽章上,想遮掩都困難。
夏一回徽章上的數字悄悄的發生了變化,由阿拉伯數字‘50’,變成了阿拉伯數字‘70’。
按照一開始無限逃生遊戲官方發佈的任務,還需要30塊紅晶,他便可以去輪船頂層放煙花,點亮這張名為‘人偶舞會’的鬼牌。
想到這裏,夏一回首先打破了寧靜。
他抬頭望瞭望天,道:“現在幾點了?”
李白麵無表情說:“下午兩點。”
夏一回唇角牽起一抹營業微笑,說:“你覺得待會的鬼牌背景會什麼改變?”
李白說:“貴族和平民打起來,玩家在其中尋求機遇,獲取紅晶去輪船的頂樓放煙花。”
夏一回繼續沒話找話說:“你沒有眼鏡看得清楚嗎?”
“看得清,不勞費心。”說罷,李白側眸看了一眼夏一回,神情有些怪異。
在夏一回開口跑火車之前,李白先發制人問道:“你在害怕?”
夏一回:“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是誰呀,我怎麼可能會害怕啊哈哈哈哈……”
他像是聽見了什麼搞笑的東西,笑了半天停不下來,期間李白一直面無表情看著他,最後夏一回自己也覺得無聊,他瞬間收斂笑意,直起因大笑彎下去的腰肢。
正色起來後,夏一回整個人都顯得正常多了。
李白冷漠的視線劃過夏一回的臉,直白說:“如果你覺得害怕,可以選擇不聽。”
夏一回搖了搖頭,半開玩笑說:“誰知道你說的真的假的,我就拿來參考一下,這有什麼好害怕的?”
雖然嘴上這樣說,但夏一回的心臟還是控制不住的漏跳幾拍。
雖然和李白認識的時間不長,但他知道,這人性格說好聽了點是剛強,說難聽了點是迂腐,反正不管怎麼說,李白都不是一個擅長撒謊的人。
所以他嘴裏吐出的那個答案,很有可能,就是當年冰凍事件的事實。
想到這裏,夏一回的心臟開始飛速跳動,一聲大過一聲,宛如錘擊擂鼓般震動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