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玻璃門上面那張鬼臉一動不動,不知道存了什麼心思。
夏一回將手中的野花揣褲兜裏,放輕腳步靠了上去。
他這個舉動可是將正在看直播的觀眾嚇得不輕。
若是換了他們,此時估計是嚇得尖聲大叫,抑或是躲在廁所的角落裏蒙著頭,怎可能還敢主動靠上去。
這個驚嚇還沒有停歇下來,待看清夏一回的動作,他們的小心臟顫動的更加厲害。
彼時夏一回正左手握著門把手,右手在門靠右處的栓上,不知搗鼓著什麼。
細細的螺絲聲響起,儘管這聲音微小,但看直播的眾人還是被這聲音搞的心驚膽戰。他們生怕毛玻璃前的鬼會被這聲音給刺激到,一下子暴起穿門而入。
有了這個前提,再看到夏一回面不改色的樣子,眾人頓時心生欽佩之意。
與此同時,他們心中也開始困惑。
“主播這是在幹嘛呢?為什麼要把螺絲卸掉?”
夏一回當然沒有心思去回應彈幕的問題。
大概五分鐘之後,螺絲已經下乾淨了。夏一回深吸一口氣,高抬起一隻腳,在眾人瞠目結舌的目光中狠狠沖門踹了過去。
這一腳可著實不簡單,不僅僅直播間觀眾沒有反應過來,就連門口的那只鬼也沒有反應過來。
她砰的一聲直接撞在門上,額頭與毛玻璃猛烈接觸,發出一聲脆響。與此同時,一聲女聲的短促驚叫響起,在被毛玻璃門砸到的那一瞬間,又盡數吞回肚中。
眼前的視角忽然開闊,夏一回動作不停,他從空間裏迅速拿出弩箭,對著毛玻璃就是一頓猛射。
三箭過後,門下沒了聲響,夏一回挑了一下眉頭,蹲下身掀起毛玻璃門,朝裏頭看了一眼。
頓了頓,他饒有興趣的說:“血是紅色的。”
也許正是這一句話驚醒了眾人。
方才夏一回那一連串動作加起來不超過幾秒鐘,眾人只感覺眼睛一睜一閉,還沒有看清發生了什麼,事情就已經結束了。
“天呐,還可以這樣嗎?我彷彿看了一個假逃生。”
“居然有血,這還是鬼嗎哈哈哈哈”
“6666666666甘拜下風。”
“那只鬼呢?難道跑掉了嗎?”
夏一回的注意力沒有放在彈幕上,他收回視線,將玻璃門重新放了下去。
直到這個時候,心如擂鼓般的心跳方才緩緩平靜了些許,血液裏叫囂著的求知欲也終於消停。
緩緩勾唇,夏一回輕聲道:“這次的副本有點意思。”
未知於旁人來說是恐懼,但對他來說,更多的卻是篆刻到靈魂與血液中的求知欲。
他幾乎迫不及待的要和這副本中的魑魅魍魎們見上一面了。
按耐住內心的激動,夏一回好歹沒有忘記這次鬼牌的任務。
——保護手中的黃色野花,找到另外三簇,合栽在一處。
聽起來不難,但若是結合起宿舍樓外邊的狀況,這任務就有些讓人無從下手。
現如今,整座校園都蒙在一層黑霧中,伸手不見五指。
走廊裏的燈不知是壞了還是斷電了,夏一回在電箱處搗鼓半天,也沒有讓這些燈重新亮起來。
最後他只得放棄,單單借助手上黃色野花的微弱燈光出了宿舍門。
這一走就是一個多小時,期間一無所獲。加上之前在宿舍裏邊耽擱的一個小時,他已經在校園鬼牌中浪費了近兩個小時。
不知道是這黑霧讓人辨不清方向還是校園太大的原因,自從夏一回走出宿舍樓後,就再也沒有看到過其他的建築物。當然也沒有看到其他的玩家,更別提什麼野花。
無邊無際的在黑霧中行走了一個小時,就算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此時的情況有些不太對勁。
“會不會是遇到了鬼打牆?”有彈幕這樣猜測。
其實夏一回心中也隱隱的想到了這種可能性,也嘗試過換一條道路走。奇怪的是,不論他往哪一條道路走,前方都像永無盡頭般漫長。
已經有直播間觀眾搜索了鬼打牆這個名詞。
“夏夏你現在不要緊張,原地深呼吸一下,不要給自己灌輸有鬼這個念頭。鬼打牆這個東西,通俗點講就是鬼擋住了你的道路,讓你在熟悉的地方迷了路,走不出去。我看網頁上顯示的說這種現象是一種心理暗示。”
“解決方法是可以觀察一下天上的星象,以此判斷自己要走的方向,順著這個方向一直走下去,若是能碰到陌生人,就上去問一下路,說不定就能找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啦。”
看到這條彈幕,夏一回有些無奈。
其實他不是很緊張,只是覺得現在面臨的問題有些棘手。
周圍都是一片黑霧,天上的星象是不可能觀測得到的,且他方才嘗試過一直順著一個方向走,同樣是沒能走出去。
至於觀眾建議的碰到陌生人上去問路……他碰到的是人是鬼都不能確定,如何能貿然上去問路?只怕被指了錯誤的道路,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儘管如此,夏一回還是禮貌的道了謝,停在原地稍作休整。
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什麼原因,這一停確實有了轉機。
不出5分鐘,右側面傳來哭泣的聲音。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這人像是遇到了什麼緊急的情況,哭得十分急促,幾乎是一聲接著一聲,聽不出來是男是女,但是十分有節奏感。
本來就有幾分死寂蕭條的校園,因為這個哭聲而顯得更加詭異。
“有人在哭?”夏一回的面色頓時怪異起來。
循著那聲音來到路邊,道路內和道路外仿若有一道明確的隔膜。
道路內的霧是淡灰色,儘管前方的路看不清,但仔細看看還是能看到一些大致輪廓,然而道路外就是另一種模樣了。
那霧黑的讓人膽寒,夏一回嘗試將腿伸到道路外邊。可以明確的看到,道路裏邊的腿還能清晰的辨認出形狀,但道路外邊的腿完全被霧氣遮掩住。
若是不仔細看,還以為他的半條腿直接消失掉了咧。
看到這一幕,觀眾們的小心臟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驚嚇。
“崽啊,在哭的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咱就不要過去看了好嗎嚶嚶嚶……”
“夏夏,你要冷靜一點,若是出了這條路,你基本上就變成了瞎子啊!”
“外面的黑霧也太詭異了,幾乎可以說是伸手不見五指了,嘖嘖,這哭聲也是十足的不對勁,怕了怕了。”
“鬧鬼的校園裏傳來哭聲,怎麼看怎麼危險,還是別去了吧555555555”
“彈幕都講啥呢,好不容易來點不一樣的東西,難道你們要主播在黑霧裏走完這第一輪賭局嗎?”
夏一回將黃色野草別在手中□□上,瑩瑩的微光至少能照亮腳下一點點道路。
最後一條彈幕說的對。從一開始遊戲就透露出一條訊息,即富貴險中求。現在環境終於有了變化,他必須要上前看看情況。
聽到那哭聲似乎漸漸遠去,夏一回不再遲疑,死死地一咬牙,抬腳就踏入了一片黑霧之中,終於還是偏離了校園道路。
道路外沒有彈幕想的那麼恐怖,地上是一片荒草地,鞋子踩在荒草上面,會發出嘎吱嘎吱的碾壓聲音。
這聲音放在平常聽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麼,但若是放在現在,如此死寂的氣氛烘托,倒是讓這聲音聽著平白讓人膽顫驚心。
往前大概走了10米的距離,哭聲逐漸增大。與此同時,還伴隨著一些男人的碎碎念。
難道是有男人在罵女人,將女人給罵哭了?
心中正疑惑的時候,夏一回敏銳的看到一點隱隱的微光,那光與自己手中的野草有些許相似,都散發著昏黃色的暖光。
再次大步跨了一下,眼前豁然開朗。
高大的教學樓建造的十分具有學術氛圍,外邊的牆面有些老舊,牆皮被雨水沖刷的大塊大塊掉落。應當是有些年頭了,這些牆灰掉在地上許多年,也沒有一個人去清理它。
夏一回環顧四周,心下有些詫異。
旁邊竟然沒有岔路口通向這個教學樓,難不成以前在這裏上學的人,都直接踐踏草坪去教室麼?
不尋常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與其他詭異的地方比起來,這個問題似乎微不足道。
跨進了教學樓的領域,周邊的黑霧緩緩變淡,成了先前的那種灰黑色。可見度一下子清晰了很多,這也導致夏一回直接與那哭聲的主人對上。
原本聽到那淒淒瀝瀝的哭聲以及男人碎碎念的聲音,彈幕的眾人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他們不斷告誡自己,不論見到什麼都要保持一顆平常心。
做了許多心裏建設,真真正正與那物面對上時,他們還是不可避免的失去了言語。
包括夏一回本人,先頭在宿舍裏和鬼對打,他都沒有類似於震驚的反應。但眼前的這個‘人’,著實有些怪異,讓人不得不震驚。
這東西全身上下長滿了褐色的刺,臉部位置是一個骷髏形狀,整體極其怪異,看上去身形確實是像人類。與此同時,他的手臂高舉,正在揮舞著一條麻繩形狀的東西。
麻繩長約一米五,揮舞的速度太快,響起了一陣陣淒淒瀝瀝的破風聲。
方才眾人以為的哭聲,正是這麻繩的破風聲模擬出來的。
不知道是腳踩荒草的聲音太大,還是手中野花散發出來的微弱光芒太過顯眼,幾乎是在夏一回出現的一瞬間,那怪人就發現了他。
黑洞洞的眼睛猛然向這邊看來,從那張臉上實在看不出怪人是什麼樣的情緒。
只是愣了一瞬間,緊接著,它像是看到了獵物般,一邊揮舞著手上的麻繩,一邊激動的大跨步向這邊奔跑而來。
常人看到了這個架勢,定然腿軟狂呼救命。夏一回只是僵硬了一瞬間,便立即小步後退,不慌不忙地舉起弩箭,沖著怪人的方向瞄準。
“別開槍,自己人!”怪人張開黑洞洞的嘴大喊。它的聲音沙啞,像是數個星期沒有喝到水,光聽著就讓人汗毛倒立。
“誰跟你是自己人。”夏一回面無表情地扣動扳機。
弩箭咻的一聲就射了出去,直直地打到那怪人的身上。
箭尖與褐色倒刺對碰,發出一聲讓人牙酸的鋼鐵撞擊之聲,怪人行動微微遲緩了一瞬,旋即恢復常態。
箭掉落在地上,沒有給怪人帶來一星半點的傷害。
夏一回反應很快,他將準頭對準怪人的面部,正要再扣動一次扳機,動作卻忽然一頓。
也許是距離越來越近,他也看得愈發清楚。
那怪人手上輪著的麻繩,末端正綁著一簇野花。野花散發出暖黃色的光暈,與他弩箭上的這株幾乎是一模一樣。
“別打了!”也正是這個時候,怪人終於跑到夏一回的面前。
他單手輪著麻繩,另一隻手將臉上的骷髏面具取了下來,面具裏的中年男人欲哭無淚,“老子是你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