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是公子呢?”崔恆打斷她,洛婉清動作一僵。
片刻後,她似是逃避出聲:“但你不是。”
崔恆質問的言語瞬間止住,他看出洛婉清有些不安的姿態,明顯察覺到,她不希望他是謝恆。
崔恆不由得有些不解,苦笑起來:“你好似很怕公子?”
洛婉清沒說話,只是不知想起什麽,面色微白。
崔恆一瞬想起謝恆做過的事情。
他剝過的人皮還掛在刑訊室用以威懾;
他在不知她身份時就讓她換臉用於交換白離;
他懷疑她是張九然是用刑訊逼她,震懾她,羞辱她;
他將她看做棋子,用她命去謀劃一局……
她為何不怕這樣一個人?
天下人都怕他,他怎麽能奢求她不怕?
他很想解釋什麽,但是話到唇邊,桌面上寫著《大夏律》的書卷一瞬又闖入他的腦海。
有何需要解釋,又為何需要解釋?
洛婉清想要的是崔觀瀾,他就是崔觀瀾。
謝恆的路,本來就隻該有他一人走,和他人無關。
崔恆低頭輕笑出聲,洛婉清轉眸看他,就見青年似是想起什麽好笑的事情,點頭道:“他的確是個讓人討厭的。”
“不是。”洛婉清搖頭,抬眼認真看著他,“只是你太好。”
“我也這麽覺得,我打小就比他討喜。”
崔恆頷首,似是接受了洛婉清的誇讚。
洛婉清忍不住抿唇笑起來,隻想他果然是與謝恆自幼一起長大的親眷。
見崔恆笑,她心中也舒展不少,想起昨夜那些繁雜之事,便一條一條問道:“昨夜結果如何?李歸玉抓到了嗎?”
“沒有。”
崔恆搖頭,眼中帶了幾分暗壓的嘲弄:“昨夜中禦府奉聖令,調集了東都所有兵力連夜搜查,最後在刑部尚書府找到了他。鄭平生說,他和李歸玉下了一夜的棋。”
“那……”洛婉清皺眉,“這次他算是逃過去了?”
“大約吧。”崔恆語氣淡淡。
洛婉清不由得有些遺憾:“可惜了。”
“有何可惜呢?”崔恆笑起來,“你若是報仇,如今就這麽草草了結他,這才是可惜嗎?”
洛婉清一愣,崔恆坐在床邊,俯身靠近她,端詳著她的神色:“你莫不是以為,讓他死,他就會為過去所做之事懺悔,會因為離開這世間痛苦罷?”
洛婉清說不出話,崔恆笑起來,語氣溫柔:“惜娘,死很簡單,這世上沒有什麽陰曹地府,他死了就死了,連疼都不疼,又怎會抵得上洛婉清所受苦難之萬一?”
洛婉清心上巨顫,崔恆盯著她的眼睛,認真道:“你記住,最好的報復從來不是匹夫一怒血濺三尺,那再蠢不過。而是你好好活著,他走到絕路。拿你的命換他,”崔恆語氣微冷,“他配麽?”
洛婉清沒說話,她想了片刻,繞開話題,抬眼道:“公子打算怎麽處理我?”
“不處理。”
崔恆見她想明白,便直起身來,如實告知她:“你既然不是張九然,你只需要和公子說明白你為何一而再再而三騙他,你對監察司到底是何居心,今日宮中你好好說話,你便繼續是柳司使。”
“公子想讓我說什麽?”
洛婉清聽明白,謝恆是在給她開條件,用今日在宮中聽話,來換自己的前程。
“今日午後,陛下會召見你。你先好好休息,等午後入宮,具體說什麽,公子會告訴你。”
崔恆思索著,吩咐道:“你不想說的事情,你可以不說,直接告訴公子你不願說即可,他不會強求。”
洛婉清抬眼,崔恆笑笑:“他想知道的自己會查,不用你說。只要你對監察司無害,有用,公子都能容。”
“我明白了。”
洛婉清聽懂崔恆的提點。
對於謝恆來說,她的話根本不是坦白。
就像謝恆從李歸玉嘴裡套話,他要的只是信息,真相是什麽,他自己會分辨。所以她說什麽,說與不說,謝恆不關心。
重點只在於,她對監察司是否有不軌之心,她有沒有用。
見她心安,崔恆也放心下來,點頭道:“好好休息吧,若是無事,我便走了。”
“嗯。”
洛婉清應聲,崔恆看她心思沉重,想了想,抬手敲了敲自己腰間短笛:“這笛子我也有一把,你有事叫我,我若叫你,你也記得來。”
“它音色……”
“等一會兒我試試,你便知道它的音色了。”
崔恆站起來,低頭看她:“我走了?”
“好。”
洛婉清點頭,崔恆倒也沒有停留,提步離開。
洛婉清聽著他腳步聲走遠,終於有時間想起昨夜和李歸玉對峙的場景,她抬起自己的手,在空中端望。
三箭。
這是她如今能接下他箭矢的極限。
五箭……
這是他們的差距,她接不下,但昨夜,他差一點。
洛婉清想起飛來箭矢的位置,突然意識到,他還是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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