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了吸氣,沒去解釋更多,只是對醫師說:“既然你們認為覃飛沿死定了,那為什麽不把死馬當成活馬醫呢?我需要的三種藥劑都只是普通的藥物——馬丁蘭抗病毒溶液、星螅膽連素、黃花蜜與珀凍合成液。”
她抿抿唇,回憶著哥哥當初說過的話。
他救她的時候,沒添上最後那個黃花蜜珀凍合成液。後來他無數次表示後悔,他說要是加上那個的話,她的身體狀況不會變得那麽糟糕,並且它會好喝很多——他還重新配製了一份解毒液,讓她看那晶瑩明亮的色澤。
不過雲悠悠那時並不覺得遺憾,因為她的身體實在太差,他才決定長期收留她。
“嗯?”韓詹尼挑了挑眉,不經意地提起,“這三種藥物,似乎都是林德公司的發明。哦,如今已經更名為聖瑪琳公司了。”
雲悠悠並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她目光灼灼,望著醫師:“請您把藥物給我!”
醫師望向艦長。
艦長歎息著,點了點頭:“給她吧,我來負責。”
雲悠悠拿到了三份藥液。
她借來一隻大玻璃瓶,學著哥哥當初的樣子,把它們一點一點倒進去,配成適宜的顏色和濃度。
哥哥一直堅信一個原則——科學的盡頭是美學。
就連配製藥液也是一樣的,她的雙手輕輕搖晃,漸漸感受到了哥哥口中的那種美。
直覺就像精靈的指引,帶著她,一點一滴重現過往。
當一份略帶金色的剔透溶液出現在玻璃瓶中時,雲悠悠無需確認,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讓他喝下。”
她想起哥哥扶她坐起來,喂她喝下解藥的情景。
她倚靠著他的身軀,到現在仍能記起他的溫度。她忽然驚奇地發現,自己對哥哥並沒有任何低俗的欲-望。最最過分的念頭,只是獲救的那一瞬間,想要撫觸一下、輕吻一下他的臉頰。
再後來,她並不會渴望與他有任何肢體接觸,只是單純地喜歡待在他的身邊。
在雲悠悠愣怔時,覃飛沿已服完了藥,直直躺回治療艙。
他閉上了眼睛,面容安詳。
醫師嚇得一個激靈:“毒、毒死了?這也太靈了吧。”
雲悠悠:“……”
監測儀顯示,覃飛沿的身體開始解凍。
時間一分鍾一分鍾流逝。
就在所有人都認為小少爺會這麽一直睡下去的時候,只聽治療艙猛地一震,覃飛沿像具僵屍一樣直挺挺地彈起了上半截身軀。
他怒目圓睜,一聲大吼:“雲悠悠你死定了!你才沒通過機甲考核,你全家都沒!”
視線一轉,他凶狠且綿軟地薅住雲悠悠的製服領子,把她攥到他的身邊。
“哎——放開她,快放開她!”
小少爺手臂亂揮,身邊的儀器嘭嘭咣咣掉了一地。
現場一片混亂,人仰馬翻。
雲悠悠暈頭轉向,正懵著,忽然聽到小少爺用蚊子一樣的聲音在她耳朵旁邊說:“富貴險中求,老子要把光腦搞回來!”
雲悠悠:“……”
說實話,她根本信不過覃飛沿裝失憶的演技。
第51章 “林瑤學術造假?!”……
雲悠悠憂心忡忡地望向演技浮誇的“失憶患者”。
覃飛沿這是把韓詹尼和林瑤當傻子嗎?不, 傻子也不會相信啊!
她歎了口氣,想要勸他別撲騰了。
目光落到覃飛沿身上,一怔——她發現他攥在她製服上的雙手微微有一點發顫, 而他此刻的眼神,她完全可以讀懂。
看著他, 她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看見了曾經的自己。
在她愣神時,覃小少爺繼續賣力地演戲, 把她往他身邊拽:“小爺今天絕不會放過你!”
他用肢體語言向她示意,讓她配合他。
她忽然明悟。
這出拙劣至極漏洞百出的戲,並不是演給韓詹尼和林瑤看的。
——是演給她看的。
覃飛沿只是想要掩飾心裡龐大而強烈的恐懼, 以及……親近眼前這個帶他離開黑暗地獄的“神祇”。
這種感受,她全然了解。
覃飛沿真是個死要面子的家夥。他不願意讓別人知道他此刻很害怕, 也不願意讓雲悠悠發現他想要離她近一點,於是用“裝失憶騙林瑤”為借口,來揪她的領子。
雲悠悠:“……”
原來姓覃的沒把別人當傻子, 而是把她當傻子。
心好累。
不過覃飛沿也明確告訴了她一個信息——他出事不是意外, 證據在他的光腦裡面。
現在空口無憑,指控別人是凶手毫無意義,只會陷入無盡的扯皮。這艘戰艦上位階最高的人是韓詹尼,別人無法“主持公道”, 除非證據確鑿。
覃飛沿演技再拙劣也沒有關系,現在的情況就是雙方共同撐起一個巨大的虛假泡沫,然後在泡沫之中交鋒對抗。
雲悠悠想了想,抬起手來,安撫地拍拍覃飛沿的腦袋,把自己的手掌護在他的耳朵上方——她很清楚這位病友現在需要什麽樣的安慰。
雖然那個時候哥哥把她當成一名囚犯, 但他的風度教養,讓他待她溫柔。
在她的幫助下,覃飛沿迅速放松下來,懶洋洋地眯起眼睛,舒適得不想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