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天殿下到虛擬艙,是因為這樣。
那是他們的第一次。在此之前,他幾乎沒有多看過她這個“契約情人”一眼。
在那之後,他偶爾就會召她到健身房,陪他一起健身。
她從來也沒看出他身體不適。
這個男人有完美堅硬的外殼,所有的情緒都掩藏在溫和冷淡的外表之下。
“殿下……”她探出手,輕輕牽住他,“您也是能治我的藥。”
他低笑著,反手扣緊她的手指:“那就這樣一輩子吧。”
她用手指輕輕摩挲他手背的皮膚。
他的皮膚冷白光滑,比她的堅硬很多,觸著他,讓她感覺無比心安。
但她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殿下,我得回去。”她的聲音輕而堅定,“我需要時間冷靜想一想,這件事也必須親自向哥哥交代。而且,我無法接受林瑤脫罪,清清白白回到公眾視野——哪怕只有幾天。請您相信我,我一定會竭盡所能活下來,回到這裡。”
聞澤沉沉喘了一口氣,半晌,輕飄飄地說:“你知道刑訊逼供是什麽樣子麽。相信我,落到那些人手上,你會後悔莫及,只求速死。”
她把嘴唇抿得微微發白,過了好一會兒,努力擠出笑臉:“殿下,我會爭取不被活捉。”
“別找死。我走不開,無法陪你回去。”他冷冷地說。
她能感覺到他的情緒非常糟糕。
“殿下,我身為證人,他們不可能公然讓我出事。我只要事先制定好撤退計劃,出庭之後及時逃出他們的視野就行了——有您接應我啊。”她輕輕軟軟地安撫他。
“遠水不救近火。”
“殿下,我無法心安理得留在這裡。”她凝視著他,溫柔卻堅定,“除了林瑤的事情之外,覃飛沿的狀況我也有些擔心。我已經把他當作朋友了。”
他垂眸看她。
這個綿軟軟的女孩,平時乖順得不得了,但是遇到她堅持的事情時,卻比任何人都要執拗。
“如果我一定不許呢。”他的唇畔露出微笑。
她慢吞吞地垂下眼睛:“胳膊擰不過大腿。也許您會收獲一具聽話的行屍走肉。”
聞澤氣笑了。
半晌。
“好。”他挑眉,微笑,“去吧。如果查到西蒙的狀況,別指望我會告訴你。”
雲悠悠:“……殿下。”
他指著書房的門:“去找白俠,他會替你安排行程。”
雲悠悠能感覺到,她把他氣狠了。
殿下每次特別生氣,都會讓她滾蛋。
她悄悄觀察他,發現他的眼睛裡出現血絲,額角露出跳動的青筋。
除了這兩處之外,他的身上根本看不出一絲異常,唇角挑著禮節精致的笑容,儀態完美,風度翩翩。
“殿下……”她小心地問,“您是不是頭疼?”
“沒有。”他答得很快。
“哦。”她垂著頭走出兩步,微微側過臉,“要不要吃個藥?”
“不要。”
“哦。”
她點點頭,鞠了個簡易版的躬,然後走向門口。
手指觸到門鎖時,身後忽然掀來一陣風。
手腕被捏住,無法抗拒的力道帶著她旋了個身,後背被狠狠摁在了合金艙門上。
高大的男人俯下了身,偏頭,猛地咬住她的唇。
沒有任何章法和技巧,他只是在無聲地發泄心頭的怒意。
那些隱忍克制的、深藏不發的情緒,盡數付諸一吻。
雲悠悠被動地承受著這個毫無體驗感的親吻。
腦袋磕在了艙門上,她的唇間溢出低低的嗚嚶。
他一邊冷笑,一邊抬起一隻大手罩住了她的後腦杓。當然,他的唇齒依舊絲毫也不紳士,不溫柔。
她可憐的嘴唇不知道破了幾處,他並不憐惜那些傷口,反倒故意挑噬它們,就像一頭貪戀血肉的野獸。
她覺得,如果此刻他把她帶進臥室的話,她很可能會半身不遂。
這樣的聞澤,讓她心驚又心悸。
在他忍不住要躬身抱起她的時候,她探出雙臂,環住了他的背。
她把臉頰貼向他,把自己粘在他的胸口:“殿下,您別生氣,一定要保重身體。”
他沉沉一喘:“少來這套。”
她抬起眼睛看他,踮起腳,輕輕親吻他的臉頰。
唇上有血,印在他冷白的側臉上。
她默默把這副容顏記在了心裡。
“殿下,再會。”
他面無表情,直到她離開書房都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
雲悠悠和林瑤搭乘同一艘飛船返回首都星。
她沒去休眠,而是把哥哥留下的成果翻閱了一遍,挑出那些標示“完成”的發給太子殿下——在發送文件的最上面,明晃晃地浮著一行提示——【您將“聞澤”從黑名單釋放】。
雲悠悠努力讓自己不用余光去看這行尷尬無比的提示。
發送了三個成果,殿下並沒有任何回復。
這讓她感到輕松,也有那麽一點點,真的只是一點點心酸。雖然她忤逆他在前,但是這一去說不定真是永別,她不免期待一句小小的祝福。
然而並沒有。殿下很忙,並且也不想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