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拉了半天,發現整個星網上根本沒有“虛擬機甲能源耗盡”之類的詞條和提問。
也就是說,別人從來不會遇到這個問題。
她很不甘心地又搜索了一遍“實戰中機甲能源耗盡”問題,發現所有人問的都是“彈藥耗盡”相關。
機甲擁有強大的能源核心,足以支撐它們把彈藥打空幾百遍。戰爭中,機甲駕駛員需要時不時返回主艦補足彈藥,再繼續投入戰鬥。
野路子不入流外行駕駛員徹底懵圈了——她到底遭遇了什麽?
盼了半個白天,終於把聞澤盼回來。
向他獻茶之後,她老老實實收著手站在書桌旁邊,站得規規矩矩,就像一名到教師辦公室見老師的犯錯學生。
聞澤微微挑眉,把裝著藍櫻桃蒸糕的紙袋子放到一邊,雙手交叉,擺在書桌上:“有求於我?”
雲悠悠:“……”
她的表現有這麽明顯嗎?
她揚起真誠的笑臉:“殿下,我今天試過激光劍了,它非常好用,就是打著打著,機甲就空能不動了。這是為什麽啊?”
聞澤:“……”
他的訓練艙是無限強化過的煉獄模式,蟲體硬度堪比合金戰艦。激光劍燒的是機甲能量核心的能源,用它砍戰艦,當然很快就會空能。
他輕咳一聲。
就她那跳起來也碰不著入門門檻的水平……算了,閑下來再從基礎開始從頭教起吧。
他說:“虛擬機甲系統只有最古舊的激光劍技術,已經遠遠落後於時代,耗能自然厲害。”
這是實話。使用近戰武器要求太高,別說是訓練生,就連在生死戰場上磨練十幾年的老兵也未必駕馭得了,虛擬艙自然不會更新這個無用的模塊。
“啊……”她怔忡地隨口問道,“可以讓工程師把新的激光劍數據添加到虛擬系統裡面去嗎?”
說完,她自己都覺得異想天開。
聞澤笑了笑:“那工程量可就大了——為你一個人麽。”
他探手把她拉過來,坐在他身上。
雲悠悠看向他的眼睛,見他一副懶洋洋的、很放松的樣子,似笑非笑的。
也不知道是在認真責備她,還是在戲謔地和她說笑。
她頑強地狡辯了一句:“當然不是為了我,說不定很多人像我一樣天生只能用劍呢。”
聞澤呵地輕笑:“別人與我無關。我可以幫你,但是我能從中得到什麽好處?”
“殿下!”她睜大眼睛,“您不是唯利是圖的人。”
“我是。”聞澤笑得好看極了,眼睛顯得特別漆黑深邃。
“那您說吧!我能給您什麽?”她擺出一副準備英勇就義的表情。
他環著她的細腰,放在桌面的那隻手輕輕叩了兩下,思忖著,從紙袋子裡面摸出一小塊藍櫻桃蒸糕。
他把蒸糕喂進她的嘴裡,嗓音壓得極溫存:“議親時,我會處理好你的事情,我可以與聯姻對象約定無性婚姻,隻用人工技術誕下繼承人……你覺得如何?”
除了名分之外,他幾乎可以給她所有。
雲悠悠僵在了他的懷裡。
不是因為他說的話,而是因為他給她的東西。
他喂她東西,她全無防備地一口咬了下去,永生難忘的味道在她的唇齒間迅速擴散,將她的思緒和身體拉進泥沼。
怎麽……會是……藍……櫻桃……蒸糕……
她的耳朵尖銳地嗡鳴,身體難以抑製地顫抖,嘴唇瞬間失去了血色,眼淚無知無覺地湧出來。
她想吐,卻只能僵硬地把嘴裡香甜的蒸糕吞咽下去。
藍櫻桃蒸糕,這輩子她隻吃過一次。
她曾經撿過一個和自己同病相憐的小孩,她救了他一命,手把手教他生存技能,一大一小兩個孩子相依為命,共同生活了七年。
有一天,他花費半個月積攢的星幣,給她買了一塊藍櫻桃蒸糕。
她還記得他帶著滿頭大汗跑過來的樣子。他讓她趕緊趁熱吃,吃完速度穿過巷道,一起去聽綠林大學面向公眾提供的基礎知識教育課。
她怎麽可能懷疑這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小孩呢?她沒有跟他客氣,畢竟她並不是那種一心奉獻自己的好姐姐,不會把好東西都讓給別人。
於是她吃了。
吃完之後,她倒在那條幽暗的巷子裡。
他把她賣給了一夥專門虐殺孩童取樂的悍匪,為了得到一張離開綠林的船票。
他在蒸糕裡面下藥,騙她吃下去——那塊藍櫻桃蒸糕裡面,攙了被稱為“幽暗深海”的強力麻痹藥劑。
她躺在地上。
陰暗、寒冷、恐懼、絕望……恨。
她的病,源自那份摧毀她肌體的“幽暗深海”麻痹劑,源自那些滲到她身邊的汙血和組織液,源自人性最醜陋的那一面,源自嘴裡殘留的藍櫻桃蒸糕的香味……
聞澤喂她的美食,正好擊中了她的病根。
這一次的病,發得又凶又急。
她的視野不斷發黑,僅存的少許理智讓她張開顫抖的雙手,摟住聞澤勁瘦的腰,拚命盯著他的臉,從他身上汲取離開地獄的力量。
她張了張口,隻發出模糊的嗚咽。
此刻,聞澤的話音剛剛落下:“……你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