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竿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當初厲深跟著Lily到處去招搖撞騙時,借的衣服是他的。
還是最貴的那一件。
大四上學期課已經很少,厲深挑了一天,和余晚約好去跑婚慶公司。為了讓自己看上去更像要結婚的人,他特地找竹竿借了西裝。
全寢室四個兄弟,只有竹竿買了西裝,厲深站在鏡子前,一邊扣襯衣扣子,一邊抱怨︰“竹竿,你真的太瘦了,你這個衣服穿我身上,怕不是動一下就要當街爆衫。”
“……”竹竿擔心自己衣服的安危,連忙走過去看了下情況。自己的衣服穿在厲深身上確實不太合身,他穿這件襯衣的時候,明明很寬鬆,到了厲深這裡,連手臂上肌肉的線條似乎都能隱隱看出。
“哎哎哎你還是別穿了,確實有點小,我只有這一件,之後面試還要穿的!”
竹竿說著就想去扒厲深的衣服,被厲深躲了過去︰“你做什麼?大清早就來脫我的衣服,終於還是忍不住對我下手了是吧!”
竹竿︰“……”
其他兩個室友聽見這話,紛紛探出腦袋,還發出意味不明的起哄聲。竹竿氣得臉都紅了,眾目睽睽之下,又不好再去扒他的衣服︰“反正我就這一件,你要是給我弄壞了,照價賠償!”
厲深露出一個受傷的表情︰“我們一起睡了四年,我竟然還比不上一件衣服。”
另外兩個室友又開始起哄,竹竿恨不得罵厲深一句流氓︰“只把衣服借給你,褲子還我!”
厲深聞言,把掛在椅子上的西褲扔給了他︰“我本來就不打算穿,你的褲子太小了,我穿不下。”
另外兩個室友已經控制不住大笑起來︰“哈哈哈厲深,竹竿是哪裡太小了?”
厲深朝他們揚了揚眉︰“你們說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竹竿︰“……”
他要氣哭了。
想當初Lily還是他攛掇他認識的,真是悔不當初!
厲深勉強穿好襯衣,又撥了撥自己的頭發,拿起西裝外套出去了。外面有些熱,厲深將襯衫的袖子挽到小臂處,外套也沒有穿,直接搭在了手腕上。
余晚約他見面的婚慶公司,叫甄愛,厲深也沒有聽過,只按照她發來的地址趕過去。
他到的時候,余晚已經等在樓下。她穿了一條紅色的連衣裙,還畫了點妝,站在樹蔭下看手機。厲深揚唇,走上去叫她︰“Lily。”
余晚仰起頭來,見厲深穿著一件不合身的西服襯衫,站在陽光下對她笑。
他的眉眼甚至嘴角彎起的弧度,都像是得了神的眷顧,雕刻得那麼精致又恰到好處。余晚看得出了神,隔了兩秒才想起要回他的話︰“啊,厲深,你來啦。”
“嗯。”厲深故意甩了甩自己的瀏海,笑著問她,“我今天這身打扮,看上去怎麼樣?”
余晚道︰“是比之前成熟些了,就是襯衫有點小?”
“哈哈。”厲深笑道,“找竹竿借的,他太瘦了。”他說著,又打量起余晚︰“你今天看上去也成熟多了,我總算有點相信你比我大一歲半了。”
“呃……”余晚無意識地挽了下耳邊的黑髮,“一歲半本來就不怎麼看得出來啦。”
厲深笑著將自己沒掛外套的那只手臂遞給她,示意她挽著自己︰“走吧,未婚妻。”
明知道他說的是今天扮演的角色,余晚卻控制不住的紅了耳朵。她挽上他的右手,和他一起走進了面前那棟寫字樓。
甄愛婚慶公司在七樓,余晚來之前,已經提前和他們預約了。走到門口,就有前台的妹子來詢問他們︰“請問是余小姐和厲先生嗎?”
“是的。”余晚心裡有些緊張,生怕別人看出什麼端倪來,“我之前在你們的網站預約過的。”
“好的,兩位這邊請。”
前台妹子帶他們去沙發上坐下,又給他們倒了兩杯水︰“請問兩位來之前了解過我們公司的策劃嗎?有沒有比較喜歡的?”
“沒有。”余晚搖了搖頭,“你們這裡誰最厲害呀?”
前台笑著道︰“我們的策劃都是有多年從業經驗的,都很厲害。既然兩位沒有指定的人選,那就我幫兩位叫位策劃過來,行嗎?”
“好的。”
余晚應下後,前台就去叫人了,沒過一會兒,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走過來,面上還帶著喜慶的笑︰“兩位就是余小姐和厲先生吧?我是甄愛的婚禮策劃,蔣正,你們好你們好。”
他伸出手,顯得很熱情,厲深站起身和他握了握手,笑著打了聲招呼。
蔣正在他們對面坐下,臉上還掛著職業微笑︰“首先恭喜兩位,兩位真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啊。這裡呢,我想先了解一下兩位大概想辦個什麼樣的婚禮,以及預算是多少。”
余晚下意識地坐直身,把準備好的台詞背了出來︰“我們想舉行一個草坪婚禮,婚期在十月份。因為我們兩個才畢業一年,經濟不是太寬裕,所以想做簡單一點。”
“好的,明白,我這邊之前策劃過幾個草坪婚禮,我先給你們看看。”蔣正說著,打開帶過來的手提電腦,給余晚點了個文件夾出來看。
余晚找的這家婚慶公司,規模算中等,余晚看了他給他們展示的幾個婚禮現場,覺得……做得也沒有比她更好。
“如果預算有限,我推薦這家餐館,草坪的租金很低,離用餐的地方也近,既方便又實惠。你們覺得怎麼樣?”
厲深見他看過來,便笑笑道︰“我怎麼樣都可以,主要是我們家晚晚要喜歡。”
他一句“晚晚”,炸得余晚心裡放起了煙花。蔣正看著她泛紅耳尖,在心裡鄙視的想——
呵,又是兩條愛情的走狗。
臉上露出一個溫和的笑,蔣正看向一旁微垂著腦袋的余晚,問她︰“余小姐覺得怎麼樣呢?有什麼想法可以說出來,我們一起討論。”
余晚輕咳了一聲,提醒自己辦正事要緊︰“我覺得這幾個有點過於簡單了,我們雙方的父母也會拿一點錢出來,支援我們,所以我想再辦得比這些稍微好一點。”
“好的,我明白了。”蔣正換了個文件夾,點開給她看,“余小姐看看這些,有沒有比較喜歡的?”
余晚朝屏幕看過去,這幾個現場和剛才的相比,也就草坪大了一些,鮮花多了一些,本質上沒有一點區別——都是千篇一律,被人用爛了的方案。
帶她的老師說她的那些話,她覺得用在蔣正身上也完全合適。
她朝蔣正笑了笑,道︰“我們回家再商量一下,可以嗎?”
“可以可以,有什麼事隨時聯繫我。”
余晚收下他遞過來的名片,和厲深走了出去。走出寫字樓之後,余晚“呼”的吐出一口氣。這個舉動引得旁邊的厲深一笑,他看著她,眉眼都是彎著的︰“很緊張嗎?剛才看你很鎮定的樣子啊。”
余晚拍拍自己的心口,道︰“我剛才心跳得好快,好怕被他們發現。”
厲深笑著道︰“沒事,一回生二回熟,多做幾次就習慣了。不過下次我們最好換個名字。”
余晚有些驚訝地看著他︰“你還準備陪我跑婚慶公司嗎?”
厲深揚揚眉梢︰“你不是說要了解A市婚慶行業的整體水平嗎?他一個人代表不了全行業吧?”
“唔……”余晚心裡十分感動,說實話,這種事要她一個人來,她還真有些不敢,有個男生陪在身邊,她安心多了,“不會耽誤你學習嗎?”
“不會,我都挑沒課的時候出來。”
“那好。”余晚看了看時間,對他道,“我今天還約了其他兩家婚慶公司,我們現在過去吧。”
“好。”
就這樣,接下來的一個月,厲深陪余晚跑遍了A市大大小小的婚慶公司,不管是中式婚禮還是西式婚禮還是各種主題的婚禮,他們都了解了一遍,姓氏也照著百家姓往下走著。
這不是一件輕鬆的事,余晚甚至不知道,如果沒有厲深陪著她,她還能不能堅持下來。辛苦是辛苦,不過收獲也是很顯著的,至少她明白了,大家的水平都挺爛的。:)
她也去過A市有名的婚慶公司,但別人看她和厲深的打扮,就知道只是普通客戶,所以給出的方案也只是普通方案。這讓余晚有些不開心,沒錢不能辦一個豪華的婚禮,但也可以辦一個特別的婚禮吧?可是大部分的策劃並不願意動這個腦子。
被人看出來是同行的情況也有,好在大家還維持著表面的和諧,沒有直接動手。
今天也是假扮情侶的一天,她和厲深跟一個策劃來麗澤公園看了場地,這裡風景優美,是很多新人都會選擇的婚紗照聖地。
聊完之後,余晚把策劃送走,拿著兩瓶剛買的水回去找厲深。厲深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等她,輕閉著眼楮,微仰著頭。
看上去像是睡著了。
余晚愣了一下,這一個月他確實很累,又要上課又要陪她跑婚慶公司,還要考慮畢業的事情。她下意識地放輕腳步,走到他跟前,彎腰看他。
“厲深?”
小貓似的叫了他一聲,閉著眼楮的人毫無反應。
溫和的陽光打在他的臉上,黑髮和睫毛下都投下一片淺淺的光影。他美好得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少年,美好得……余晚沒把持住,上去偷親了他。
在踫到厲深的唇之前,余晚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做出這麼大膽的事情,這種感覺,比她拿著畢業證從C市跑到A市來時,還要緊張和刺激。
但荷爾蒙的刺激只是一瞬間的事,余晚很快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忙不迭地要和厲深抽開距離。
就在她的唇離開厲深的唇那一刻,厲深突然抬起手,按住了她的後腦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