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章三年春,敬帝于初鴻得一子,取名溪白,並改年號為「天順」。
宮人將小小的皇子交到于初鴻的手中,這位向來都是冷漠的陛下臉上難得露出溫柔的神色來,就在眾人以為里面那位貴人這回也該升個位份的時候,卻見于初鴻將小皇子身上的小毯子又裹緊了幾分,然後直接帶著小皇子出了這座宮殿。
而對于里面的那位貴人,連一句多余的詢問都沒有,宮人們一時間有些不太明白于初鴻這是什麼意思了。
夜間,剛剛生產完躺在床上的慧嬪悠悠轉醒。
她睜開眼的第一句話便是︰「孩子呢?」
一旁的侍女過來回稟說︰「回娘娘,小皇子被陛下帶去盛和宮了。」
「陛下把孩子帶去盛和宮了?」慧嬪緊鎖著眉頭,那盛和宮可是帝王的寢宮啊,他把一個剛剛出生的孩子帶到那里做什麼,況且……
侍女也覺得于初鴻這麼做對一個母親實在有些殘忍,但還是安慰道︰「奴婢看著,陛下他對小皇子可是喜愛得緊,娘娘您不必擔心。」
「你不明白。」慧嬪咳了兩聲,臉色比之剛才更加蒼白了幾分,她閉上了雙眼,靠在後面的枕頭上。
她想起那日在這座宮殿里,那個年輕的帝王,坐在高位上,冷聲道︰「朕可以放你與王進離開,但這個孩子你必須給朕留下,並且永遠不要再見他。」
「陛下——」
「你若是不答應……」帝王的眼中不帶一絲感情,看著她就像是在看一件死物,冰冷又無情的聲音在她耳邊道︰「後宮妃嬪與侍衛私通,該是什麼罪名,朕想你應該很清楚吧。」
最後,慧嬪只得低下頭︰「臣妾答應。」
見她應下了,帝王也不再多言,站起身便出了這座宮殿。看著帝王離去的背影,慧嬪一下子就癱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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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希禹安安靜靜地待在襁褓里,啃著自己的手指頭,他確實是在大皇子一出生便過來了,但有意識的時候已經是在三天後了,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見,不過白希禹心大,也沒給放在心上。
剛出生的小嬰兒听力眼神兒都不大好使,所以白希禹還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于初鴻搞到盛和宮來了。
他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是男主于初鴻的大皇子,以後于初鴻也會有更多的皇子皇女們。而劇情正真地開始是在十六年後,女主宋梓顏被送入宮中參加選秀,宮宴的時候與便衣的于初鴻在桃園里一見鐘情,那時候于初鴻以為宋梓顏是哪個宮里的小宮女,而宋梓顏也把于初鴻當做是這宮中的一個普通的侍衛。
直到選秀的時候,他們二人才知道了彼此的身份,當然于初鴻也留下了宋梓顏的牌子,直接賜了她貴人之位。
後宮中的女子見到皇帝對一個女子如此偏愛,紛紛起了別樣心思,對她各種陷害不斷,宋梓顏在這暗濤洶涌的後宮里起起伏伏三年有余,同時也與于初鴻糾糾纏纏拉拉扯扯不斷,後來宋梓顏終于登上後位,于初鴻這個時候也心甘情願為她遣散後宮。
成就一段帝後佳話,千古傳奇。
而這段佳話里,于溪白就是個炮灰。初見女主的時候,于溪白十六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見著了花一般的宋梓顏,心中自然要萌發出愛慕。
為了這一點愛慕之心,于溪白曾在暗地里多次不惜性命相助于宋梓顏,可宋梓顏畢竟是他父皇的女人,他只能苦苦愛戀著宋梓顏卻求而不得,到最後還為了女主擋流箭而死。
嘖嘖,終于可以有一次是為了女主死的了。
不過講道理,這個世界里是以宮斗為主,男主的戲份反而不是很多,白希禹需要做的是將大多的光環送到女主頭上。
于初鴻進來的時候,便見著白希禹那一副啃手指的痴呆模樣,他走上前小心地將白希禹的手指從嘴里拉出來︰「餓了?」
可惜白希禹耳邊只有一陣嗡嗡聲,根本听不清身旁是誰在說話,更別提要听清對方是在說什麼。
見到白希禹身下暈出來的水跡,于初鴻輕笑了一聲︰「原來是尿了。」
于初鴻今年也才不過十六歲,要是擱在現代,這也就是個半大的孩子,可這是在古代,于初鴻不僅當得了主宰天下的帝王,現在連尿布也換得十分順手。
待幾個月過去後白希禹的眼楮終于能隱約視物的時候,當他看到這個每天晃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是誰時,恨不得立馬把自己的雙眼戳瞎,重新投胎去。
他冥冥之中感應到,劇情好像又有一絲絲的脫肛了。
劇情里于溪白雖然是于初鴻的第一個孩子,但實際上他與于初鴻的感情並沒有多少,于初鴻對他可以說是冷漠的,而慧嬪死得又早,于初鴻甚至沒想過把他交到哪個妃子手上照看一下,只是留他一個人在慧嬪生前的夕月宮里。有一次,于初鴻更是直接將夕月宮賜住給了以為新進宮的貴人,後來有人告訴于初鴻大皇子還在那里,于初鴻才想起來自己還有這麼個孩子。
一個不受皇帝寵愛又沒有母妃的皇子在宮中處境的艱難可想而知,要不然于溪白也不會因為宋梓顏那一點點關心,就對宋梓顏死心塌地的,最後還為她豁出了性命。
可現在這個情況,怎麼看這于溪白也不像個不受寵的啊。
要說是于初鴻忽然心血來潮愛上了慧嬪,所以對于溪白愛屋及烏,白希禹是萬萬不信的。因為天順一年的冬天,慧嬪便染惡疾而死,而于初鴻的臉上確實是半點傷心之色也沒有,每天照舊上朝下朝,回到寢宮後批批奏折,逗逗團子,日子過得相當快活。
白希禹便是上邊的那個團子,于初鴻將他養得太好,白白嫩嫩的小臉,長長的睫毛,一雙眼楮又黑又大,四只短短的,躺在那里便是軟趴趴的一小團。
「又下雪了啊。」于初鴻放下手中的折子,看著漏窗外面飄下細雪,怔怔出神。
過了許久,于初鴻回過神來,低下頭看著一邊搖床里正在熟睡的白希禹,小聲問他︰「你喜歡下雪嗎?」
並沒有人來回答他,于初鴻便又接著自言自語下去︰「我之前其實是很喜歡下雪的,結果後來被一個小騙子給騙慘了,自那以後便再也不喜歡下雪。」他伸手刮了刮白希禹的鼻尖,睡夢中的白希禹似有所感,在半空中揮了一下他那短短的藕節般的小胳膊。
于初鴻無聲地笑了下,眉眼動人,他將白希禹身上的小毯子又裹得更嚴實些。
「小皇子跟陛下小時候真像啊。」一旁的老太監端著茶水過來,口中小聲說著奉承的話,卻見于初鴻听聞此話後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看樣子對這話並不是很滿意,不過也沒發火便是了。
老太監有些搞不懂這位帝王,按理說夸孩子長得像父親這話一點毛病都挑不出,可他這陛下怎麼就不滿意呢!
搖床里的白希禹睜開惺忪的睡眼,張著粉紅的小嘴打了一個哈欠。于初鴻將他從搖床中抱出來︰「你睡得時間也夠長了,父皇抱你出去走一走。」
白希禹伸出小手抓著于初鴻肩膀上的垂下來的流甦,咯咯笑著。
內心里白希禹表示為了裝個十個月大的孩子也是心累。
于初鴻也任著他抓著自己的衣服胡鬧,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哄道︰「小白,叫聲父皇來听听。」
「呼皇……」小孩子的聲音軟軟糯糯的,于初鴻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奇異的滿足感。
他抱著白希禹踏出宮門,外面的天地間是一片銀白,靜謐無聲,于初鴻偏過頭對趴在他肩膀上的孩子問道︰「喜歡嗎?」
「呼皇呼皇……」白希禹依舊裝傻,我听不懂听不懂。
「你呀……」于初鴻無奈地嘆氣。
于初鴻並沒有走遠,只是在盛和宮外轉了小會兒,見這天似要起風了,便抱著白希禹回去。
他將白希禹放在軟塌上,拿出一個撥浪鼓逗著他從軟塌的這頭爬到那頭,這時有小太監進來稟告說丞相大人有要是要稟。
于初鴻無法帶著白希禹去御書房,只得對這些宮人們道︰「都看著小皇子些。」
然而任誰也想不到,于初鴻走後,宮人們見白希禹老老實實地坐在軟塌上,乖乖巧巧的,也漸漸放下心來。而就在這個時候,白希禹直接把頭往前一低,沒等周圍的宮人們反應過來便從軟塌上翻個跟頭栽了下去,還是頭先著地的。
軟塌並不高,更何況地上還鋪著一層厚厚的毛毯,可白希禹不管這些,他干脆兩眼一閉,裝暈了過去。
盛和宮上下瞬間驚慌一片,又是請太醫,又是去找于初鴻的。
于初鴻听到宮人的稟告後直接是從御書房里跑回來的,進到盛和宮後見宮人們跪倒一片,太醫也剛剛給白希禹診完脈。
太醫道︰「小皇子無大礙,陛下請放心。」
而從宮人的口中,于初鴻也大體猜得出來是白希禹自己要摔下來。
他看著昏睡在榻上的孩子,伸手撫摸著他頭頂發出來的幾根呆毛,問他︰「你到底想怎麼樣呢?小白。」